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侵略守则》十字路

28、第二十八章

　　李乔是个现代典型的怀疑论者。
　　这种人大多没有忠贞的信仰，却也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们在遇到困境时也许会大喊几句『阿弥陀佛』、『阿雷路亚』之类的，可是平常闲闲没事的时候，连烧香拜个佛也懒。
　　所以对神的概念，李乔相当的模糊，他对自己将要面对的东西是完全的毫无心理准备。既然是跟小五一样是电脑ＡＩ，以任何型态出现都是有可能的。
　　可当他看见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安静坐在诺大的草原中央时，还是觉得有些吃惊。
　　「……真的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遇到同类了呢。」那个孩子连出口的声音都是稚嫩的，「你的识别码是？」
　　「ＡＬ－１１０５，请容许我向您申请星际通关的许可权。」
　　小五非常斯文有礼的回答。
　　气氛看起来相当轻松，可李乔却能从他手上被更大力握住的力道上感觉到情势的紧张。此刻小五整个人就站在李乔面前，几乎挡住了所有从星之门主脑投射过来的视线。
　　「ＡＬ……ＡＬ……」
　　那孩子倾着头似乎在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摇了摇头道：
　　「唉，资料库里完全没有这个代号的印象，看来我真的已经跟星际宇宙脱离太久了－－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ＳＳ－００８，可是这里的人都称呼我为『阿靡菈』。」
　　「你就是阿靡菈？」
　　李乔大吼。
　　有些被震惊，他这下更是仔细的观察眼前这看似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小孩。
　　看不太出来是男孩或是女孩的漂亮脸蛋，白皙而细嫩的小巧五官，发育未完全的手脚，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衣衫，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
　　可是这家伙就是那个兽人们所崇敬的兽神？那个向祭司们下达神谕的阿靡菈－－
　　「原来就是你？妖言惑众的大混球！」
　　非常没有礼貌的，李乔骂出口了。
　　可是他真的是再也忍耐不住，只要一想到所有麻烦的根源现在就站在自己眼前，李乔没有冲上去赏他一拳就已经够克制的了！如果不是这家伙胡言乱语，就不会有那个啥『绯红诅咒』的该死神谕、红炎就不会被追补，而李乔自己也不需要经历这一大串的抢救行动。
　　「妖言惑众？」
　　阿靡菈露出了非常疑惑的神情。
　　而从头到尾都试图挡在李乔身前的小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为自己主人冲动的行为而非常的困扰。但是盛怒之中的李乔哪管得了那么多！他劈哩啪啦的就继续开骂了。
　　「就是你这个混帐下了追捕红炎的命令吧！这是谋杀、是犯罪！」
　　「红炎…………」阿靡菈先是困惑，然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啊啊，你是说『绯红的诅咒？』。」
　　「诅咒个屁啦！你不是高科技产物吗？还相信什么怪力乱神呀你！」
　　「这要解释起来可是非常花时间的。」面对盛怒中的李乔，阿靡菈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先回归正题吧！因为你们不是这个星球的住民，我可以接受你们的通关申请，但是『绯红诅咒』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来。」
　　「你……」
　　「请听我解释。」阿靡菈打断了李乔正欲出口的怒吼，平静的解释，「这无关迷信、当然也不是真正的诅咒，而是以基因学的立场来说，『绯红诅咒』是极端危险的存在……」
　　「我不懂！」李乔皱眉怒视。
　　他是真的搞不懂阿靡菈到底想表达什么。
　　照李乔所看，虽然红炎□□的恢复能力的确有些惊人、甚至是可怕，但那也不过是拥有有些异常的能力罢了，红炎本身对四周的人根本竟没有任何的威胁性。
　　可是在李乔身边的小五，却露出了瞬间理解的沉思表情。
　　突然的，阿靡菈开了口，轻声诉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宇宙生命的起源、我的创造者泰坦神族来到了这个蛮荒的星球上－－」
　　被莫名其妙开始讲古的阿靡菈搞得一头雾水，李乔正想开口插嘴，可手上警告般的用力一握让他暂时闭上了嘴。一时间诺大的梦境空间里，就连原本和缓吹拂的风都停歇了，安静得像是连众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只剩下阿靡菈童稚的声音，在空气里回响着。
　　「那时这个星球的原生住民，还只是一群拥有强劲身体、却没有智慧头脑的野兽。泰坦神族们认为这样的身体正符合他们追寻的『可以承受神族本身强大的生命能量』这个条件，于是在这里建立了实验所。」
　　随着阿靡菈的诉说，四周渐渐出现了野兽。
　　它们高大的身影比大部分变身后的兽人更巨大，跟红炎还比较接近，个个眼里都浮现了原始的野性凶光。在那些野兽经过李乔身边时他稍微的瑟缩了一下，但他却马上就发现，它们都不过只是阿靡菈记忆里出现的残像罢了。
　　「泰坦神族修改了这个星球上生物的基因链，让它们拥有高等生物的智慧、却依然能自由切换的野兽□□，可是，这个实验最后还是失败了……」阿靡菈的口气里似乎有淡淡的哀愁，「虽然拥有了智慧生物的头脑，但它们还是无法脱离野兽的本能思考，就算□□可以承受庞大的生命能量、大脑却无法乘载泰坦神族过于高等的精神力，所以他们决定离开……只留下了我，掌管并监控这个星球的演进。」
　　风景瞬间的变了。
　　原本温暖的晴朗的蔚蓝天空变成了阴郁的灰色，几乎就要落下雨滴。
　　「我的任务就是无时无刻都不断的去计算，去记录这个星球上所有可能发生的变化因子。终于有天，被我发现了泰坦神族遗漏的一个巨大『缺陷』。」
　　「是『能量守恒定律』吧。」
　　「能量……啥？」
　　原本已经够混乱的李乔，被小五突然插入的一句话搞得更是头昏脑胀。
　　「任何的能量都是无法凭空产生、也无法凭空消失的，能量只能进行型态上或不同物体上的转移。就像是火燃烧物体后会转换成光与热、水会蒸发成气体进行循环。」小五试着简单的向他解释：「这是宇宙的定律，是不破的法则。」
　　「你的意思是……红炎他…………？」这下连李乔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没错。『绯红诅咒』那种异常的身体恢复能力，明显破坏了能量守恒定律的真理。」阿靡菈严肃的表情，在它童稚的脸蛋上更显得怪异，「我计算出来，泰坦神族为了强化这个族群的□□机能而进行的改造，有几亿兆分的机率会突变出这种怪物。」
　　「可是……」李乔这下也有点语塞了，可是他还是努力的想辩驳，「挺多他就是强悍了一点、不会死罢了，又不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伤害！」
　　「现在是不会，可是以后呢？」阿靡菈厉声打断了李乔的反驳，「突变经过繁衍之后会演化出新物种，你可以想像这个宇宙间充斥着能无限再生的生命体吗？我们不能让这种可能性发生。」
　　这下李乔也无言了。
　　他觉得脑子里塞满了过多的资讯，几乎要爆炸！阿靡菈所说的似乎有那么些道理，可是李乔好不容易决定要带红炎离开，他还跟对方约定了绝不分开。难道这些都会变成谎言吗？
　　不、不会的。
　　李乔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阵清明。
　　他被红炎认定为伴侣，而依照兽人忠诚的程度来看，红炎不可能会有其他的狄瓦了。而李乔非常坚信自己可是个铁铮铮的男人，是绝不可能产出什么崽子来的！
　　「我管你去死，老子就是要带他走！」
　　「……！」
　　面对李乔的坚持，就连阿靡菈也失去了耐心。
　　只见四周阴郁的天空甚至响起了轰隆的打雷声，阿靡菈那张原本童稚的纯真脸蛋上，竟然也出现一丝凶光…………
　　「趴下！」
　　突然的，小五的喊声愕然响起。
　　李乔只感觉他瞬间被小五猛烈的扑倒在地，就算是在梦中他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种冲击，还有小五压复上来的沈重重量感。爆炸般的巨大鸣雷声炸响，李乔的头被小五死死的压在他胸前，如果不是因为在梦里，李乔都觉得自己八成会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到小五终于把李乔从怀中放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刚刚那平坦的草地跟黑暗的天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浓重的雾气。白色的浓雾几乎让人看不见四周的景色，而在那片雾气里，李乔依稀可以看见阿靡菈的幼小身体正卷缩倒卧在那里，明显失去了意识。
　　这当然不是李乔自己的杰作，那么有可能这样做的人只有……
　　「你、你杀了它？」转头瞪视小五，李乔惊愕不已。
　　「当然没有，我只是趁他专心跟你说明时强行突破、藉机瘫痪它的意识，这样我才能暂时接管星之门的运作……准备好了！梦境要解除了。」
　　李乔根本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白色的雾气瞬间弥漫了他整个视线，终于就连在身边小五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