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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十九 结发 ...

  •   三天的时间,对林仙儿来说,只是痛快的睡了一觉。她睡着的时候,向来安静,除了沉稳地呼吸声,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我为她擦洗伤处,清理身体的时候,很想知道,她此时此刻会梦到什么。

      在她的梦里,会不会有我出现。

      而有我出现的梦境,对她来说,是噩梦,还是美梦。

      因为我身上这道无法愈合的伤,大哥将梅家最好的外伤药全部贡献了出来。我出走太急,没有带的太多,虽只有一小瓶,也足以令林仙儿在这三天内,身上所有伤口全部结痂。

      她醒来的时候,我正在做饭,附近没有像样的食材,我只有趁夜去了村外的田间,偷了一些瓜果时蔬,外带一只追着我咬的黑狗。

      狗肉的香味飘出阁楼外,我尝了一口,味道大好。吃了十几年的清淡无味,连自己的心都变的冷冷清清,忘记了上一次痛快喝酒是什么时候,更忘记了年少时曾经的冲动与激情。

      也许我是真的老了,连吃个狗肉都能多出如此的感慨。

      端了一碗肉汤从厨房出来,看到林仙儿大睁的两眼,稍稍愣怔,而后微微一笑,问道:“饿了吗?”

      林仙儿两眼前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眼眶红的像沁满了血。

      我将碗至于桌上,柔声道:“起来吃点东西可好?”

      她眼珠微微动了动,自眼角涌出一滴泪珠,滴落于枕边。我走近了床边,拿过床边为她准备好的衣衫,将她扶了起来,帮她穿好了衣服,说道:“什么都不要想,先填饱肚子再说。好吗?”

      她闭了眼,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嗯了一声,果然什么都没说。

      我把汤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吹去热气,放在嘴边感觉了一下,觉得温度适宜,便将勺子递至她的唇边。

      她看着唇边的汤勺,怔怔出神,想了许久,才含住汤勺,喝光了这口汤。

      我又舀了一勺,吹凉了喂给她,她边喝,边流泪,喝了小半碗,便已哭的泣不成声。

      我把汤放下,坐回床边,伸袖帮她擦了脸上的泪,问道:“汤好喝吗?”

      她流着泪,点点头。

      我梳理了一下她凌乱的发,问道:“明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她低下头,哽咽着说道:“什么都好。”

      我想了想,问道:“红烧狗肉可好?”

      她身子忽然一颤,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两眼圆睁几乎撑破了眼眶,喉咙里咯咯了两声,便歪向一边,将方才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汤吐完了,开始吐苦水,苦水吐完了,几乎又要吐血。

      我觉得她反应着实不对,在她背后推拿之时,很想问上一句,但见她边吐边哭身子颤得厉害又浑身开始冒冷汗,猜到自己或许无意之间触碰她心里十分不愿面对的痛。

      “不怕,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在你身边,没有人能伤害你。”我轻声安慰,她忽然推开了我,蜷成一团缩在墙角,颤声道:“别碰我。”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不惊亦不悲,平静而温和的问道:“你还在恨我?”

      她偏过头,凌乱的长发遮眼主面颊,低声说道:“我太脏了。”

      我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再度坐下,挪近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我刚做完饭,也没洗手,手上有油有血还有葱花味,不信你闻闻。”

      我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撩开她的长发,温和道:“脏了就洗洗,只要肯洗,就能再洗干净。”

      林仙儿再度推开我,缩回墙角,两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哭道:“洗不干净了,真的洗不干净了。你不明白,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拍拍她的肩,说道:“你没有洗过,怎么知道洗不干净?要不,先洗个澡再说?”

      她埋着头只是呜呜的哭,不再说话。

      我起身,回到厨房开始烧水。

      上官金虹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为何一向在男女关系上奔放豪迈的林仙儿,竟也会在乎起干净这两个字?

      我想着她被拴在地窖里的模样,想着她听到狗肉之后的反应,想到一些极为残忍的可能性,想的胸口闷痛简直要炸开。

      坐在灶前添着柴,为了缓解胸口的痛,不再为此事细想。

      看着火光发了一阵的呆,听到林仙儿好像是下了床,推开门,出去了。

      我跟了出去,就着暗淡的天光,看到她在火红的枫林间狂奔,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能紧追了上去。

      伤口疼痛异常,阻住我的行进速度,她又跑的飞快,埋头向前,一点等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想运轻功,伤口裂开触及内俯,已凝不住真气,唯有跟随她的身影,在越来越暗的林间奔跑。

      一前一后跑了也不算太久,我总算是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听到越来越响亮的水声,忽然意识到前面就是溪流的尽头千丈百尺高的瀑布。

      我紧张于林仙儿可能即将要有的动作,情急之下竟畅通了内息,一步蹿至她身后,在即将抓到她的那一刹那,她忽然一个纵身跃了下去。我抓了个空,眼见她跌落悬崖,跟着纵身跃下,在下一个瞬间以将她牢牢捆在怀里,悬挂在了瀑布一旁的峭壁上。

      “你为何总要拦着我!你是不是就想看我生不如死的样子?!”她在我怀中挣扎不停,无意间推禳到了正在撕裂的伤,剧痛猛然袭来,我两眼一黑,一阵无力,抓在岩石上的手支撑不住,下滑了许久,才堪堪的重新找到支撑点。

      林仙儿紧紧按住我的伤口,不再挣扎,亦不说话。我挂在岩石上平息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她跃回悬崖之上。

      双脚落地,腿却发软,抱着她跌倒在地,轻咳一声,将胸腔里堵着的一口血腥,尽数控出。

      这口血一出,身子虽然无力,伤处却轻缓了许多。我依旧紧抱着林仙儿,纵然再无力,也不愿松手,放她离开。

      她在我怀中一动不动,唯有身子颤抖的厉害,我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挪动了一下身体,将她圈在我与地面之间,轻声说道:“你既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同意,自然是不能死的。”

      林仙儿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拿开她覆在面上的长发,说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只要我活着,你就得听我的话,不能再去找别的男人,不能再出去为非作歹,不能骗我,不能惹我生气。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必须要好好的活着。你记住,梅家的媳妇,必须遵从梅家的祖训,心怀仁义,泽被苍生。我们之前已错了太多,往后一定要尽能力洗净我们的罪孽,不能对不起梅家的列祖列宗。你一定能做到的,对吗?”

      林仙儿没有回答,只是呼吸声越来越重,喉咙里有极细的声音,像是在拼命的忍耐,不知是极喜还是极悲的情绪。

      我眼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摸着她的脸擦着她的泪,指尖抚过她的唇,确定了她在悲喜交加之后发自内心的笑,连自己的心都一并激动起来。

      我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不再躲避,不再退却,相反的却是主动索取,将她牢牢捆住,抵制她的一切挣扎。

      林仙儿相当顺从,亦相当配合,只是哭的有些喘不上气,面对我的攻势,竟有些无所适从的躲避。

      我从不知道,她竟也会有闪躲的时候,在她偏过头用力呼吸之时,轻轻吻上她面上的伤痕。

      林仙儿捂住脸,不让我再碰触她,哑了声音,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我拿开她的手,指尖拂过她面上的伤痕,轻轻说道:“这样不是挺好,至少不用担心别的男人一见你就两眼冒光了。”

      她本在悲伤的抽泣,忽而笑了出来,问道:“你吃醋吗?”

      我一笑,说道:“我怎可能不吃醋,气都要被你气死了。”

      她垂下眼,摸上我胸口的伤,再度哽咽了声音,轻声道:“对不起。”

      我坐起身,拉了她起来,说道:“都过去了,以前的事,我不会再问,你也不要再想。跳下了悬崖,曾经的林仙儿便死了,以后,你只是我的妻子,所行所想只用符合这一个身份,就够了。”

      她眼里的泪涌不完似得一直滚落,哭得不是很好看,却莫名让人心疼。

      我擦不净她面上的泪痕,也只能由着她哭,憋了十二年的一腔真情,于此时尽数爆发,她是铁定会哭个痛快。

      我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她连忙的扶住我,说道:“记得你以前偏爱浅色的衣服,而今总是这一身玄黑,是不是因为这道伤?”

      我拉着她缓步往回走去,说道:“算是吧。我树敌太多,若要人知道我身上有这么一道要命的伤,岂不是糟糕透顶。”

      她轻叹了一声,问道:“这么多年,你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握紧她的手,说道:“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色,说道:“你活,我陪你活。你死,我陪你死。我已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你一个,莫要再将我单独抛下,苦了十年,我已怕了,再来一次,我真的会疯掉。”

      我看着她,微笑着安慰道:“别想得太多,你不会再一个人孤苦无依了。”

      “我信你。”她看着我,淡淡的微笑,尽管面上伤痕交错,却依然还是光华照人,无比艳丽。

      我再度抚上她面上的伤痕,说道:“这疤痕,我会想办法去掉,你还会像以前一样美,这武林第一美人的称号,还会是你的。”

      她摇摇头,说道:“皮囊再美,也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只要你不嫌弃我,丑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你说的,不会再有别的臭男人围着我转,那便少了许多的麻烦,对你对我,都算是好事。你说是吗?”

      我摸着她的脸笑道:“我若医好了你,一定会把你关在家里,你再美,也只能让我一个人看,其他的,靠边站。”

      她一笑,摸摸自己的脸,说道:“我听你的,你让我如何,我便如何。无论美丑,我都是你的,从今往后,我只为你一人而活。”

      说话间,竹制的阁楼已至近前,回屋看看厨房烧的水,一锅已剩了小半锅,再回来晚一点,锅底都要烧穿了。

      无奈之下,又添了水继续烧着,等水开的期间,林仙儿一定要看看我的伤,我虽不情愿,也没有太大的抵触,脱了衣服解了绷带,伤口吓人的尺寸又惹得林仙儿眼泪崩落,哭个不停。

      她在我的指挥下,化了药水,帮我细细清理了伤口,灌好了药,打着灯,待我自己缝好伤后,将干净的衣裙撕成布条,牢牢的将这伤再度裹住。

      “我们去找大哥二哥好吗?”她一边裹伤,一边请求。

      我思考了一下,答道:“好。”

      她又问道:“如果我能想起当初刀上蘸着哪些药,是不是就能治好你了?”

      我一笑,说道:“也许吧。”

      她擦擦眼泪,说道:“我会想起来的,你给我点时间。”

      我恩了一声,提醒道:“水开了,你自己去把洗澡水调好,我给你配药。”

      她应了一声,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墨色的长袍,说道:“这是我以前闲着无聊时,给你做的,或许不合身,你先将就着穿吧,别着凉。明日,我再给你做一套。”

      她将衣服披在我身上,系好衣带,温柔的,便像真的已经进入了妻子这一角色。

      我看着身上崭新的衣服,不免哑然失笑,林仙儿居然还会做衣服,并且还是给我做衣服,说出去,谁会信?

      明知她做的衣服,或许永远都穿不到我身上,却还是这么认真的做了,可见她心中是如何的期盼,我能唤她一声娘子。

      目光转向正在调水的林仙儿,想尝试性的将这声娘子喊出来,却又觉得有些唐突,不知该要如何才能平心静气的将这两个字安静的吐出。

      她调好了水,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一红,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能低着头说道:“药配好了吗?”

      我应了一声,去厨房找好了药,洗干净,切成片丢进水中,说道:“先泡一会,水凉了,我再加。”

      她应了一声,见我没有走开的意思,便当着我的面,宽衣解带,赤条条的泡进了水中。

      我撑在澡盆边,看着她一身的伤疤,又开始思考起了如何去掉这些疤痕。她时不时回头看我,渐渐的将身体全部藏于水下,低下头,说道:“别看了,难看。”

      我拿过她手中的布巾,轻轻帮她擦拭背后的伤痕,说道:“没事,都会好的。”

      她恩了一声,安静的坐着,任由我帮她清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如此的肌肤相亲,林仙儿自然是没有那一份定力,我能感觉到她的肌肤在掌中渐渐发烫,周身的雪白,亦现出欲至浓时的嫣红。

      我无法满足她,自然只能装作没有看见,情和欲被压在心底,专注于她里里外外的各种伤痕,在清洗她的隐私之时,手被她紧紧握住。我尴尬至极,却也没有挣扎,只能由着她在我掌中律动摩擦。

      当她抱着我的手臂,颤抖着溢出呻吟,我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轻轻的吻着,听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终于……是我的了。”

      “早在十二年前,我就已经是你的了。”我抱着她,脸贴着脸,轻轻的摩擦,低声唤道:“娘子。”

      她身子一僵,随即放松,软若无骨的靠在我怀中,甜腻的回应道:“相公。”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五十九 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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