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消磨》Lynxlynx

30、Q30

　　雪白的枕头和雪白的被单，不过没有熟悉的味道。黄濑洗过澡后几乎没有吹头发就躺下了，睁着眼睛看进黑暗里。

　　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有一些什么。

　　蓝蓝的影子。深蓝的，浅蓝的，墨蓝的，天蓝的，湖蓝的，海蓝的。黄濑想，其实夜色是由好多种不同的蓝色交叠而成，只不过叠起来太多太厚重而看上去像是黑色。

　　他知道左侧身边少了一个人，这样的落差感仿佛左心房被凭空掏去了一块。平时夜晚中被黑子握住的手腕贴着冷冷的被寝，隐隐作痛。他清楚地记着离开前的那天晚上他做了什么，就犹如他清楚地记着当时握那家伙在手心里感觉。就算隔着衣料也能清晰传递出来的灼热。哲也的温度。

　　那时他听到黑子的喘息，急促的，低声的，极尽隐忍。乱了呼吸可是还要努力平复嗓音说：“不要动。”他觉得自己被那些源自于那个身体的声音所蛊惑了，不然为什么到现在回忆起来还依然觉得就在耳边呢？

　　那天黑子喘了一会儿之后似乎习惯了黄濑的手，平复了一阵就慢慢软了下来。黄濑把手抽回去时明显感到对方的身体瞬间垮下去，仿佛灵魂的重物被提出体外一样的豁然放松。他自己也努力按捺下身的疼痛，然后恢复了平常状态就躺回自己的枕头。

　　他伸手去摸索黑子的手，却不料对方无论如何也再不把手伸出毯子。于是他一直等到确认黑子完全睡熟，才偷偷地伸进黑子的毯中把那双仿佛充满魔力折磨自己的手重新握住。

　　出发前想了一夜，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黄濑觉得他对黑子好像有了不可告人的一种态度，或者一种感情，在不知不觉间想要看到他，依赖他，去握住他的手，去亲吻他，甚至做更进一步的事情。心脏跳的厉害，黑子的手就在自己的手中，因为熟睡而软塌塌地、安静地放在自己手里，细腻且温暖异常，如同刚刚破壳的雏鸟。

　　黄濑又突然害怕天亮以后黑子醒来说他很困扰的样子，怕他说“黄濑君请搬出去。”他觉得仿佛之前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都是自己无意识的一种努力，而这种努力终于通过这个夜晚自己不太正常的行为而功亏一篑。黄濑用力咬了自己的嘴唇，以感受到最直接的痛意，保持清醒。他稍微动了动左手，再次确认黑子的存在。他知道本身两个男生拉手就已经非常奇怪，更不要说亲吻，甚至那样直白地握住生殖器官。

　　一定是什么时候自己说错了台词或者做错了动作，就好像拨出去的电话会因为一个键的失误而打到不正确的人家里。

　　可是这个人他很喜欢。

　　想见到他跟他一起生活想和他做所有的事情。想要被他当做光一样去全身心地信任。而且不止这些。远远不止。

　　“我想我是喜欢上了哲也。”他用几乎自己也听不真切的声音说出来，只是想试试自己亲耳听会到是什么感觉。“我喜欢哲也。哲也。”哲也、哲也……

　　于是那天晚上，黄濑等到睡着的时候距再次醒来也只有短短一个小时。

　　当下酒店陌生的气息让黄濑有点不安。他笑着想只不过才离开几天就又恢复到之前没有遇见黑子的模样。

　　夜夜辗转反侧很久。

　　黄濑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长着翅膀，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在空中的感觉真好，那种俯视着站在地上抬头仰望他的人们，那种穿过风的感觉。

　　然而飞到的这个新地方所有人都有翅膀。

　　人们从高高的悬崖峭壁上跃下滑翔而去，留下他独自在边缘迷茫。

　　因为他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翅膀跟别人的不一样，可是他还想飞。

　　然而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从悬崖上跃下去了，那种迷茫与质疑的感觉成了他心里的烙痛。

　　即使他心里清楚他真的可以飞，真的可以。

　　可是面对那么多强健有力地翅膀飞过，他又觉得很受伤。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

　　他站在悬崖边踌躇了很久。

　　久到天亮了梦结束不得不醒来。

　　然而醒来后那种张不开翅膀的担心却愈发刻骨铭心。即使阳光穿过帘子把记忆冲刷掉大半。

　　可是他不知道彼方的黑子半夜钻出毯子，睡在了他留下的大被子里，伸出右手扣住左手的手腕才能睡着。原来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比从来没有存在过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