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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无巧不成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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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皎和虹彩有过约定,进入养蜂夹道后,只要找到密道,就将送饭的碗打碎。每天负责送饭的太监小毛子是他的人,看见碗碎了,就会在当天夜间放火。
根据书上记载,密道的机关是佛台上的香炉,只要将它旋转一两圈,地面就会出现一个地道。可是虹彩转了两圈,却不见地道出现。她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反应。
弘皎为了避人耳目,怕太后起疑,所以陪着皇上没有回京,如今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先住着再说。
太后总觉得皇上不下令赐死虹彩,并不是如他圣旨上所说的,念在多年夫妻之情,而是别有用心。不然有那么多冷宫,为何偏偏要选当年囚禁十三的养蜂夹道呢?看来十三的儿子弘皎与这事也脱不了关系,所以就命王掌事嬷嬷去仔细查查有什么可疑之处。
王嬷嬷查到每天负责送饭的小毛子原本是宁郡王府上的,只是最近才调来宫里当差。
“每天送饭的小毛子?”太后略有所思,“……难不成是在送饭时有什么暗号?”她让王嬷嬷俏俏守在养蜂夹道门口,等饭送到就检查一下有否发现,如果没有在虹彩吃完后再检查一下。
王嬷嬷会意,立刻在当天晚上就潜伏在养蜂夹道门口,将饭碗检查来检查去,始终没有发现。她不死心,在虹彩用完后,又一个个研究了一遍。不料,一不小心就摔碎,她怕被看出端倪,就不敢再看,悄悄将碗放或原处。
小毛子看见碎碗以为是暗号到了,就在深夜起火……
虹彩正在念佛,突然感觉有烟从门缝中飘进来,她奇怪地想开门看个究竟,可一打开门,火和浓烟就直窜进来,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
“我还没有找到密道,他怎么就起火了?”虹彩惊恐,大声叫起来,“起火了……”但是她怎么叫都没有人回应。因为养蜂夹道原本就偏僻,而且小毛子早就按照宁郡王的吩咐支开了人,只等房子烧尽才会去假意救火。
虹彩无奈,只有先将门关紧,她定神坐到床上,只听耳边有个声音在说:……假使大火满三千,承佛威德悉能超……
这个声音并不熟悉,但是却听来似曾相识。虹彩感觉是阿玛的声音,她取下手上的佛珠,告诫自己不可以慌乱,一切就交给天意吧!若是真是虹彩的结束,那么就可以见到弘晓和阿玛还有额娘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她开始念佛……
养蜂夹道起火,乌拉那拉氏遇难的事立刻传到了无锡行宫。
常得胜拿到京城太后送来的折子,又惊又怕。他想皇上虽然生皇后的气,但是如今皇后突然离世,皇上一定无法接受,他对皇后还是有感情的,所以犹豫着该怎么对皇上呈报。正在他在御寝门口徘徊之时,却看见宁郡王弘皎急兜兜跑来求见皇上。
“宁郡王可是为养蜂夹道起火一事?” 常得胜心急地问。
“本王正是为了这事!”
“那……那就……” 常得胜想自己一个奴才去回报,万一皇上盛怒,殃及池鱼划不来,正好让宁郡王去担这个风险,“那就有劳王爷安抚圣上了!”
“本王知道!”弘皎点点头,进去了!
常得胜忐忑不安地在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看见弘皎出来了,他怯怯往门缝里偷看了一下,只见皇上是若有所思,不象伤心欲绝,就奇怪了。难道皇上的心思,他已经无法摸透了?不行,如果是这样,以后还怎么伺候皇上呢?他心急地立刻拉住弘皎的手袖:“王爷留步!”
“怎么?”弘皎奇怪。
“不要怪老奴多嘴!”常得胜擦擦额头的冷汗,“养蜂夹道起火一事,对王爷和皇上来说真的一定也不重要吗?那个地方虽然曾经有过密道,但是经过修整,已经封死了,是没有地方可以逃生的!”
“……你说什么?”弘皎听了常得胜的话,只觉一阵眩晕,吓得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密道之事?修整又怎么说?”
“回王爷!”常得胜终于知道,为何皇上和王爷那么沉着冷静了,果然是在计算养蜂夹道密道的事,怪只怪他们居然不和自己商量,“先皇无意在十三皇爷口中发现密道一事,他不想节外生枝,就派奴才去暗中封死,以免日后被人发现对王爷不利。这件事连王爷也不知情,只有先皇和老奴知道。老奴想不到皇上和你怎么会知道密道一事,若是早知道你们想用这计划放虹彩姑娘走,老奴就知会你了!哎呀……” 常得胜说着一阵捶胸顿足,哭起来,“如今害了虹彩姑娘……”
“什么?!!”弘皎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是老天不放过虹彩?
弘历知道真相更是惊愕之极,他是真心要放虹彩走,没想到居然害死了她……他心痛万分,连夜赶回京城,跑去养蜂夹道,看到的只是一片凄凉的废墟……
“虹彩……朕不想的……虹彩……你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弘历站在废虚中狂喊,想到虹彩先被他贬为了庶民,接着又被他间接害死,她一定万般无奈和委屈,他就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痛,眼泪毫无知觉的流淌,“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那么残忍……陷朕于不仁不义……”弘历一时气闷,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出事后,太后就命太监宫女们在各地寻找,已经找了一天一夜了,居然没有找到虹彩任何的踪迹。
找到的只有一个被烧得漆黑的铁盒,应该是一个首饰盒,因为是铁做的,所以里面的东西没有被烧毁,居然是虹彩给皇上的信。
太后揪着那封信,不敢看,觉得一定是虹彩在被囚禁时说的一些怨恨皇家之话,如今若是看了,就更内疚了。她想着要不要给皇上,但是万一皇上看了又被气病怎么办?
犹豫许久,她看到弘历得知消息,居然连夜从无锡追了回来,站在废墟中失魂落魄昏到,简直象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到现在都没有醒,太医诊断皇上身体无碍,却不知为何皇上昏迷不醒。这个时候,她还是决定将信给弘历。
太后在弘历的床边读起虹彩的信:
皇上:虹彩这几天一直在回忆过去,在反思自己有没有做错,为何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呢?我们相识了十年,皇上所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虹彩都记忆犹新。
乾隆五年,在五台山初次遇见皇上。看着来往船只,你说:我们没有姑娘那么清闲洒脱,我们还是不免要倒驾船航。至于乘的是那艘嘛,随缘,应该乘这艘就乘这艘,应该乘那艘就那艘。佛家不是也有云不拘形式,随缘渡众吗?虹彩欣赏你的随缘。
乾隆六年,皇上解虹彩所惑,在虹彩手中写下: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的迷底。虹彩喜欢你的渊博。
乾隆七年,皇上得知虹彩身世。虹彩伪造了先帝的信脱罪,皇上明知其中疑点重重,却还是愿意相信虹彩,虹彩感动你的徇私。
乾隆八年,苗疆起义。皇上奋不顾身救虹彩,几番出生入死,虹彩佩服你的英勇。
乾隆九年,虹彩已为娴妃。离开宫中去寺里静修,是因为虹彩早知自己的命格扑朔迷离,不想皇上为难,多谢皇上欣然成全,虹彩内疚自己给皇上带来的烦恼。
乾隆十年,大金川一役。皇上在虹彩最危险的时候,再次救虹彩于危难,虹彩感恩皇上的救命。
乾隆十一年,虹彩先晋为贵妃又加升皇贵妃。皇后和太子相继离开,皇上顶着谣言,愿意折寿保虹彩孩子的性命,虹彩感激皇上的发心。
乾隆十二年,虹彩封为纯帝皇后。皇上说,就用纯帝!只要念起这个名字,就会想到我们的情义之深,你可要好记住今天的话,要对朕更好……虹彩内疚屡屡食言。
乾隆十三年,出巡五台。虹彩为救弘晓与他有亲近之举,虹彩伤心令皇上不悦。
乾隆十四年,皇上私下对付虹彩的哥哥,虹彩伤心皇上居然对虹彩如此狠心伤害,却不去想虹彩也有隐瞒皇上的不对之处。虹彩痛心之极,顾而对救了哥哥的弘晓心怀眷恋,虹彩自责有负皇恩。
乾隆十五年,虹彩生下皇子永璂,。本以为可以和皇上从新开始,没想到居然得知弘晓的离开,虹彩悲痛不已,心如死灰,全然不顾皇上多年的情份,言词犀利与皇上决裂,现在想来真是惭愧。先不提是否是皇上所为,虹彩便武断责骂,实不应该,即便真是皇上所为,也是因为太在乎虹彩,是虹彩害皇上由一位宽厚明君变为如此阴晦。
虹彩最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对皇上是什么样的感情呢?从初见时的欣赏,到之后的感恩,感动和感激……那是一份比儿女私情更浓的感情。虹彩本想留在皇上身边给皇上幸福作报答,可惜如今却给皇上带来无尽痛苦,虹彩真是罪过。皇上不计前嫌,依然愿意放虹彩自由,更是让虹彩无地自容,对皇上的歉意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只希望今后虹彩所做的一切功德全能回向给皇上,愿皇上永远万福金安。
……弘历在迷迷糊糊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他做了个梦,梦见虹彩没有离开,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她穿着古怪的衣服,依然很快乐的生活着。他依希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什么用线来说话,人都叠起来住……这些在他的梦中都清楚真实的见到了……虹彩对自己说:希望今后虹彩所做的一切功德全能回向给皇上,愿皇上永远万福金安。这句话很温暖,使他不由想拉住她的手,但是刚一抬手,她就消失不见了……他亦从昏沉中醒了过来……
“皇儿,你可醒了!”太后担心地拉起弘历的手,望着他带着伤感的脸,“既然那女子的心已经不在皇儿的身上,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你是一国之君,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日后,额娘一定会找一个更好的伺候你。”
“额娘……”虹彩的独一无二,岂是世上随便能找到的?只是为何自己与她如此无缘,他曾不相信命运,即便虹彩心有他属,他也不想认输,会用尽方法抢回来。但是如今她却不在了,再也无法拥有她,是自己的永远不能弥补的失败,这叫弘历心中怎么能不落寞苦涩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额娘,只好闭起眼回避,“儿臣累了,想休息一下!”
太后会意地摆驾回寿康宫,顺便传了弘皎一起前去,她要和弘皎商量虹彩的归属。
“皇上龙体欠安,小事就不要去烦着皇儿了。哀家想,乌拉那拉氏虽本是皇后,但是如今已被皇上废为庶民,可以说是弃妇,不能安葬于皇陵。她的身份特殊,娘家本是哀家的哥哥,但是之后又说是十三的女儿,若是你有心要将她葬于你们祖陵之内,哀家就准了你!乌拉那拉氏的后事就由你来办妥吧!”
弘皎听了太后的话,心中起了涟漪。他是万万不能让虹彩被后人说为弃妇的,这样一来别说是阿玛的名誉受损,皇子永璂的前途也没了,“太后!”他上前一步,言语果断,“虽然皇上一气之下贬了虹彩,但是皇上对她的感情,相信太后也看得很清楚。我们如果擅自将虹彩葬于娘家祖陵之内,岂不是就是证明与皇上恩断情绝?这么做让皇上情何以堪?虹彩贵为皇后,又是公主和皇子的生母,理应葬于皇陵,应恢复她皇后的身份给予厚葬。”
“皇后?”太后冷笑,不由念出虹彩信中的一段,“……皇上私下对付虹彩的哥哥,虹彩伤心皇上居然对虹彩如此狠心伤害,却不去想虹彩也有隐瞒皇上的不对之处。虹彩痛心之极,顾而对救了哥哥的弘晓心怀眷恋,虹彩自责有负皇恩……她与弘晓暧昧不清,自己都知道自己不配做这个皇后,恢复她皇后的身份?岂不是皇上的奇耻大辱?”
“但是虹彩毕竟是皇上的女人,让她葬于民间,流言四起,不也有辱皇上的名誉吗?”弘皎毫不示弱。
“……”太后权衡利弊,沉默了一会,“那就以官女子身份葬于妃陵吧!”
“不行!”弘皎不满,“虹彩曾贵为皇后,岂能和一般官女子同等对待?和静是固伦公主,永璂也曾为贝勒,他们的额娘如果只是官女子,太后让他们以后如何抬头,立足宫中?虹彩已去,但是公主和皇子年幼,太后舍得让他们不但失去额娘,又要一辈子活在被人耻笑的阴影中?”
“……”太后亦是喜爱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时语塞。
“弘皎!你不要太过份!”一旁的王嬷嬷终于忍不住开腔了,“太后面前,岂容你放肆?”
“你住口!”王嬷嬷不说倒也罢了,一说话,弘皎就有气,他伸手指向她,“害死虹彩的罪魁祸首,就是你这个该死的奴才!皇上说是将虹彩囚禁,事实是要放她出宫。本王和小毛子有交代,以碗碎为暗号,虹彩找不到密道是万万不会仓促放出暗号的,小毛子说曾看见你鬼鬼祟祟在附近出现,一定是这个奴才摔了碗,害了虹彩!本王现在就去皇上那里说出真相,看谁能保你的命!”
王嬷嬷一听,才知道原来是自己闯了大祸,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跪倒太后面前狂哭:“太后饶命啊~~~奴才真的不是有意的!奴才不知情啊~~是太后要奴才去……”
“闭嘴!”太后恨恨打断王嬷嬷的话,怕她多说多错,“还不快滚!”她吼了一句,王嬷嬷立刻知趣地快速逃了出去。
太后冷冷看着弘皎想:他查到真相,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回报皇上,可见是给自己面子,就是留着和自己谈条件的,果然虎父无犬子,弘皎也是一个心思慎密的人,她淡淡一哼,“乌拉那拉氏亲口承认与他人有情,要恢复乌拉那拉氏皇后的身份是万万不能……”
“那就皇贵妃……”弘皎急急抢下太后的话,“老实说,孝贤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之妻,确是无人可比,虹彩虽为继任皇后,德行亦有失,但却是固伦公主和皇子的生母,所以就以皇贵妃的位份给予厚葬于妃陵最为合适!相信皇上也一定不会有异议,相反还会为太后的决定欣慰。”
“便宜她了!”太后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妥协。
之后,太后正式颁下懿旨,将乌拉那拉氏以皇贵妃礼葬,但是她还是对虹彩有私情将皇上气病的事耿耿于怀,所以礼仪简单而过。
弘历知道太后已经做了很大让步,所以没有异议。但是他总觉得虹彩没有死,因为梦中的虹彩是那么真实,所以特别下令衣冠葬归葬,不设神牌,以免折其阳寿。
等又过了几年,太后对虹彩的事不再过于追究,弘历就恢复了虹彩纯帝皇后的名号,之后再不立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