《星际侵略守则》十字路

6、第六章

　　「哈啾！」
　　密林另一头，李乔打了个大喷嚏。
　　高大的树木顶上绿丛茂密，使得底下更显得阴湿寒冷，绿色的苔藓长满了盘根错节的树根，走起路来都得小心翼翼才能避免被绊倒。在坑里时是因为被撞击而让森林空了一个大洞，阳光才有办法照射下来，现在进入了森林里，李乔就忍不住觉得冷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单薄的衣物，那胸前印着大大的『好安心货运公司』字样的蓝白相间T恤、原本拿来收货款，现在用来储存生物胶跟营养剂的腰包、还有下半身洗到发白的旧牛仔裤跟球鞋，总觉得跟这环境对比下有种诡异的喜感。
　　一个小小货运员在外星密境探险，说有多奇妙就有多奇妙。
　　实际上对于要离开太空船遗骸进入密林这件事，李乔也是反复挣扎了许久。跟脑中的电子音－－现在应该称呼它为小五了，一人一机沟通了一整个上午，他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
　　『昨天因为舰艇坠落的冲击导致生物群不敢接近，但隔了一夜，尸体的血气跟腐臭味都开始飘散了，可能会引来大批的食腐生物。何况这里空旷的环境也缺乏掩体，我不认为留下来是个好选择。』
　　当时小五是这样分析的，『另外我昨晚连上医护室电脑发出了侦查电波的结果，这个星球的确有高等型智慧生物的生命反应，而且虽然微弱，但是北方似乎有疑似星际科技的极弱电波…………』
　　结论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与其被动的留在原地让资源慢慢消耗殆尽、又要面对可能的外星生物攻击，主动出击寻找文明社会可能是比较好的选择了。
　　只是就算自己胆子再大，李乔还是战战兢兢的。
　　特别是现在小五也暂时陷入休眠状况，孤单的感觉让李乔更是神经紧张。虽然他也很讨厌有人在脑子里说话，可是沉默下只听得见树林沙沙的抖动声感觉更恐怖呀！
　　『高等智慧机械的契约，需要先通过与主人精神与脑电波相容性的审核，特别是侵入性的神经性连结，如果同步率太低对主人的脑部长时间下来会有消耗性的损害。』
　　对于决定要休眠这件事，小五也尽责的解释过。
　　『但当时我跟您的结合算是在前主人坎特．莱斯特先生性命为第一优先的排序下特别破例，也就是说，目前最好的方式是除了必要时刻，其余状况下我方将进入休眠状态，以降低脑部的损害率。』
　　『当然，休眠状态下依然可以保留最基本的几项机能，包含语言翻译、警报功能等等，因为离开主电脑后无法发出太长远的侦测电波、也无法做出明确的测定，只能在三公尺内侦测智慧生物脑波或是星际科技的电子讯号，设定系统就用电击痛主人两下、如果是危险讯号就痛一下，您觉得如何？』讨论到最后小五提议。
　　－－你以为我是被电项圈套牢的狗啊！
　　虽然李乔第一时间大力反对这该死的提案，可是因为小五的下一个建议是『那就改成刺激脑干中枢，让您全身抽搐一下两下这样？』，所以他也只好咬着牙接受第一个方案了……两害相权取其轻、适时物者为俊杰。
　　他可不想无时无刻都可能会猝倒在地上，像条被抓上岸的鱼一样抽搐。
　　一路上李乔都怀抱着不知何时会出现危险的警戒心。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怕遇到野兽的心情大些、还是怕突然被电击的心情大些，总之只能提高警戒防备着。可是在朝着小五指定的方向走了好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李乔终于觉得怪怪的了。
　　昨天整晚都听得见野兽的叫喊声，证明这个森林里的生物不少。
　　可是现在自己在这密林里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却连个小生物影子都没看见，实在是太怪异了点。
　　李乔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城市佬。
　　如果他有动物般的直觉，就能感受到空气里正弥漫着某种生物的气息，也正是因为那掠食者的关系，所有比它弱小的生物早就隐匿起来，不敢在外面悠晃。某种程度这也间接救了李乔一命，不然他可能早就不知道被多少野兽盯上了。
　　当然以上这些幕，李乔这家伙可是半点不知情。
　　所以在他终于一路畅行无阻，像只自投罗网的小白兔那样直通通毫不知情的闯入那个掠食者的领地时，才会半点心理准备也无的被活生生吓到几乎快摔到在地。
　　「我的天呀…………」
　　那应该说是怪物、怪物，或是怪物呢？
　　一个巨大又毛茸茸的生物正躺在前方的巨木底下。虽然正卷曲着身体看不出正确大小，外型虽然长得有些像狗或狼，可是李乔目测这家伙应该跟一头成年的北极熊差不多大吧？那黑色的兽毛漆黑如墨，但是在头部跟背部的毛发上却又有着深红色图腾般的精巧花纹，隐约可见那粗大的脚掌上面尖锐冰冷、又有着可怕长度的兽爪。
　　好不容易等李乔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才松了一口气的发现对方好像正在睡觉。那沈重的身躯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完全没有半点清醒的样子。
　　看来只要他小心点，就可以安全脱身－－李乔打算慢慢撤退，但他根本还没来得及把脚往后移一步，头部剧烈的两下抽痛让他不禁失声痛呼。
　　「好痛！」
　　什么时候不该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两下？
　　一下是危险警报，两下是发现智慧生物或是星际科技。
　　「不会吧？这就是这个星球的智慧生物喔！」
　　李乔呐呐的说，忍不住多观察了沈睡的巨兽两眼。
　　「……原来这里是动物星球呀！」
　　明明是该赞叹万物奥妙的时刻，李乔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浮现以前小时候常看的儿童话剧，兔子、乌龟、老虎或是狮子都站起来学人说话的戏码，差点就大笑出来。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在短时间接受太多刺激，否则会变得不太正常。
　　「小五、小五你在吗？」没有回应。
　　啐！这破机器这时却偏偏派不上用场！
　　就算知道眼前的也许是智慧生物，但面对这么大只的野兽李乔还是有点不放心，如果对方是友善的就罢了，如果有攻击性呢？那些爪子可不是长着好看吧？思考了一下，李乔决定还是谨慎一点，绕道而行算了。
　　可是才正想重新后退一步，脑门的抽痛又再次袭来！
　　……看来，系统是设定不让他跟这只智慧生物交流一下不能罢休了。
　　原来。
　　昨夜经过电脑搜索后，这方圆一百公里内暂时就只找到这个方位唯一的一个智慧型生命体的脑电波，更远的凭李乔现在的体能，根本无法在一天内到达；而如果今天白昼无法顺利接触上的话，据小五资料库里的分析，夜晚来临后李乔在这个森林单独存活的机率只有３％。
　　这也是为什么忽略潜在危险因素，系统也强制设定必须进行接触的原因了。
　　以上这些内/幕李乔当然完全不知道。
　　他单纯的想既然没有危险警告，也就代表目前自己暂时没有被攻击的可能吧。既然如此，李乔就壮了胆子，虽然自从不断经历变故以后这人总是呈现惊吓警戒状态，但毕竟总是畏畏缩缩的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还是热血冲动比较适合他的。
　　「呃，这位狗、狼？都不对……野兽先生，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为了不丢地球人的脸面，李乔开口时还特地加了称谓，虽然暂时不确定这只野兽的性别，可是这么庞大的生物称呼小姐好像有点不伦不类。
　　一片沉默。
　　眼看对方没啥激烈反应，李乔的胆子就更大了。
　　他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观察眼前的巨兽，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右手还是偷偷地放在腰包的带子上，握住绑在那里的保命小刀。等到李乔走进对方前方一公尺处时，他才注意到那野兽睡觉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紧闭的眼睑颤动着、喉头深处也发出了隐忍的闷哼声。
　　「喂－－」李乔尝试着再次沟通。
　　可是下一秒，他马上就后悔了！
　　一阵狂风袭来，李乔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肩膀被某个强劲的力道压住，紧急之下李乔赶忙就抽出小刀往前一挡，却只来得及削掉眼前一闪而过的一根锐利爪子，瞬间，整个身体不可抗力的被摔倒在地！
　　还没从这突发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李乔只觉脸上甚至能感觉到野兽吞吐出的热呼呼鼻息、浓烈的野性气味逼近充斥着全身感官，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不需要抬头李乔就知道是什么东西正在攻击自己。
　　心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却不是恐惧，而是惊愕。
　　ＦＵＣＫ！ＦＵＣＫ！ＦＵＣＫ！
　　这哪是什么智慧文明生物，根本就是野蛮吃人恶兽，他一个地球大好青年刚躲过坠宇宙船的厄运，却转过头就要命丧在这只外星野兽嘴里。
　　……小五你这台破机器，坑爹的不可信任呀！
　　也许面临危机时的潜力大爆发，原本摔倒在地狼狈不堪的李乔也不管身体的疼痛，在落地接触的瞬间即时反应将两脚奋力一顶用着半跳跃半硬撞的奇怪半卧倒姿势向后摔去，好不容易滚出了野兽爪子的攻击范围，没时间让他从紧绷中缓过来，就又被眼前的情势硬憋着老大一口气在胸口不敢吱声。
　　刚刚还处在沈睡状态的黑色巨兽此刻正耸立在青年前方不远处，半伏着身体做出警戒的态势，它的身形比起刚才估计的还更要高大，光是四肢着地的情况下就跟李乔的视线平行，更别说一旦要是站立或是跳跃了……黑色巨兽的牙齿森森露了出来，每一颗都足以在李乔身上扎出个十元硬币大小的孔洞。想到这里，李乔冷汗早就已经流满了全身。
　　他眼角只能勉强瞥见经由刚刚一个冲击被撞到远处树脚下的小刀，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奇怪的是，面对这全然压倒性胜算的局面，巨兽却似乎没有进一步攻击的迹象，只是粗喘着气在原地哼哼低鸣。李乔这时才发现对方半开只一条缝的瞳孔混浊而无神，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暗红色，明显竟是一副还没清醒神智的样子。
　　发现这个事实，李乔只觉得心脏又是一阵收缩。
　　刚才那番迅猛如闪电的出击对方甚至不是在意识清醒下做到的，而完全是本能反应！李乔完全可以推论出如果这头野兽的状况那怕再好一些的话，自己刚刚绝对没有闪避的时间，绝绝对对是一击必杀。
　　他从倒地到跃起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秒钟，却已足够让这头怪物杀死自己十次有余。
　　此刻的李乔早已经不在乎什么智慧接触、友好会谈了，只期望自己还有机会可以抽身而出。抱着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他以极其小心而轻柔的动作向后踏出了轻轻一小步……
　　可根本不等到那只向后退的脚落到地上，黑色的风就袭卷而来；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反应的时间，电光火石的一刻间李乔只能感到自己的头碰地撞击到了地面，传来沈重的顿痛感。
　　转瞬。
　　野兽灼热的气息已逼近而来，扑面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