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语》芊蔚总受

11、 信任的背叛

　　莫彦成最近的工作异常繁忙，但是晚饭时间他不管多忙都要和苏青尧一起度过，有时候看到他吃完饭又匆匆赶去律师事务所工作，苏青尧心疼和感动的情绪就在心里不停翻滚。

　　在这种疲劳式的工作轰炸下，莫彦成终于体力不支地病倒了。
　　顶着39度的高温躺在床上，莫彦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难捱的痛楚，苏青尧炖的粥吃了两口又悉数吐了出来，瑟缩在被子里一个劲地发抖。

　　“青尧....冷....”一天下来，粒米未进的莫彦成呢喃最多的就是这两个词。
　　苏青尧冰凉的手探进被子，莫彦成的小脸红扑扑的，一碰上去就是火烧般惊人的温度，苏青尧在心里埋怨不该听这个固执鬼的话任由他不去医院，原以为吃了两粒退烧药能把体温降下来，没想到晚上的情况越发的严重了。
　　“彦，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你现在必须去医院！”说着就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不...要...”说着一个翻身就把苏青尧紧紧箍住，病中的莫彦成毕竟没有原先的力气，刚才起身那一下已经耗费了太多的体力，但抱着苏青尧的手又不肯松，只好两人一同栽倒在床上。
　　苏青尧无奈地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大号玩偶，嘟着嘴鼓着豆包脸把头埋在自己的颈间，样子没有了平时的强势霸气，反倒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可爱。

　　“不要去....我讨厌医院....”不知道是梦话还是低喃的呓语。
　　“好好好，不去行了吧，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再去给你找点药，对了，你还没吃东西....”
　　嘴被一只带着噤声力度的手堵住，热热的呼吸在掌心里氤氲成水气，苏青尧也开始在温暖的体温中恍惚起来。
　　“就这样陪我躺着，哪也不要去....”声音渐弱，飘散在梦境的边缘。
　　苏青尧笑了笑，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握着那只有着美丽骨节的手，沉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被莫彦成发热的躯体包裹，苏青尧许久未有过的安眠，朦胧中有温暖的感觉的划过自己的面庞，只是伸手触碰时，却只有冰凉一片。谁的眼泪划过谁的心疼，那一滴泪冷却的温度竟是从未察觉的遥远。

　　醒来时，苏青尧的第一反应就是看莫彦成的烧退了没有，手掌抚上额头，终于正常的体温让苏青尧舒了一口气，轻轻拿开放在腰间的手，穿起外套下了楼。

　　在厨房煮好了粥，又弄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苏青尧才端着那一盘爱心早餐上了楼。
　　轻轻推开门，那个心心念念的人早已靠坐在床上，简单地披了件针织外套，因为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原本就瘦小的脸此刻更是彰显着虚弱，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放下餐盘，拿起那碗粥用手暖着，试探着温度。

　　“怎么不多睡会儿？”轻轻吹散泛起的白雾，苏青尧舀起一勺粥喂到他嘴边。
　　轻微的扯出一个微笑，含住那口粥，暖流划过喉部的感觉美好至极。
　　“我睡不着...没有你....”
　　没有逻辑的话，果然还在犯迷糊，苏青尧也浅笑不语，一口一口地喂着粥。
　　时光静默得不忍心打扰，在很多年后，苏青尧和莫彦成回忆起他们的相处，记忆里那些惊涛骇浪的炙热缠绵渐渐消退了温度，只留余那个早晨清香白粥的温暖，依旧清晰得让人心疼。

　　一碗粥见了底，莫彦成也好像恢复了一点体力，眼睛像怕错过什么似的盯着苏青尧不放，苏青尧也索性不再动作，深深凝望着他，开口表达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
　　“彦，你如果忙的话就不用陪我吃饭了，这样来回跑，很辛苦...”心里的酸涩和不舍在膨胀，原来，那个嘴角有美丽的痣，吃饭时谈笑风生逗自己开心的男人，是苏青尧最想躲避也最留恋的风景。
　　莫彦成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青尧啊...你可以调晚班，不回来做饭，这样我回到家看不到你，自然就不会想着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
　　“因为你不想让莫彦成难过，莫彦成喜欢家的感觉，苏青尧就努力给他家的归属，这样为他的苏青尧，莫彦成怎么忍心辜负，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彦....”
　　紧紧的拥抱，深深的汲取，原来，他们偏执的世界里早已只容得下彼此，除了爱他，除了为他，别无他法。

　　莫彦成的身体在苏青尧的悉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快，苏青尧也终于可以把手上的事务理清一下，比如看望那个在医院偶遇的老人。
　　前几天医院打电话来说老人上次检查身体时出了问题，但联系了好几次老人都没有去复查，由于当初保留了苏青尧的联系方式，医院方面就找到了他。

　　本来打算早点去弄清情况的苏青尧，因为彦成的病耽搁了，事到如今是无论如何要亲自去走一趟了。
　　晚上苏青尧吃完饭正准备出门，天公不作美地下起了大雨，莫彦成好笑地看着苏青尧在那手忙脚乱地摆弄雨衣，无奈地走过去轻轻地把皱褶扯平，又把果篮递给了苏青尧，莫彦成才放心地揉了揉苏青尧的发，拥他在怀地询问道：“真的不用我陪你去？”
　　“你的病才好，给我乖乖呆在家休息，我一个人可以的！”说着就把莫彦成推进屋里，匆匆逃出了门！

　　打车来到了老人住的地方，苏青尧便开始搜索起他家里的具体位置。
　　雨幕里披着黑色雨衣独行的苏青尧，眼中闪着锐利的光，仿佛行走在黑夜里的修罗一般，有种摄人心魄的压迫，雨夜，因为这惊为天人的男子显得更加难以平静了。

　　七拐八拐地终于找到了老人的家里，苏青尧站在门口轻轻叩响了门，许久未见应答，苏青尧差点以为没人在家，下楼梯笨重的脚步声隔着那道生锈的铁门闷闷地传来，苏青尧才放心的继续等待着。望了眼手上的果篮，苹果因为大雨的冲刷显得更加水嫩，透着诡异的红，苏青尧满心期待着，等来的却不是老人的慈祥面孔，只有一张满是惊恐的脸。
　　“不要，不要杀我....”老人失去意识前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是怦然倒地的声音。

　　苏青尧对这突发状况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的他立马冲上去解救老人，但为时已晚，老人的呼吸在这冰冷的雨夜消散了，苏青尧跪坐在老人的旁边，老人那双因为害怕而放大的瞳孔让苏青尧觉得毛骨悚然，散落一地的苹果和苏青尧被大雨淋湿的全身显得那样的狼狈不堪。

　　警察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悲伤的景象，警署的同事们见到是苏青尧都表现得错愕不已，“苏医生，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晚上8点左右，死因是惊吓过度导致的心肌梗塞！”
　　苏青尧轻轻点了点头，其实刚才他已经将老人的尸体进行了检验，可是那个惊吓过度的罪魁祸首似乎就是自己，老人见到自己那一脸害怕的神情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同事小张在苏青尧的眼前晃了晃手，终于唤回了神游的苏青尧。
　　“苏医生，我们需要你回警局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吧！”
　　“嗯....”

　　刚刚录完口供的苏青尧呆坐在警署的长椅上，没有撇清杀人嫌疑的苏青尧还不能被释放，思绪又飘回了一年前的那件案子，苏青尧忽然觉得命运真的爱开玩笑，为什么自己总会被这种明明没做过却要遭受罪责的对待眷顾。
　　门口一个身影焦急的跑入，“青尧...”来人看到长椅上神伤的苏青尧，头发湿透，一缕缕黏在白皙的皮肤上，狼狈无助的样子让莫彦成心疼得难以名状。
　　“彦...”强忍住冲到他怀里的冲动，苏青尧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委屈，哀伤的神情毕现。
　　莫彦成会意的走到他面前，握了握他的手，眼神传递，仿佛在告诉他，“不要怕，有我呢！”

　　走进审讯室进行了一番交涉，警察由于没有足够的证据无法实施拘留，便同意让苏青尧先回去等候传审。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苏青尧像个被榨干生气的木偶，步伐里也是一触即碎的脆弱。莫彦成轻轻从身后拥住他，细致地吻着脖子上那一片冰凉的肌肤，仿佛这样就可以给青尧一点勇气。“青尧，洗完澡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交给我好吗,我不会让一年前的伤害再一次重演的，相信我！”
　　“嗯...”怀中的人发出小猫一般的轻微的声音，他的青尧，为什么总是这么让人心疼。

　　等待彦成放好洗澡水，苏青尧早就因为太累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温柔地抱起他走进浴室，退去一件件的衣物，青尧紧致而结实的身体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呈现着，青尧很瘦但绝不弱，像极了他坚强敏感的内心，就是这样一个外柔内刚的青尧，让莫彦成着迷。
　　“傻瓜！”莫彦成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在苏青尧的唇上轻轻印了一吻，仿佛在惩罚苏青尧这个嘴硬的家伙。熟睡的苏青尧不安地扭了下身子，殊不知这一动作差点将莫彦成敏感的神经线扯断，再这样下去莫彦成很难保证他不会做点什么，而这样疲乏的苏青尧显然消受不了，于是不敢再看苏青尧一眼地快速地帮他洗完澡，用浴袍包裹着抱回房间。

　　拥着这个蜷缩着身子的小家伙，刚洗完澡的馨香满怀，莫彦成忽然觉得有了苏青尧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一般的满足感。这种对苏青尧的迷恋让莫彦成不安，正所谓世事难料，这种倾注了所有感情筹码的赌局，赌到如果输的话只会更惨烈，看着怀中这颗脑袋紧紧贴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青尧，你听到我的心了吗，遇到苏青尧，即使输的惨不忍睹，他也叫嚣着不能回头了。”
　　夜的漫长，渐渐融化在两个人嘴角的笑意里，一个心安满足，一个决绝苦涩。

　　第二天苏青尧醒来，身旁的位置早已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被单上却依旧留有熟悉的温度，洋溢着幸福的感觉。起身，床头柜上安静地躺着一张白色纸条，“青尧，今天我有案子要开庭，可能会忙到很晚，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买了你爱吃的炒年糕！别担心，你还有我！彦成。”笨蛋，苏青尧嘴上骂着，心里却要乐开了花。

　　走下楼，时钟已经敲响了12点，苏青尧端着那盘炒年糕坐在电视前，新闻里铺天盖地地报导着李氏集团小少爷李正勋的杀人案件，由于目击证人的意外死亡，案子因为证据不足而宣判李正勋无罪释放，苏青尧对这种有钱人背后的手段一直嗤之以鼻，但是看到自己爱死的那张脸与那样一堆有着丑恶嘴脸的人摆在一起，苏青尧心里还是感到由衷的不舒服。
　　“彦成，为什么....”苏青尧自言自语地默念着，可是当意外死亡的目击证人出现在屏幕上，苏青尧感觉自己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莫彦成，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莫彦成回到家，面对黑漆漆的一片，有些许的诧异和不适应，青尧不在家吗？没道理啊，这个点青尧会去哪？莫彦成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快速扭开了灯，看见沙发上静坐的那个人，莫彦成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青尧啊，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话语被苏青尧凌厉到杀人的眼光堵住。
　　“你以为什么？”语气里的冷漠是莫彦成轻易就能察觉的陌生。
　　“我....”
　　“以为我走了，你就少了一个利用的工具，莫彦成，我苏青尧瞎了眼，才会赔上一颗真心陪你玩这种感情的游戏，原来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
　　“青尧啊，你在说什么？....”说着就要走过去抱住那个情绪激动的人。
　　“别过来，莫彦成，你到现在还要欺骗我么吗？老人的死是意外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你比我清楚！”苏青尧开始歇斯底里。“为什么不告诉我老人是就是李正勋杀人案的目击证人，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接了李正勋的case？”
　　“那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况且你一向不过问我接什么案子的.....”
　　“好，那我现在问你，为什么要接那个case，李正勋的品行败坏人尽皆知，这件案子本来证据确凿，为什么会被莫律师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可是从李佑的案子上就领教过你的手段的了....”苏青尧无奈的苦笑：“呵呵....苏青尧你真是太天真了，怎么会忘了莫彦成是处心积虑的魔鬼，偶尔露出天使的面孔你就开始放松戒备了....”
　　面对这样不顾一切宣判自己死刑的苏青尧，莫彦成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不想用法庭上那一套天衣无缝的辩术去瓦解苏青尧内心的芥蒂，那些讲法律，讲证据的手法他不想实施在苏青尧闭目塞听的攻防里，他更不想狡辩什么，他只想让苏青尧用他那颗同样爱着自己的心，感知自己在这份感情里到底付出了几分真心。
　　“青尧，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无论如何都相信我吗？”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只是需要你，可怜你，同情你，至于你说的相信，我苏青尧不是傻子，盲目到你莫彦成说什么我都信！”苏青尧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一个个往外蹦的句子没有经过那颗纠结挣扎的心，所以可以轻易地刺伤那个人而没有一丝犹豫。

　　莫彦成听到同情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地身体一震，苏青尧竟然把他们的爱情否决得如此彻底，让他措手不及，可是穿透苏青尧眼中无法掩盖的悲伤，明显感觉到他内心也在极力地逞强。莫彦成面对这个口是心非的倔强家伙无能为力，也许，冷静是对彼此最好的方式。
　　“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但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是不会让你轻易地离开的，你口口声声说我利用你，明天案子就会开庭审理，我做没做过明天一切都会有法官裁决，你无权宣判我的蓄意杀人罪。”
　　莫彦成一番话说得铿锵坚定，没有丝毫心虚的样子反倒让苏青尧觉得理亏词穷，盯着苏青尧的眼眸移步到他面前，莫彦成不由分说地把苏青尧抵在墙上，手指缓缓托起他的手放到心脏处的位置，眼神紧咬仿佛要把苏青尧穿透。
　　“彦....”苏青尧慌乱中不好意思地别过头。
　　“青尧，你无法宣我的罪，却可以判我的刑，这颗心是你的，如果你说分手的话，那它就被执行死刑了！”

　　轻轻推开莫彦成，苏青尧此刻也显得理智无比，太过缠绵的情话会让人迷失，可是这件事情上却不容苏青尧犯半点迷糊，道德底线虽然模糊了，但是边缘处依旧醒目地提醒自己不可越界，苏青尧保留的最后一点良知绝不容打破，可是莫彦成的存在却一次次动摇着那份执着，那份深情是无可救药的毒，苏青尧也清楚地认识到绝对不可以陷得太深，因为那样会连自我都失去....

　　“彦成，明天开庭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苏青尧的眼眸里是跳跃着无比认真的神情，莫彦成，这或许是我唯一说服自己相信你的理由了。
　　从苏青尧推开自己那一刻开始，莫彦成觉得他和苏青尧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其实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莫彦成一直感觉得到，可是他一直以为这样亦步亦趋的步步紧逼或多或少会让距离渐渐的缩短，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太高估了自己在苏青尧心里的分量，他是煎熬在十八层地狱里的魔鬼，有什么资格仰望属于苏青尧那个充满正义真理的天堂，等到把他的天使变成嗜血的恶魔，这样残忍的方式难道就是莫彦成口中所谓的爱吗？矛盾，却没有答案...

　　“青尧，你说我手段卑劣，那我自然会在法庭上用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脱罪的，所以法庭的结果根本不重要，我只问你，你信，还是不信我？”
　　只此一次，苏青尧，放开你，莫彦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但是你愿意陪着我在地狱里无所顾忌地相爱，亦或是我们天堂地狱无限差距地互相牵绊，莫彦成无法得出的结论全部交给苏青尧你自己选择。莫彦成的眼里染上固执，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彦成，我会搬出去住！”也许这是你脱罪最好的方式，你是李正勋杀人案的辩护律师，我是杀死目击证人的嫌疑犯，这样特殊的身份会让法庭轻易察觉这件案子里存在的莫大关联，但是知晓我们的关系的人毕竟是少数，只要我们装作不认识彼此，法庭上你就会多一分胜算，对不起，我终究是怀疑了你，可是，苏青尧更加希望地是莫彦成不要出事。

　　呵呵，苏青尧，这就是你的答案么眼眶里强忍住的是莫彦成最后的骄傲。
　　“钥匙呢？”
　　“嗯？....”反应过来的苏青尧心里的悲伤毫无顾忌的喷涌而出，托着着那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感受到莫彦成冰凉的指腹划过掌心，一个有关家的梦就此破碎了。苏青尧在眼泪掉落的前一秒想越过莫彦成高大的身躯夺门而逃，却被一双手大力的扯回，巨大的力道把苏青尧的脑子震得眩晕，耳边不真切地传来的门被上锁的声音。

　　“门被我锁上了，没有钥匙你今晚哪也别想去！”背对着苏青尧，这样孩子气的做法让莫彦成自己都感到羞愤无比，不顾身后苏青尧的反应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小阁楼。

　　被留在一室寂静中的苏青尧，嘴角牵起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