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从天降》睡懒觉的喵

43、第四十二章

　　空气微微胶着。小兮站在原地攥紧拳头，只觉手心满是冷汗。魂牵梦绕的人就在跟前，比娃娃灯里的幻象真实了千倍、万倍，她却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他为什么会在幽冥城内，又是如何寻到了卿娘这，是早知自己已死还是单纯偶遇？找她又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炸得小兮脑仁生疼，可她就是没有半点法子让自己停下来。
　　襄小兮，你就这点能耐！见到他，就全无章法了吗？
　　小兮一面想，一面懊恼地用拳头敲自己的脑袋，清崖见状关切道：“怎么了？”说罢便去拉她，小兮闻声抬眸正好瞥见其伸过来的手，惊觉间，已下意识地跳到了一边儿。
　　霎时气氛变得愈发尴尬，清崖的手僵在半空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良久才苦笑着摇头：“丫头，自我认识你以来你就不断制造意外，这次……是最让我料想不到的。”
　　小兮听不出他这话是责备还是无奈，只垂着眼睑不说话。
　　清崖叹下口凉气，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小兮却如钉在原地般没动弹，深呼口气才冷不丁道：“那个玄冥家主……是不是你？”
　　清崖怔忪番，眸光深邃地瞅了小兮半晌，这才静静地点了点头。旋即，薄唇上又抹上一层笑意道：“我家丫头冰雪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听你刚才和卿娘说的话，是遇上子祈了吗？看来，卿娘是想把你留在乌有街，这样便可逃过与地府签下契约。”
　　小兮紧抿唇瓣，目光深沉地凝着对面笑吟吟的男人，她恨极了他此刻的云淡风轻，只觉越看越陌生，越看越觉得根本就没认识过这个人。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清崖能随意更改他人寿命，又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手段，如此逆天之事地府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压根就是一伙儿的！所以玄冥家才可以大摇大摆地在黄泉上建乌有街，所以清崖和厉子祈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往鬼界。
　　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多少身份？多少不为人知的通天本领？对于自己，他又到底隐瞒了多少？不，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隐瞒，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未想过对自己坦白。
　　念及此，小兮自嘲地笑了笑，终究没再吐出半个字。
　　清崖吁了口气，握住小兮的手捏了捏，柔声道：“我知道这些事瞒着你你不高兴，也知道当日留你在李家小院你伤心难过，可是丫头，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我回去的吗？为何……”
　　话说到这，清崖顿了顿，眉头紧锁番才接着道：“为何要离开？以致落到今天这个模样——”
　　一席话，说得小兮眼眶微微发热，吸了吸鼻子，小兮才仰头道：“清崖，你又和我来这套。我和你说过了，我不是你家的小猫小狗，经过这么多事，你真以为到现在我还会傻到你随便哄哄就相信你吗？”
　　清崖怔住，不动声色地看着小兮。
　　小兮见状笑出声，“到现在你还在试探我，是不是？”
　　清崖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兮淡淡抽掉被清崖握着的手，抬眸道：“清崖，你知道为什么你前脚刚走，我后脚就离开李家小院了吗？”
　　原道，当日小兮在李家小院里梦到她爹和绿碧时，绿碧临行前曾对她说过一句话。彼时梦中洪水滔滔，绿碧的莺声细语早被哗哗的水声盖过，但小兮还是从她的口型猜出来了，那句话只有一个字——
　　逃。
　　醒来后小兮百思不得其解，既不愿猜忌清崖又解释不通此话含义，是以这才有了去回春镇的计划。小兮原本是想找李之轩对峙，多寻些线索消除心中疑虑，谁料途中却巧遇瑶熙崇毓，这才知道了真相……
　　“当日你说，厉子祈之所以在镇子附近，是因为巫族察觉有异才派他过来的，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对不对？”
　　清崖闻言顿住，还来不及启齿小兮又道：“我和虫师弟被困浮云殿幻境时他曾告诉我，他们是察觉到蛟怪行踪一路跟到镇子附近的，厉子祈和他的蛟怪们分明就是在镇子出事前到达那里的，又对与不对？”
　　啪嗒。
　　紧绷在小兮和清崖之间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裂了。
　　小兮抖着声道：“小五，这些事你要如何作答？”
　　“……”
　　没有回音，没有应答。清崖面色微沉，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凝着小兮。见状，小兮忽然觉得好笑，眼角微弯却使得积蓄已久的泪水终夺眶而出。听闻崇毓谈及此事时，她还抱着侥幸心理，面上不愿露出半分，总期盼着内有隐情，清崖并非自己所想所料，可当真走到了这一步，他却没了半句言语……
　　是默认了吗？
　　连半句辩白都懒得说了吗？
　　小兮微微哽咽，强逼着自己镇静道：“清崖，那忘魂阵是不是你们布下的？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清崖：“……”
　　“当日将我圈在李家小院，是不是也准备赶尽杀绝？”
　　“……”
　　见清崖死活不肯开口，小兮终抹干泪笑道：“也对，我现在不过是一缕亡魂，既兴不起什么风浪也没了利用价值，又何必和我多费口舌？既然玄冥大当家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奴婢就先回乌有街了。”说罢，当真微微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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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雾沉沉。
　　卯时的幽冥城仍旧如罩着黑布里的大鸟笼，照不到一丝晨曦。但相较晚上灯火通明的不夜城，此刻的幽冥城却静得骇人。经过一天的劳作，所有新鬼老鬼都已回家休息，空中没了自在飘荡的骷髅灯笼，黄泉河亦显得格外低沉幽静。小兮就坐在河边，默默眺望着远处明明灭灭的娃娃灯。
　　“别看了，再怎么看这里也不会出现阳间那样的日出。”卿娘弯身坐到小兮身旁，转了转眼珠又道，“小兮，留在这幽冥城你什么事都做不了。”
　　小兮闻言颤了颤睫毛，抬头道：“你想说，让我回阳间去？”
　　卿娘颔首，“玄冥家与地府关系交好，他们在这建条街都不是问题，想来要带你出去也不在话下。”
　　小兮轻蹙柳眉，半晌才道：“卿娘，关于玄冥家，你知道多少？”
　　卿娘美眸转动，思忖番一面在地上比划一面娓娓道来：“玄冥家先祖乃远古上神禺强，人面鸟身，耳垂双蛇，脚踏双龙。他既是海神、风神，又是传说中的瘟神，权力极大，因着他一不高兴便会刮风传播瘟疫，是以有个绰号叫‘厉风’。后来神魔大战后，许多远古之神都消失匿迹，这禺强亦是其中之一。他的后人便用他的字——‘玄冥’做了姓氏，建立了玄冥家。”
　　想到子祈自称“厉公子”，小兮恍然大悟，大抵是他为在外掩饰身份，故意用先祖的绰号做了自己的姓氏。既然清崖和子祈都是巫族后裔，又是玄冥当家，这么推断而言——
　　“禺强是上古巫族？”
　　卿娘闻言愣了愣，遽然笑道：“你倒知道的不少。”
　　小兮又瞅了眼卿娘画在地上的禺强，纳闷皱眉道：“可是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不通，他们建乌有街做什么？赚了冥币备着死后用吗？”
　　卿娘摇头，“巫族后裔虽年岁极长，死后却并无魂魄，又何来用冥币一说？”
　　小兮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响，霎时就连脸色亦微微泛白，“什么意思？”
　　卿娘道：“用我们的话说，便是灰飞烟灭吧。死了便当真死了，不会有三魂七魄，更无法投胎转世。”
　　“那小五不是……”小兮眼神渐渐暗淡下去，正自言自语着便听身后忽然传来呱的一声，回头乍看，却是阮掌柜。
　　阮掌柜见小兮回过头来，亦舒出口气，拍了拍白白的大肚子道：“呱呱，可算是找到了。我说小姑奶奶你怎么到这来了？”
　　“怎么了？现在澡堂子不是打烊了……”小兮话还没说完，便被阮掌柜一把拉起来道，“快走快走，跟我回去呱。当家的来了没见到你，发了好大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