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hapter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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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索迩伽的第一堂基础课在一连串有关冥想与规则的讨论中度过，学徒们带着卡亚留的课后任务——一枚冥想石币和一篇论述冥想方式与石币变化的论文——纷纷离开了圆形教室。
冥想石币的材料是一种特殊的感知敏感性矿石，和荣耀徽章的记忆认主相反，这种矿石对感知的包容性几乎是无限的，而且它对感知细节的敏锐度也比荣耀徽章的材料要高得多。卡亚留给学徒们的课后任务就是尝试用超越自我的冥想方式去感知这枚石币，然后详细论述当冥想方式发生改变的时候石币的颜色变化，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进一步探讨颜色变化的具体原因。
这并不是什么艰涩的题目，比起深奥晦涩的理论知识，这份论文更注重的显然是实际操作。学徒们三三两两走出了圆形教室，费索迩伽却没有马上离开。她特意留在最后，又向卡亚多提了几个问题。
“卡亚导师，我还有几个问题，不知道您现在能不能为我解惑？”
“当然可以。”卡亚欣然应允。
“我注意到罗萨伊特的荣耀徽章是金色的，和我们的都不一样。”
“这是个好问题，姑娘。你可以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你手里的冥想石币，徽章的秘密就在其中。”
费索迩伽点了点头，“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她拿出那张卡牌，“我想请您为我解读一下这张鉴定卡牌。”
“哦，姑娘，你的卡牌上有一个表盘。”卡亚无焦距的眼睛在费索迩伽手中的卡牌上聚焦了一秒钟，“线条并没有形成循环，你真是个幸运的孩子。”
“这里有什么深意吗，卡亚导师？”费索迩伽看了看卡牌上的图案，圆圈里只是个很普通的圆形表盘而已，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所有线条圈成表盘的图案，我习惯把它们称为生命时间轴。它代表了被鉴定者的生命历程。”卡亚用手指沿着卡牌上的线条缓缓移动，将整个图案描了一遍，“如果把这条线看成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你的生命从原点开始，”她的手指再次点在左下角的起笔上，“经历一段时间之后……”手指描过一整个圆弧，又回到了起笔直线与圆盘的交界点上，“在这里，它进入了重复阶段。想象一下，如果没有上面的这条出路，你的时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费索迩伽盯着图案思考片刻，忽然觉得背脊发凉，“我会在一个死循环里不断重复某一段人生经历。”她轻声说出结论。
“没错，不断重复。”卡亚轻声笑了笑，“你将无数次在同一个时间点带着整个生命轨迹的记忆醒来，然后发现自己似乎是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你好像记得这个时间点以前的童年时代，也知道有关这个时间点以后将发生的所有事情。但事实是：你所有有关时间点以前的记忆都是虚假的，因为你从来没有实际经历过那些事情——它们从一开始就只存在于你的记忆之中。”
她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最终，费索迩伽带着她那诡异莫测的卡牌和一枚冥想石币回到了石台宿舍。
书桌上多了两张纸条。第一张是卡亚的手书，刨去礼节性问候和各种考究的修辞，大致内容是告知费索迩伽她的马已经送到了塔顶花园，她随时可以去看望她。第二张是法师塔的课程安排，以五天为一轮，分别注明了学徒课程和正式课程。
第一天：上午九点——高级冥想（正式）；下午三点——基础课（学徒）；
第二天：上午九点——煅体课（学徒）；下午三点——人类的过去（学徒）；
第三天：上午九点——材料与药剂（全体）；下午三点——魔文课（正式）；
第四天：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我们的世界（正式）；
第五天：上午九点——冥想课（学徒）；下午三点——精灵语（全体）。
宵禁时间：晚十一点至次日凌晨三点。魔文魔阵开启，请不要在塔内随意走动。
标注为“全体”的是材料与药剂和精灵语这两门课，而魔文却要成为正式法师才能学习。费索迩伽盯着课程安排，迅速找出身为学徒可以自由安排的日程——第一天上午一直到下午三点之前，还有从第三天中午一直到第五天上午的一整段时间。
费索迩伽把课程安排压在墨水瓶下，简单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第一节课的种种猜想。然后她拿起那枚冥想石币，陷入了沉思。
罗萨伊特说不清楚他在冥想的时候究竟有没有产生好奇，但费索迩伽绝对肯定自己曾有过无好奇冥想成功的经历。她试着默念一遍《法术常识——十年一编》的书名，一本两指厚的正方形书本出现在了桌子上。
翻开扉页，费索迩伽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复杂的冥想原理图。
看起来不是很快能看完的那种书。她这样想着，决定先把这本书放一放，等到没课的时候再拿出一整段时间来研究书上的内容。
将冥想石币高高弹起，看着石币在空中快速翻转，最后准确地落回手中。既然有关好奇的问题不能立刻解决……费索迩伽摩挲一下石币粗糙的表面，对着它开始了一次冥想练习。
除了好奇以外，她记得自己对冥想还有一个猜测——那是在早上进行学徒测试的时候，当时她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会因人类的感知改变颜色的特殊材料，所以她对着荣耀徽章进行了一连串关于冥想细部的猜测，结论是感知中的冷热或许和元素差异有关。
石币随着感知停留的时间逐渐改变了颜色，费索迩伽好奇地观察着它的变化，发现它最终定格在了一种看似极为贵重的银色上。冰凉凉的石币在感知中出乎意料的并不冰冷，而是一种介于冷和热之间的温和触觉。费索迩伽试着将感知收拢，完全集中了在那枚小小的石币之中。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你明明看得到一切、听得见声音，你的大脑中也确实存在图像和外音，但不知为何，你就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听不到。那感觉就像……虽然眼睛和耳朵像过去十几年一样尽职尽责回馈外界的信息，但你总觉得它们捕捉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能令你相信感官真实性的感知已经去了别的地方，所以你从内心深处不能信服这些信息是真实存在。
仅仅短短一瞬，费索迩伽就本能般收回了部分感知。
生命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在遇到令本能惶恐的状况——比如失去外界信息的可靠来源——本能会先于意志发出指令。
费索迩伽将五指插入发际，发现头上已经冒出了些许冷汗。现在她的感觉就像刚刚做完一遍超负荷惩罚性训练一样：心脏跳得极快，体力将近虚脱。
她闭眼把自己扔到床上，细细回味刚刚那一瞬间的感受——
温暖，厚重，毫无保留的坦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睡半醒间的那几次冥想总会把一个极大的领域展现在她眼前——第一次是巴斯裘平原，第二次是整个法师之城，费索迩伽在自主冥想时总觉得和自己的实际水平隔了厚厚一层纱。她能朦朦胧胧感受到那些感知无法触及的地方大致是个什么样子，但她的感知却始终只能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目前的极限是身周七米方圆。
如果在某一个地方集中精力，那个地方的轮廓就会变得清晰一些，但是其他地方的轮廓却会随之变得模糊。而且不同的物体对感知的接受度也有所不同。比如早上她试着用感知触摸的那枚红色身份徽章，那家伙就明显要比她自己那枚蓝色徽章更加不好相处。而蓝色徽章又不如手中这枚石币坦荡大度——在探索石币的时候，费索迩伽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或者含混不清。
她有预感，即便石币的温度提升到与默斯特一样灼热，它也不会对她的感知进行更多干预。物体与感知的相处难度似乎与温度本身没有关系，它们中的一部分纯粹只是对感知忍耐能力不高而已。
与此同时，费索迩伽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这整个世界应该都在她感知范围之内，只不过现在她能使用的感知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如果冥想优劣的猜想是真的，费索迩伽认为她的感知至少应该是个B。出发点不是最糟，重要的是要选对方向。
她在极度疲劳中又一次进入了半睡半醒间的冥想状态——
自己的石台宿舍是温和的，但别人的却冰寒刺骨，费索迩伽下意识绕开了它们。即便那些不是感知不可触碰到禁区，她也没有任何偷窥他人隐私的癖好。穿过宿舍塔火辣辣的外墙，她毫不费力发现了塔顶花园的方位——一个灼热的白焰火炬般的存在，毫无疑问，那是她那匹精力过剩的马姑娘默斯特。默斯特身旁趴着许多热乎乎的点，那些应该是法师塔其他成员的宠物。除此之外，费索迩伽的感知还探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它似乎被关在塔顶花园中央的圆屋里，但圆屋屋壁上浮动着一些感知忍耐度极低的魔文，费索迩伽只能隐约知道里面关了个热乎乎的大家伙，却无法进一步探知大家伙的具体情况。
隐约想起雷瑟塞亚提到的“老前辈的坐骑”，她无意继续深究。感知伸向塔外，凉丝丝的索尔湖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费索迩伽沉入湖中，铺天盖地的冰凉让她勾起了有关巴斯裘平原夜风的回忆。
索瑟瑞在灼热的神之庇佑之内，索瑟瑞的晚风如春风般和煦平缓，索瑟瑞的水和巴斯裘的风温度相差无几。
所以水的温度实际应该比风更凉。
索尔湖并不像冥想石币那样温和包容，湖面的水波轻轻荡漾，每一次细小的波浪浮动都柔和却坚定地阻碍着费索迩伽的感知。她在冰凉的湖水中停留片刻，再次回到了索瑟瑞温暖的夜风之中。
水的温度大概是元素中最凉的……她想起了早晨卡亚做出那个倒“U”形遮雨罩之后说过的话：水元素是最冷的元素。
但如果冷和热分别代表死亡与生命，为什么作为生命之源的水会是四大元素中最冷的一位呢？
——因为元素温度和生命温度不是一个概念，我亲爱的孩子。
一段思维信息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和入塔之前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段思维的来源似乎与上次有所不同。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chapter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