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侍寝》恓惶

23、谈谈

　　齐家父母走了，如花擦干了泪痕进卧室，一打开门就看到齐锦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你醒了。”
　　齐锦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转头看她，而是淡淡地问，“爸妈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嗯，全说了。”
　　齐锦的脸淡淡地没有表情，却忽然笑了起来，是解脱一样的微笑，“离婚协议书在书架第二格，你如果想签，可以拿到五百万。如果你能坚持下来，和我在一起，到我发病之前，每年可以再多拿一百万。条件是，把孩子打掉。”
　　又钻牛角尖了。如花叹气，也亏得家里有钱，否则这么狗屁的个性，就算是长得帅，谁想嫁啊。
　　话说回来了，当初齐锦接受她，是因为被感动，还是真的从内心里，渴望有个人，能陪着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时光。比如齐爸对齐妈。
　　明明这么优秀一个人，因为病，对自己却很不自信。

　　“齐锦，我也跟你说个故事吧。”如花坐到他的床边，握住他的手。
　　齐锦对如花的反应有些讶异，抬头看了她一眼，然而也只不过是这样，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妈的工作很忙，常常让我和院子里的小朋友一起玩。小时候我长得像只野猴子，上山爬树这种事情不在话下。不多久就成了一伙玩伴中的主心骨。”
　　齐锦觉得奇怪，这个故事对能起到安慰他的作用吗。
　　“可是每次我带出去玩的小伙伴，都有几个是带伤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在娘胎里我妈给我吃了什么，造就我力大无穷，我只是轻轻一伸手，对方就能从小山坡滚下来。最严重的一起，小家伙的手断了一只。”
　　如花一脸痛苦地控诉，“我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事嘛，那时候看郑伊健演的中华英雄，里面说他是天煞孤星，我就想，难道我也是，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没好下场。我那时候才8岁，就卷着包裹准备离家出走了。好在我妈发现得早，在火车站把我拦下来，不然我早就没了。”
　　“你知道我妈怎么说的吗。”见齐锦没有什么反应，如花继续说，“她说根本不是天煞孤星，而是我有好动症，这是病，得治。从此我一顿就吃半碗饭，饿的慌，没力气推人。等到我发现变成温柔的瓷娃娃后反而是被推的命运后，就奋起反抗，推就推吧，虽然他们好死不死撞我手上。”
　　齐锦一直聚精会神地听着如花说话，这会儿抬起头，很是困惑地问如花，“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么？”
　　“没有啊。”如花一脸无辜，谁说故事一定要有意义，“我就是想把小时候的事情分享给你听而已。至于怎么用大道理解除你的心结，我还没那么有才啊。”
　　齐锦无奈，不过被这么一折腾，自己的心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你看其实我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从小到大也让我妈操碎了心，莽莽撞撞，却还是坚强地活到了现在。现在什么情况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能让你这么踌躇难过啊。你可是一个公司的老总啊，做生意瞬息万变，遇到什么事，员工能信任你吗？”
　　齐锦白了她一眼，觉得如花此刻完全是无理取闹。
　　“还有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你一个感冒病一个星期还没办法好，被我气一下还能晕倒，这身体素质能做老板。”
　　齐锦再次白了如花一眼，他平常的身体可是很好的，这次是因为太过焦虑了。
　　视线缓缓落在如花的肚子上。
　　“孩子，我不能要。”
　　如花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在怕什么。其实，我也很害怕。”
　　她躺下来，和齐锦并排躺着，侧过身子刚好能搂住对方。
　　“我很想要有个孩子，如果你早告诉我，我还能多考虑考虑。但是现在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了。骨肉连心呢，现在让我打掉，我舍不得。”
　　她感觉到手掌下齐锦的胸膛很用力地起伏了一下。
　　“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也是，如果是个女孩子，遗传下去怎么办，我也很担心。”如花抬头，尽量把自己的笑容挤出来给齐锦，“妈妈一定从没有后悔把你生下来，我也不会后悔。如果是女儿，我会好好照顾她，细心培养她。把你们两个照顾得好好地，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齐锦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一块地方抑制不住地发热，眼睛有些酸涩。
　　这一刻，不仅是感动，甚至是觉得幸福。
　　他伸手握住如花的手，“我们等两个月，是男孩，我们就生下来。”
　　他没有说如果是个女生怎么办，但是如花知道他的意思。
　　饱受遗传病恐惧的齐锦，是如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受同样的苦痛。
　　对此，她无话可说。
　　对性别完全没有歧视的如花，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望，怀上的，是个男孩子。

　　黄颖荫再次约见如花。知道了她和齐锦之间的那一段典故以后，如花对这个女人，已经带上敌意了。她记得大学的时候两人是如何的恩爱，所以她想问问对方，为什么在齐锦如此脆弱需要人的时候，会那么决绝地离去。
　　黄颖荫坐在对面，举手投足都是温柔的摸样，是那种让男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呵护的女人。此刻她轻轻地搅动杯子里的咖啡，苦恼地看了如花一下，“我知道你对我怀抱敌意。”
　　“是。”如花很不客气地回答。
　　“别这样，在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学，以前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才是齐锦的妻子，这一点我很清楚。”她说话很是分寸，连语气都掌握得恰到好处，在男人眼里，典型的高知女性，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我今天约你，是想和你说一件事。齐锦应该没有跟你说，但是我觉得他瞒着你……”
　　“我不是对你是齐锦前女友的事情怀抱敌意。”如花很直接地打断她，“你来找我，老实说我觉得很厌烦。我不想见你，尤其在知道你在齐锦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他的事情。”
　　如花看着黄颖荫的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鄙视了，这让一直以来备受朋友同学推崇的黄颖荫有些受不了，急忙找理由为自己开脱。
　　“这事你不能怪我。”
　　“我没怪你。”如花回答，“如果你不这样哪轮到我来照顾齐锦，但是我就是很烦你。”
　　她没有谴责她的权利，毕竟人家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但是她有烦人的权利吧。如果可以，如花真想这个女人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她和齐锦面前。
　　“哦，是吗，听你的口气，你比我伟大，能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守在齐锦的周围，就算是明知道他有发病成疯子的可能……”
　　“唰。”如花直接把面前的咖啡泼出去，泼在黄颖荫的脸上。
　　“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脾气不太好。大学之前还到处打架。更是烦躁别人说我老公的坏话。别说他现在健健康康什么事情都没有。就算真病了，你也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对他唧唧歪歪。”
　　黄颖荫脸上的怒火更甚。她一直以来对于当初结婚前夕的逃跑都觉得内疚，可是此刻如花的咄咄逼人让她心底的拿点内疚都变成了愤怒，直接抓起自己桌子前的被子，对着如花劈头盖脸扔过去。
　　本来是两个气质美女在慢条斯理喝下午茶，结果直接演变成了打架斗殴。餐厅领班极度无奈，自认倒霉，把两个美女给请了出去。
　　两个人终于分开，黄颖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气呼呼地说，“如花，你不要以为你有多高尚。你之所以表现的如此豁达，是因为齐锦还没有发病。你也没见过这种病可怕的样子。如果可以，见见齐锦的表哥。”
　　说完转身离去。
　　如花在咖啡店门口愣了好一会儿。被冷风一吹，有点瑟缩。忍不住缩了下肩膀。
　　黄颖荫说的没错。她能表现的那么坚强，那是因为齐锦还好好的，如果他真的生病了，她未必会扛得住。有的时候她甚至想，即便她再努力地照顾，如果齐锦还是病了，自己的孩子也病了，她如何能熬得过去。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半点的畏惧，因为齐锦已经因为这病症把自己锁了很久。如果自己有半点的逃避，被齐锦发现，他们有可能就走不下去了。
　　两个人中间，总要有一个人特别坚强。
　　从小到大，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更不会在事情还没来得及发生之前就选择逃避。
　　否则她自己也会鄙视自己。
　　所以现在，如花决定，去见见齐锦的表哥——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