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之夜》陵渊

6、第 6 章

　　夷阳温软在怀，忽然发间风动，他拥着怀里的女子转了半圈，然后出手制住女子的左手。
　　“叮——”匕首从女子手间滑落，刚才站的地方赫然插了一把约莫一尺五六寸的剑，非金非石，流转着青色的暗光。
　　“剑修？”夷阳挑眉，他原本是混在城外流民堆里的，这些未能按时入城的人们往往在夜间随意找避风的墙角歇息，他拣了靠门的位置，在等沈旷的时机。
　　可当眼前女子一脸激动地奔来，叫他大哥，将他拉去远离人群的护城河边，再主动靠过来时，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难道沈旷的计谋被发现了？夷阳有点郁卒，这按理来说不可能的事，既然发生了，他打算将计就计，看看城里的正道人士耍什么花样。
　　所以，即便温软在怀，他依旧警觉地躲开杀招。
　　然而对方也不吃素，怀里的女子落了匕首，目光虽然呆滞，却使出擒拿的手段去拿他脉门。
　　地上的剑嗡响，长吟一声飞离地面再次向他攻来。
　　夷阳微叹，他能看出怀中女子应是受了魅惑的术法，在此与他为敌非其本意，想必平时也不是外练之人，这手擒拿徒有其表，并无威胁，他手腕一翻，隔开纤手，脚下顺势使个绊子。
　　女子倒地，夷阳迅速抄起插满糖葫芦的杆子，料是挡不住飞剑，能阻上一瞬便可。
　　飞剑留影，木杆应声而断，夷阳往后两个翻滚，总算跳出剑圈，他凝神，反手便是两箭，看来弓矢不离身，还真是个不错的习惯。
　　长戈立在墙角，夷阳后撤，箭羽连珠，叮铛声响中徒见金属摩擦的光影。

　　很快箭壶见底，可夷阳离墙角立着的，他的战戈还有那么十来尺的距离。
　　而那个剑修的攻势丝毫不减，甚至对方也知道他的箭不可能无限制地消耗下去，飞剑的剑风越发凌厉了。
　　当然，作为故事，就一定会有变数，这个变数就是刚才被绊倒的段家妹子，还有妹子他爹。
　　段仲秉着来南门放火的目的，眼见南门打了起来，当然正中他下怀。
　　为了替公子浑水摸鱼创造更好的条件，虽然眼前打斗之人，和他们所用的招式都已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但段仲依旧咬咬牙，带着一众仆从从悄悄向战场潜了过去。
　　哦，还没有忘记他女儿躺地上，段仲先潜向他女儿所在的方向。
　　说时已迟，那时很快，虽然以上洋洋洒洒的形容一堆，然则现实中的时间还真没流逝多少。
　　彼时段寒殊被绊倒在地，正挣扎着想要起身，她数年未见的爹从不远处悄悄靠近。
　　段寒殊是被绮莲施下的魅惑术，绮莲正站在墙头，满头大汗地发出暗示。

　　同样满头大汗的是徐桐，飞剑不能离开太远，他踩着腾云之术悬在城墙外，本能地感觉到，若是让下面的家伙顺利地退回去，便会有危险发生，羽箭不会是任何人最称手的兵器，腾云之术撑不了多久，若是掉下去……打住，现在得专心，这不还没掉下去么！
　　很显然，这道理夷阳明白，箭壶里的羽箭终于没了，他稍加腾挪闪避飞剑的攻击，微微显露出些败象，希望空中那人放松警惕。
　　空中的徐桐却也明白，此时他已经看出了下面那人魔道修为不浅，更加不敢松懈，夷阳虽然已经卖了好几个破绽，可徐桐不敢冒进，只是稳稳地将之困于方囿之地。
　　眼见夷阳的破绽越卖越大，甚至还不深不浅用了点苦肉计。
　　忽然，徐桐的膝盖中了一箭。
　　……………………

　　段仲的确知道，天地间有很多神明，而世间道也有很多修士。
　　修士的事情往往不能用常理来对待，正如他看不懂凉城南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对战，剑焉能在空中飘逸飞舞，而羽箭的速度也快到令空气中爆出强烈的气破之声。
　　他也不明白为何数年不见的女儿会对他视而不见，眼神狠戾，挣扎着起身，然后祭起青木龙藤，一片绿莹莹地暗火腾腾向地面上的男人飘去。
　　叶姓女混混给的果然不是好东西！
　　段仲看那鬼火似的暗焰，森寒而诡谲。
　　而那男人已在飞剑的凌厉下挂了些彩，倘若就此败落，这南门的火他就不用放了。
　　也没办法放了，那个境界不是他所能企及的。
　　为了公子，他咬牙，抽出羽箭向浮在空中的男人射去。

　　徐桐膝间一痛，再拿捏不好腾云之术，晃了两晃跌将下来。
　　摔个七晕八素，飞剑失去控制，徐桐暗叹一声，完了。
　　确实，对手得到这个空隙，一个起越便回到墙角，一杆极为常见的战戈挥散了绿色暗焰，霎时间便横在他眼前。

　　南门这边并不算热闹，可北门，这程度已经可以用火烈来形容了。
　　没错，的确是火烈，炎婴的火焰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扛住的，更何况这些联手灭火的人之间，还有沈旷的存在。
　　由于接到的情报，北门防守的人多不擅长直接兵刃相向，所以，当炎婴再加了几把火将城门爆开之后，灼烈的气浪紧跟着血色的火海，怒吼着向城内席卷而来。
　　还好有蜀剑剑修们结成的剑阵，勉强将火海隔开，可凉城已经不能再称之‘凉’了，剑阵防护全城，可城内的温度正以某种缓慢，但带着绝对的压力清晰地上升着。
　　况且，虽有蜀剑门特殊的炼剑方法，使得飞剑并非全然带着五行‘金’属性，不完全被‘火’克制，然而，目前的情况绝不算乐观。
　　炎婴长笑，刚才联手抵抗的人想必已为他所伤，眼前的剑阵破在须臾，也许进凉城根本不需要耍什么手段，而人间界的修士，也许他对人类估算过高。
　　作为一个魔，炎婴会有他的狂妄和傲气，一旦动手，本性深处的狂傲和狠戾便被激发出来，彻底忘了当初他装扮成人类的根本原因。
　　人间界的修士，兴许难以达到仙魔的实力高度，却绝对有着数量上的优势。
　　最初和他隔着城门扛火的人，确实被实力差距反噬且内伤不轻，可很快地，比刚才还多的修士从陈内涌来，更不乏一些实力莫测的老家伙。
　　而且，人类这几年间早已习惯了跟各界灵秀的作战，当炎婴狂笑着烧毁护城剑阵，眼见城内的修士七零八落，他一个腾闪进城，却蓦然间发现，他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