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北***B

46、Chapter 46 妮弗莉特

　　谢纳离开底比斯那日，天气热的出奇，腾腾热浪中远处城门飞扬的尘埃像是一场沙海咆哮起浪花。
　　那个最不可能出现的姑娘从沙海浪花中走出，一跃跳到他的车上扑进他的怀里，谢纳什么都来不及思考便紧紧抱住了她。
　　那日的俄娜可谓是盛装打扮。
　　她一身妖娆艳丽的红纱裙，裙摆上用金丝修满了象征着情欲的曼陀罗花，每一朵曼陀罗花心点缀上像是其中流淌着血液的红宝石，戴上白银打造的发箍压着一方绣满精致纹路的薄纱，她戴上了整一套的白银首饰，整个人妖艳的难以言喻。
　　即便是谢纳，见看到今日的她也忍不住感到一丝惊艳，但旋即嘴角挂起了一丝苦笑，甚至带着淡淡的嘲弄。
　　她打扮的如此美艳，戴上这比黄金更昂贵的首饰，是为了来像他炫耀她即将嫁给这个帝国未来的男主人吗？
　　“你这是来嘲笑我吗？”
　　听到他这样的问话，俄娜愣了一刹，但很快反应过来，捋顺右耳畔凌乱的发丝露出那闪闪发亮的银耳环。
　　“不，我今天这一身的打扮都是为了配这只耳环。”
　　说着离开他的怀抱，在谢纳眼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漂亮吗？”
　　大抵是飞奔而来的关系，她白皙的脸颊上红晕尚未褪去。
　　“漂亮。”虽然心中有些惊讶又有些难过，但他还是如实地颔首赞叹：“今天的你美的像是一朵神花，你是我的罂粟花，在我心里没有比你更美的东西。”
　　如此缠绵的情话，从谢纳口中出来，却好像说着再平凡不过的事实。
　　俄娜上前一步，大胆的搂上他的肩膀，异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两相对视间，像是能够忘记一切。
　　“那就记住她吧，谢纳，记住今天的我，美艳动人的我，她只属于你。”她握住谢纳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前。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不会再穿这身衣服给任何男人看，因为它只属于你。”
　　四目相接，谢纳最终忍不住微笑起来，口气有些无奈。
　　“娜娜，你真是个神奇的姑娘。刚才你带着华丽的首饰但即将成为别人的姑娘，我很难过也很嫉妒，可是一听你这么说，又高兴的不得了。”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这个姑娘要穿成这样来见自己了，她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将最美丽的自己留给他，她想要告诉他，就算即将嫁给别人，她的人她的心也只属于自己。他替理清有些凌乱的刘海，露出她饱满的额头，在上面落下一记浅吻。
　　俄娜闭上眼，轻声道：“在我的故乡，姑娘们出嫁的那一天都会穿上大红色的喜服。”
　　话音未落，俄娜已经被拥入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
　　“等我回来。”
　　谢纳埋首在她耳旁，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坚定。
　　“等我回到底比斯，我要再看你穿上这身衣服，同我一起走过神庙的长廊，接受诸神的祝福。”
　　“娜娜，为了你，我不会再输，也不会再退步。”

　　“到时候，答应我一件事。”
　　俄娜抬头，疑惑的望着他，谢纳的神情变成未曾有过的严肃。
　　“如果我能再度回到底比斯，给我一个成为你的王的资格。”
　　今天的他，仿佛也知道了些什么似的，俄娜沉吟良久，才慎重的点头答应。
　　“好。”

　　说完，两个人便抱在一起亲吻。
　　许多年后，伊难得有一次喝高了，提起此事，忍不住感慨。
　　“要是当年米亚蒙眼睛里也有赫路斯之眼，你们两个非得被他瞪出两个大血肉模糊窟窿。”
　　其实，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了，因为那日米亚蒙站在城楼上，隔得太高太远，其实根本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只是脑补了一对乱七八糟的东西，故而面色阴沉的吓人。
　　巡防路过的伊将军难得神情肃穆的眯起眼，说了一句很不要命的话。
　　“殿下，我要是你就放他们离开，这样做，太难看了。”
　　米亚蒙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拉紧了自己的披风转身离开。

　　那日以后，凯姆特的摄政王子殿下似乎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一样的忙于政务，一样的睿智冷静，只是身边忽然多了一抹小身影，是古实王新送来的小公主。
　　妮弗莉特虽然只是古实王庶出的女儿，年纪又小，但已经大有美人坯子的味道了。
　　也许正如传闻所言，她的母亲并非出生高贵古实贵族小姐，只是古实王一时兴起从奴隶贩子中买来的东方女奴，所以她的长相也与她的姐姐梅塔截然不同。
　　妮弗莉特一头浓密乌黑的微卷长发，深蓝色的眼睛又大又圆，里面饱含着属于孩童的单纯善良，鼻子小巧可爱，嘴唇粉嫩犹如蔷薇花瓣，皮肤也不像大多数古实人一样黝黑如炭，而是少见的白皙动人，娇俏的身材还带着一丝微微的婴儿肥，整个人像是陶瓷做的芭比娃娃一样精致美丽。
　　因为米亚蒙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有时两人在神庙中不经意碰巧遇上，俄娜也忍不住多看她两眼，而且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美貌的小姑娘。
　　俄娜和莎莉娅谈这件事，莎莉娅听完以后久久盯着她的脸，最后一脸无语的翻了个一个白眼给她。
　　俄娜颇觉自己无辜透了。
　　“说起来你和米亚蒙殿下都快要订婚了，还这样不冷不热的真的好么？”莎莉娅有些忧虑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她与谢纳的事已经在底比斯闹得沸沸扬扬，不少的贵族女子都想要借机打击这个平素高傲的小姑娘。
　　提起婚事，俄娜的眉头就立刻蹙起。
　　因为漫天飞扬的流言蜚语，作为凯姆特之王的塞提一世也不得不考虑放弃强迫她和米亚蒙立刻结婚，婚期虽然延后，但未免夜长梦多，塞提一世决定安排他们先行订婚，然后等流言随着时间被人们逐渐淡忘以后再隆重的举行婚礼。
　　并且同时给她安排了一份祭司的工作，有意宣扬她赫路斯神使的身份。
　　“别问我，我不知道。”俄娜有些泄气，虽然不是第一次订婚可跟上次感觉截然不同，况且这次还是一直在她厌恶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数千年的政治婚姻。
　　莎莉娅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你们以前相处还不错啊，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们很般配。”
　　“错觉！绝对是公主殿下您的错觉！”
　　“真的啦，你想想看，以前你们两个也是天天黏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做事又默契，性格上也很合得来。况且你不是一直说你很欣赏他吗？”
　　“那只是工作。”俄娜气鼓鼓地道：“工作和结婚怎么能一样呢！”
　　“你这么说也对，可你以前和他呆在一起也不反感吧？”莎莉娅侧目朝她眨眨眼。“而且听伊说你们两个呆在一起还蛮高兴的啊。”
　　“我那是懂得调节心态，做一行爱一行，从工作中获得乐趣。”提起工作，俄娜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
　　莎莉娅却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真不明白你这小妮子在想些什么，不过我说蛮高兴的不仅仅是说你啦。”
　　“切，跟我这么优秀的人一起共事，他当然应该感到高兴啦。”俄娜双手一摊，一脸臭美。“说真的，像我这么忠心耿耿吃苦耐劳的手下打着灯笼都难找啊，而且我还没有任何不良癖好。”
　　莎莉娅再度一脸无语，对于某姑娘的某神经之迟钝感到不可思议，甚至都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长吁而出，组织了良久，才循循善诱道：“娜娜，你就没有想过，米亚蒙跟你呆在一起感到高兴是出于别的原因吗？”
　　俄娜懵了，摇摇头。
　　“比如说？”
　　回答她的是一声尖叫，但并非来自于莎莉娅，而是来自于殿宇外，那是独属于女孩子的叫声。
　　两人目光相接，刹那间一愣，旋即飞快的起身，相继走出神庙为俄娜安排的寝室，空旷的回廊间回荡着女孩独有的咿呀娇叫。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巡逻于神庙之内的卫兵至今未曾到达，俄娜已经早先一步奔了出去，莎莉娅紧跟其后却因体力不济被俄娜远远甩在身后。

　　俄娜回廊之中，左右望了一圈，才发现声音竟然是从神殿边缘传来。凯姆特的神庙大多建在城内的平坦之处，但也有些特例，借以山势而建，高悬万丈，故而边缘的某些地方走出去便是百米峭壁。站在这样的地方，朝下俯瞰不远处忙碌于采石场的奴隶们都变成了蝼蚁，而山壁又如此的笔挺陡峭，彷如被一刀斩断。

　　是妮弗莉特。
　　她的身体已经半悬在空中，双臂高举，环住已经破损了的石栏杆，双眼却还是束缚白色亚麻布条，想必刚才应该是同侍女们正在嬉戏。
　　只是为什么她独自一人走到了这里？
　　这原本应当坚固的围栏又为何莫名其妙断了一截？
　　某些念头从她脑子里飞快的划过。
　　不及多想，妮弗莉特开始断断续续的哭泣起来，不安的用古实语喊叫，但俄娜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她飞快的走过去，抚摸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果然认识到被人发现的妮弗莉特微微一愣，转而更为响亮哭泣起来。
　　“不哭啦，不哭，乖。”
　　对于这样的小姑娘，俄娜最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子尚且有些乱，但已经握住了小姑娘白皙的手臂，一边心中暗自揣度一边将人往上提起，肩膀上却微微一重，整个人一个踉跄，竟然前仰着摔了下去。
　　啪啦，尖锐的石棱磨破皮肉，鲜血染红栏杆。
　　这样来回的升降令妮弗莉特尖叫起来，撕心裂肺犹如那些上了云霄飞车的游客，俄娜唯一的感想是手臂都麻了。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两只手臂被拉扯的生疼，偏生这时妮弗莉特哇哇大哭，俄娜心烦意乱的呵斥道：“闭嘴。”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她当日为谢纳送别的代价就是三个月内不能擅动神力。
　　俄娜闭上眼。

　　头顶飘来一朵云，阴翳稍稍舒缓了燥热，让她整个人冷静下来。

　　是谁要害她？
　　又是谁要害妮弗莉特？

　　前者未知，后者她大概已经知道了答案。
　　或许只是片刻的功夫，可她的手臂已经酸疼的难以忽视，所幸很快回廊内响起了莎莉娅的喊叫。
　　“娜娜，娜娜。”
　　“莎莉娅，我在这里！”
　　莎莉娅闻声而至，惊讶的捂着大张的嘴倒吸一口冷气。
　　“哦，我的神。怎么会这样？”
　　“别问了，快去找侍卫来，把我们拉上去。”
　　“好。”莎莉娅也不多话，急匆匆的便跑了出去，不一会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应当是来了不少人，俄娜觉得栏杆都开始震动起来。
　　云又飘走了，刺目的眼光让人再度感到焦躁不安，妮弗莉特低声啜泣，明明是几步路的功夫，俄娜却觉得时间过得尤为的漫长，脑子忽然浮现起一张脸。
　　“谢纳……”
　　她不自觉的低声呢喃。
　　但很快闭嘴。
　　眼睛像是□□涩的风带来沙石迷了眼。
　　俄娜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习惯，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

　　“把手给我。”
　　低沉而急切的声音，像是极北的冰雪，能让一切的焦躁不安都一瞬间冷却。
　　俄娜抬眼只能看见那人殷红发梢在摇曳。
　　“殿下，下面还有一个人。”
　　“我知道。”他已经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握的紧紧的，像是螺母扭上了螺丝。“把你的另一只手给我。”
　　俄娜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果然。
　　她压低了声音：“殿下，古实连续失去两位公主，古实的王会震怒。”
　　“古实的王已开始动摇，不会因妮弗莉特而改变，而她永远是梅塔的妹妹。”
　　是的，相比梅塔，妮弗莉特虽然美貌，但丝毫不能体现古实王的诚意，将庶出的女儿送到凯姆特来作为人质，几乎已经预示着战争即将开始。
　　妮弗莉特从被送到凯姆特国境的那一刻起便是被舍弃的存在。
　　所以妮弗莉特的生死从一开始就无关紧要，但她是梅塔的妹妹，又长的如此美貌，日后极有可能成为俄娜的一道隐患，必须尽早铲除。
　　俄娜沉默了片刻，这样的道理她又怎么能不明白。
　　“殿下，麻烦您帮我叫莱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