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梦梁》静品白开水

40、寒冬虽去不觉暖

　　正月十五以后，年节已过完，人们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生活中去。
　　春风一吹，转眼就进入二月，天气也不再严寒。蓝墨轩不用出远门，每天陪同韵诗一起到绣坊上下班，这样韵诗的生活便增添了些色彩，仿佛整个世界也随之鲜亮了。
　　“父亲已经两天没有上朝了。”蓝墨轩一边帮韵诗配着绣线，一边聊家常似的娓娓说道
　　“为什么？难道陛下身体又不舒服？”韵诗也不抬头，手中的针线熟练的在绣布上不停穿梭而过，前一段听说仁宗皇帝生病了些时日。
　　“不是，两天前临溜公兼兵部尚书，晏殊大人去世了！”
　　“哦？晏殊？哪个晏殊？不会是那位写‘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词句的晏殊吧？”韵诗停下，抬头想看蓝墨轩讶然的问道
　　“满朝文武还能有几个晏殊，就是他老人家！唉，又一位文学大家去世了，可惜了！病重时候，陛下就欲前去探望，但被晏大人坚定的拒绝了。如今去世，陛下悲痛不已，两天不视早朝，亲去祭奠。”蓝墨轩说着也不禁叹息。
　　“看来也很喜欢他的诗词吧？”韵诗不想过多的纠缠于这伤心的事情，便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嗯！晏大人的诗词语言清丽，声调和谐，写景重其精神，赋予自然景物以生命，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被称为‘宰相词人’。除了你刚才说的那句词，我还喜欢他那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能写出这样意境的人委实不多！不过相比于诗词，我更崇敬他的为人，晏大人虽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唯贤是举，范仲淹、孔道辅、王安石等均出自其门下；韩琦、富弼、欧阳修等经他栽培、荐引，都得到重用。富弼身为晏大人女婿，但晏大人却能做到举贤不避亲，可见其为人之刚正，心胸之坦荡。”蓝墨轩赞叹一番。

　　其实韵诗也很喜欢晏殊的诗词，听他这一番陈词之后，内心也感慨不已。大宋朝，虽不是历史上最鼎盛，最强大的王朝。但在这一朝代中，却涌现出了大批鼎鼎有名的政治家和文学大家。例如，除了上面所提到的：晏殊、范仲淹、孔道辅、王安石、韩琦、欧阳修、富弼；还有盛名不衰包拯；以及寇准、司马光、“三苏”、柳永等等，前朝后继的不提，只宋仁宗一朝便出了这么多大名气、有作为的人士来，不得不说这与当政者的开明程度是密不可分的，不过历史上也只不过有一位‘仁宗’而已……
　　不过以上这些内容，韵诗也只是在内心想想而已，并未说出。一是，因为历史还在进行，自己也处于这段历史洪流之中，不便说出，这个时间像这样的“三苏”大家还并未声名远播。二是，作为一个“古代”女子，是不应妄论政治的，以现代人的思维语气说出这些更是不应该。
　　正在韵诗沉思的时候，外间仿佛有囔囔的说话之声，接着掌柜张伯便走入内间禀报道：
　　“姑娘，有位公子说要找你！”
　　“哦，张伯，稍待，告诉他我马上就来！”韵诗奇怪，谁会找自己呢，难道是老顾客？顺手把绣花针往绣布上一别，解掉围裙，走了出去。
　　“韩姑娘，别来无恙啊！”来人嘴角一扬，微笑着说道打招呼
　　“段落尘，原来是你呀！你怎么来了？”韵诗看到那招牌式的微笑，惊讶道
　　“怎么？不欢迎？”段落尘微微皱了下眉头，故意这么发问道。
　　“额……怎么会呢！进来吧！”韵诗讪讪的一笑，结结巴巴的答道。
　　“韵诗，可否介绍一下？”蓝墨轩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看见来人自己并不识，便微笑着向韵诗问道。
　　“在下段落尘，大理人士，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段落尘看韵诗一脸纠结的表情，抢先一步自报家门。
　　“段公子，幸会！在下蓝墨轩，是这间绣坊的主人。”蓝墨轩优雅的抱拳施礼。
　　“蓝老板，幸会！原来是韵诗姑娘的老板呀！”段落尘还礼后，看向韵诗。
　　“呃……是呀！是呀！”韵诗有些尴尬，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答道。
　　“想必段公子之前定是照顾过蔽坊的生意，那便是我们的贵客，段公子，这边请！”蓝墨轩暗想，认识韵诗，肯定是自己不在时候，来店里的客户了。说着，便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韵诗趁蓝墨轩转身不注意之际，朝段落尘递了个眼神，段落尘还算聪明，坏笑一下，立刻会意，便顺着蓝墨轩的话如是说道：
　　“呃……，呵呵，不算照顾，说起来惭愧，之前生意还没谈妥，在下有急事便匆匆告别了！”。
　　韵诗心想，之前的事情，还是最好不要让蓝墨轩知道的好。自己虽然很爱他，知道应该互信，隐瞒是很不对的，但也要看什么事情了。这样的事情坦陈的话，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再说当时，自己还被迫夜不归宿，与他之外的陌生男子共处一室一整夜，在这个封建而又保守的年代，即使是再通情达理的男子，也不一定能接受得了。双方再有多么清白，怕是到时候也解释不清楚，反正不可能会有下次了，就隐瞒到底吧！

　　三人在会客区的椅子上分主次坐定，机灵的温儿便即刻奉上了茶水。因有蓝墨轩在，张伯便没再参与会客谈生意，依然坐在柜台，忙着自己的事情。蓝墨轩优雅的端起茶杯，用盖子摒了摒茶水上的浮叶，细细吹了一口气，并未急着饮用，复又放下，转头问道：
　　“不知段公子此次造访，是否依然是为了生意之事？”
　　又听蓝墨轩发问，韵诗内心不禁咯噔了一下，就怕段落尘不肯配合，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就完了。
　　“呃……对！上次和韵诗姑娘谈的生意，本是为母亲过寿礼品一事。还没谈妥，收到家人来信，便匆匆返回，熟料母亲竟在过寿前一病而逝了！”段落尘说着眸中闪过明显的忧伤。韵诗虽然内心松了一口气，但听到这些话，不免内心也跟着哀伤。
　　“真是抱歉！不想竟勾起段公子的伤心事，恕罪！段公子，请节哀！”蓝墨轩没想到会是这样，立刻有些愧疚，赶紧道歉。
　　“无妨！此次来是为了另一桩生意。在下家父潜心向佛，但也不免为母亲的去世之事而郁郁寡欢。听闻贵坊刺绣绣法独特，用时又短，还能绣肖像。所以在下便想订绣一幅母亲肖像，永久珍藏，同时外加一组菩萨肖像的屏风，不知可否？”段落尘问道。
　　“菩萨肖像倒是好说，市坊间皆可寻，刺绣也并不难。只是不知道老妇人的画影图形，段公子可有？”蓝墨轩看向韵诗，是的，刺绣方面的还是得讯问于她的。韵诗思索一下，如是说道。
　　“哦！这个我已随身带来！”段落尘即刻从怀中掏出一张未裱的画像来。韵诗暗自叹了一下，原来他是有备而来的，真的是来谈生意的，害自己担心了半天。
　　段落尘把画像平摊在桌上抹平，韵诗拿来镇纸压住。细细端详了一番，内心暗自啧啧。又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与蓝墨轩的母亲富态之相不同的是，段落尘的母亲脸庞精致，下巴削尖，双眸含笑，是典型的江南美女。
　　“还有没有别的画影图形？”韵诗皱了皱眉头问道
　　“有是有，只是没带在身上。这张不行么？”段落尘疑惑的问道
　　“行是行，只是单头部的图形，绣出来可能效果不大好。要是全身画像就好了，绣出来保证漂亮！”韵诗边踱着步答道
　　“呃……全身画像是有，只是在客栈我的行李中，今天是不行了，明天我再取来，可好？”段落尘说道。
　　“嗯，那好！”韵诗点头答道。
　　三人重新坐定，一些细节谈妥了之后，天色已晚，蓝墨轩本要留段落尘一同用餐，段落尘推脱还有事情婉拒了。于是韵诗便决定，同蓝墨轩一起回蓝宅吃晚饭，收拾停当，正欲出门，叶天进了绣坊。
　　“你怎么来了？”温儿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问道
　　“哦，我有事找公子。”叶天无表情的答道
　　“找我何事？”蓝墨轩一听忙问
　　“夫人说明天二月初二，龙抬头，今天想请韵诗一起到宅里用餐。”
　　“嗯，这就准备回呢！”蓝墨轩答道。
　　“还有，老爷让我告诉你，今天他老人家收到请帖，说是陛下为了缅怀晏大人，明日将在宫中集英殿举行诗词大会，让朝中七品以上的官员，携同家中成年之子一同入朝。”叶天接着说道。
　　蓝墨轩有些惊讶，更多的是疑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在宫中办诗会缅怀过世之人，这种方式，或许是自己寡闻说实话还没见过；请七品以上官员参加，这个不奇怪，但带着家中成年之子一同入朝，这更是前所未有。一时疑上心头，满腹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