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冤家》深海深蓝

32、晋江文学城

　　贾琮一出来，心里便觉一阵轻松，终于自由了。
　　在香儿家歇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便坐了车回城里。
　　路上约行了半个多时辰，贾琮正眯眼坐着养神，突然车子一阵晃当，身子一歪，“砰”一声脑袋磕在了车板上。
　　跟着贾琮出来的是张诚张华两兄弟，车刚一停妥，张诚着急忙慌的上来掀开帘子探头往里寻问道：“三爷还好吗？可伤着哪里没有？”
　　贾琮揉揉磕疼的额头，抱怨道：“张华是怎么赶车的，怎么也不看路？”
　　张诚忙帮他兄弟解释道：“这也怪不得他，刚才一个小孩儿不知怎地跑到了马前头，他怕伤了人这才转了向。”
　　正说着，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哭声，怕是被吓着了。贾琮忙下车去看，一下车就见张华正一脸凶悍的揪着那小孩儿的耳朵叫骂：“你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眼睛被狗吃了吗？见着车来还敢往前凑，这也是能闹着玩的吗？一个不小心仔细把你肠子踩出来。你死了不打紧，倒叫我们平白背上这冤枉官司。你家大人呢，非叫他们好好收收你这猴崽子不可。”
　　那小孩也就五六岁的模样，先时被那么一吓，后又被张华这一骂，顿时不管不顾号啕大哭起来。看他鼻涕眼泪摸了一脸，贾琮有点于心不忍，开口劝道：“张华你也消停些。仔细人没被撞着，反被你吓出病来。等他家大人知道了，又是一桩官司。”说着来至小孩儿面前，掏出手帕给他擦脸，又好声好气安慰了他一回。
　　正安慰着，就见一个身着一身粗布衣的老太太从后头着急忙慌赶上前来，先看了那小孩儿，确定无事后，又转头向他们赔不是讨饶：“几位大爷真是对不住。都是我这老太婆的不是，一时没看住这小崽子，给您添麻烦了，对不住，对不住，还请您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多担待担待！”说着，又抬手狠拍了小孩儿两下屁股，口里骂道：“你这死孩子儿，我叫你乱跑，看我不打死你！”
　　本来小孩儿已经被劝住的哭声，因她这两下子，又嚎了起来。
　　见那老太太又要抬手去打，贾琮出声拦道：“老人家，小孩子活泼些也属正常，下次当心就是了。您这样打他，打坏了可怎么好？”
　　听他出声劝，那老太太方才罢手，刚才心急没顾得上看上，这会再朝贾琮瞧去，只见他一身绸缎，脸色粉嫩，端得一个好模样。冲他福福身，尴尬一笑道：“比不得公子，这野地里出来的孩子哪就那么金贵呢，他冲撞了您，正该好好教训才是。”
　　眼见两下里无事，贾琮笑了笑，不再理会。见诚他们把车拉回了路上，便又转身上了车。
　　这边刚要甩鞭子前行，就听那边小孩儿撒泼打滚哭闹道：“姥姥我要骑大马，姥姥我要骑大马……”
　　接着又听那老太太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骑马。就是把你卖了，也换不来条马腿。赶紧给我起来，若耽搁了去荣国府的时辰，误了正事儿。仔细我把你卖给牙子换口粮。”
　　小孩儿哪懂她这些话，也不理她，只自顾自在那吵闹不休。
　　贾琮先时本没太在意，但一听她这话，突然叫他想起一个人来，这红楼梦里他印象最深的，既不是那荣府里各有特长的千金小姐，也不是性子狠辣的王熙凤，却是那被林黛玉戏称“母蝗虫”，后来贾家落难时仗义疏财救了王熙凤闺女的刘姥姥。又掀开帘子往外瞧那还在拉扯的一老一小，看那老太太的年纪，倒和刘姥姥有几分相符，于是又叫张诚停了车，叫他把人叫过来。
　　老太太一听贾琮找她，心里有些不安，拉着板儿走到车前又福了福身，问道：“不知小公子找我何事？”
　　“老人家贵姓？”贾琮问道。
　　老太太笑回道：“我姓刘。这是我外孙板儿。”
　　贾琮暗点下头，这倒对上了。
　　又问道：“我刚听你说要去荣国府，不知您找哪位？”
　　老太太见问，便回道：“我们女婿家原与荣府的二太太有些亲戚关系，现在得了空闲，正打算去府里去拜见拜见呢。”
　　贾琮眼前一亮，全对上了，这可不就是那刘姥姥嘛！因此笑道：“瞧这是什么缘分，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反倒不认得自家人了。”
　　刘姥姥听他如此说，心里正糊涂，就听那边张华笑对她道：“这可巧了。您眼前这位正是荣国府的公子呢。”
　　刘姥姥一听，惊叹道：“真有这样巧的事！”后又笑看向贾琮赞道，“刚我看哥儿这通身的气派就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却原来竟是国公府的公子，难怪，难怪！”
　　贾琮不好意思笑了笑，又邀请道：“既遇着了，姥姥不如和我同去吧，也省得劳累了。”
　　刘姥姥扭捏的搓搓手，摇摇头道：“这那成呢，我们身上不干净，别回头弄脏了您的车马。”
　　贾琮不在意的道：“姥姥不必客气。看这天也不早了，您要走去还不知要到什么时辰才到呢，再说了咱们家也没有扔下亲戚在路边不理的理，若是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还得说我不懂事呢！姥姥快上车吧。”说着，对张诚使了个眼色，叫他把板儿抱过来。
　　刘姥姥见他如此诚意，心里高兴，心道：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那些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人，哪个眼睛不是长在头顶上的。本还担心这趟荣府之行会被为难，没成想他们家的公子竟这样随和。遂心里的忐忑便去了几分。
　　车子不紧不慢往前行驶，板儿自上了车后，欢喜得不行，东瞧瞧西摸摸，见着什么都新鲜，动作又快得跟猴似的，刘姥姥一人竟拉他不住。只得冲贾琮尴尬笑笑道：“真是见笑了，小孩子家没见过事面。”
　　贾琮觉得这小子虎头虎脑的挺好玩，又从车匣子里拿了果子来给他吃。板儿家里穷苦，一年到头也吃不着什么零嘴儿，这样精致的点心，就是过年也不曾见过的，现见贾琮给他吃，眼睛亮得什么似的，又生怕他反悔一般，一把揽在了自己怀里，接着就塞了满口，自己吃着，还往刘姥姥嘴里塞，奶声奶气的道：“姥姥吃，香糕甜！”
　　刘姥姥推了推道：“姥姥牙不好，吃不得甜东西。板儿留着自个吃吧！”
　　板儿听她如此说，便点点头，又问道：“姥姥，我能拿点心家去吗？青儿还没吃着呢。”
　　青儿是板儿的妹妹，今年三岁，平时最喜欢跟在板儿屁股后头玩耍，也最听板儿的话。因此，板儿出门也格外想着她。
　　刘姥姥见他这时还想着妹妹心里高兴，可又心知没有吃了人家东西，还要兜着走的道理，于是板着脸道：“你能吃着这些已经算运气了，哪能人人都有这造化。且住嘴吧，没的叫人笑话。”又笑对贾琮道，“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您多担待啊！”
　　贾琮摇头笑笑，摸摸板儿的冲天辫，夸道：“姥姥快别说他了，我看他就挺好。这么个小儿，难得有了好东西还想着家里。”又对板儿道，“这些你先吃着，等回头我让人给你带些新的家去，也叫你妹妹吃些新鲜的，你看可好！”
　　“真的？”板儿这会儿对贾琮的好感那是直线飙升，这个哥哥真好，刚才还拿软软的帕子给自己擦脸呢，现在又给自己这么多好吃的，世界上真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心里决定把他的地位排在自己最喜欢的人的第四位，前面三个分别是刘姥姥，他亲娘，还有他妹妹，而对他老子，他向来是怕的。他的小屁股可没少挨他的铁沙掌，一想到他爹，他就觉得屁股痛。
　　贾琮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又拿了块点心喂到他嘴里，笑道：“吃吧。”
　　见妹妹也有香糕吃了，板儿这才安心吃起自己手里的来。
　　刘姥姥笑眯眯看着贾琮，心里喜欢得不行，见他对自己孙子这样好，更是把他爱到了心坎里。张口夸赞道：“公子人长得好，行事又这般大方，叫我老婆子看了都爱得不行。不知府里老太太可好？老爷太太们可好？”
　　“多谢您费心惦记，家里人都好。您老也算长辈，也别公子公子的唤我了，叫我琮哥儿便是。”说着，贾琮又问道，“姥姥家现住哪里？往年怎么也没见着去府里走动走动呢？”
　　刘姥姥不好意思笑笑道：“我家原住在刘家村，后来我女儿嫁到了大柳村，我也就随着过去帮着照看照看孩子。现在同他们一处住在大柳村。往常也不是不想走动来着，可是实在走动不起啊。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今年又闹了场虫灾，家里实在艰难。”
　　听她说的凄凉，贾琮心里颇为同情，又道：“家里有难处，姥姥该早来寻我们才是，总没有见着亲戚家揭不开锅，我们不帮衬的理。”又想起香儿家也住刘家村，又问道：“姥姥先前住在刘家村，可认得刘大力一家吗？就是原先打猎那家。”
　　刘姥姥一听，是熟人啊！于是忙点头笑道：“你说大力啊，哪能不认识呢。这可是个好小伙子，干活打猎都是一把好手。大前年他成亲那会子我还喝过他的喜酒呢！他那媳妇真是没得挑，人长得好不说，心眼也好，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大力这小子有福啊！”忽又另想起一事，便问道，“我听说她好像是自国公府出来的，不知先前跟的哪位主子？”
　　贾琮笑答道：“香儿姐姐原是跟着我的，我出生便是由她照看着的，再没有比她对我更好的了。她出府那会儿，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我出来原也是去她家，没想到回来就遇着了您。”
　　刘姥姥摇头笑叹：“天下的巧事倒都叫我碰上了。合该着我今天走这一遭。”
　　板儿吃了点心，又喝了两口水，在车内坐不住，又闹着要去前面看人赶车。刘姥姥见闹他不过，也就随他去了。又陪贾琮说了好一会儿话。日过午时，车子已行至宁荣大街内，到了府门前，贾琮下了马，又把张诚叫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便让他往忠怡亲王府报信去了。接着，领了刘姥姥到自己院中休息，又遣了柳儿去王熙凤处，把刘姥姥的事告诉她知道。
　　刚稍坐片刻，平儿便打帘子进了来，先同贾琮打了招呼，又打量着刘姥姥问道：“这位就是刘姥姥吧，我们奶奶请姥姥过去坐呢！”
　　刘姥姥初一进府，便被这满府的富贵震住了，现听叫她去见什么奶奶，心里不免发慌，两眼望向贾琮。
　　贾琮见她如此，便解释道：“姥姥要见的人是我嫂子，也就是二太太的内侄女儿，她现在正管着家呢。您要有什么事，只管同她说便是。”又对平儿道，“老人家出来一趟不容易，还请姐姐多关照关照才是。”
　　平儿笑点下头：“你就放心吧，姥姥快跟我来，这会子我们奶奶得闲，正是说话的时候，晚了可不能够了。”
　　想着此行的目的，刘姥姥忙站起来，拉了板儿就随平儿去了。
　　见他们出门，贾琮又转头对柳儿道：“对了，一会儿你收拾出十两银子并一些果子点心，给那刘姥姥送去。”
　　现下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柳儿边摆饭，边口里问道：“三爷怎么对个老太婆这样周到？可是她有什么来历不成？”
　　贾琮摇摇头：“也没什么来历，不过是看她一个老太太带个小孩挺不容易的，能帮就帮一把罢了。”
　　柳儿把筷子递到他手里，笑看他道：“三爷去了趟庙里，倒把佛心修出来了。只是我劝您这样的好心还是收一收吧，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若见从您里这样容易拿到好处，指不定下次就赖上您了呢。您要给了头回不给下回，说不定还要落埋怨呢。远的不说，就拿咱们府里说吧，这外头的几房亲戚，府里哪年没给银子接济，虽不说多多，但也饿不死他们了。可这还人心不足呢，时不时跑来打回秋风，那脸面具都是舍下了的。这人啊，若真舍了脸，就是连二奶奶那样厉害的人，也拿他们没法儿。那姥姥您不过见了她一面，人品性情怎样都还不知道呢，这样贸贸然然送这些银子过去，可别被人当成了冤大头。”
　　柳儿说的句句在理，也处处为他着想，贾琮倒是领情，若是平时他也不这样，可谁叫他遇着的是这知恩图报的刘姥姥呢，这会儿不把善因赶紧种下更待何时？遂笑笑道：“我瞧那姥姥不是那样的人，她若真是那起子没脸的，早几年就该来了，哪能等到十分过不下去了才来。也不是多多的钱，于咱们不过一顿饭的事，可却能让他们一家子过上好长一阵子呢。你去送便是了，就当咱们行善积德了吧。”
　　柳儿见说不动他，只得点头道：“行，都依你就是！我看啊，这庙咱们还是少去几次为好，这次你悟了善恶因果，下次还指不定悟出个什么大道来呢。到头要是跟那府里的老太爷似的出了家，可叫我们怎么办？”
　　出家可是贾宝玉的差事，咱哪能抢去呢！贾琮笑指她道：“不过十银子，哪引来这多话。你个小管家婆，真是越发爱计较了！我也不独对她好，改明儿我到外头给你们寻些新鲜玩意来玩，也不叫你们白替我操心。”
　　柳儿听他这样说，又劝道：“我们哪图你那点子东西呢。我劝你还是把那大手大脚的毛病先改改吧。这成日间的，不是给这个姐姐带吃的，就是给那个妹妹寻玩的。您那点月钱可全都折腾里头去了。”
　　这些银子对贾琮真不算什么，连他卖书的零头都用不着，但柳儿并不知道他在外头的事儿，只觉得他手脚太松。每每见他花钱，都忍不住要唠叨上一回。他也不欲多跟她解释什么，只笑笑转移话题道：“今儿这饭食倒比平时精致许多，可见是用心了。”
　　听他提这，柳儿笑道：“能不精致吗？我可是叫那五儿亲自管传饭这块的事呢。以后他妈可不敢糊弄咱们了。”她也不怕那对母女动手脚，反正这差事落到她们头上了，若有个什么，她们第一个担责任，量她们也不敢不尽心。
　　等服侍好贾琮吃饭，又拿了贾琮先前命人准备的东西，去找那刘姥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