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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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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被太师大人嘲讽了一顿后,韦真这几天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活下去的问题。不光没事的时候想,吃饭也想,走路也想,甚至连晚上都睡不着一直反反复复地想——反正除了这个她也没什么事情可干了。
按照一般穿越皇宫的发展,现在她应该轰轰烈烈地展开收买人心排除异己的活动,顺便再利用自己的身份打击报复各种皇帝宠爱或者企图获得皇帝宠爱的大老婆小老婆才对。然而后宫里除了太后就她最大,皇帝单纯是个摆设,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回事儿。韦真倒是想宫斗来着,她和谁斗?斗太后?躲她都来不及了,哪敢主动凑上去。真遇到那位百合太后,谁斗谁还不一定呢。
想到太后韦真就顿时一肚子泪啊……你说好好的穿越宫斗,为什么不按照正常狗血套路来呢,连点参考都没有。
后宫里唯一的妃子就是韦真,皇帝又天天被太师压着在书房学习怎么成为一个明君。大概是因为到处都在风传张贵妃和太后关系暧昧,太后做贼心虚,明明老想着召唤韦真过去,却还要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后宫在她的管束下,简直跟铁桶一般。没人敢随便乱说一句话,乱走一步路。这让韦真大感郁闷,因为这么一来她想要收集情报理清人物关系的愿望就落空了。
平时小说里不都有一个专职解说的NPC吗,女主/男主一醒过来,就见她站在床前BALABALA——小姐/公子你醒了,你叫什么什么名字,是家里几房,你爹是谁,你娘是谁,你有几个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诸如此类。怎么换到她这儿来就什么都没啦?手下倒是有不少宫女,可一个个嘴巴比葫芦还紧,平时韦真要不发话,连咳嗽都听不见一声。她一度怀疑这些人全部都是哑巴,直到某次和皇帝闲谈时才隐约了解了点内情。张桂花同志脾气不太好,再加上自己这个贵妃来历不光彩,所以最恨有人对她的出身指指点点。自从做了贵妃,前前后后打死的宫女太监加起来有十几个。所以下面的人都怕得要死,哪里还敢多嘴。
韦真郁闷的程度更深了,哪怕皇帝安慰她说奴才而已,打死就打死了也没用。虽然人不是她打死的,可最后算账不还是得算在她脑袋上吗?当然了,身为贵妃,又受到皇帝和太后信赖宠爱,韦真相信只要自己乖乖的别干什么坏事,应该还是不会有太大危险。可是,那天沈太师轻蔑的态度无疑给她敲响了警钟——如果哪一天太后和皇帝出事不在了,沈太师会给她留一条生路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条虫子,想必捏死自己也就跟捏死虫子差不多。
还有一点韦真很担心,皇帝年纪小,多半还不是很明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且之前他们三个在冷宫里生活了那么久,他把自己当成亲人,所以透着那么一股子亲热劲儿。可是皇帝总有一天会长大,身边各式各样的人多了,谁能保证他的想法不会变化。张桂花比皇帝大了十几岁,等他二十岁的时候自己都快变成老太婆了,万一他看不顺眼来个赐死,想跑都没地方跑。
呆坐了整整好几天后,韦真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有安全感的活下去。将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太不靠谱了。不管未来会怎么样,她一定要赌一回,好歹做点什么吧。
“张齐泰,张齐泰。”
害怕自己暴露根本不是张桂花的事实,韦真这几天随便找了很多借口,将原本那些贴身的宫女太监都打发了,换上了新人。叫了几声宫里新任管事太监的名字,没一会儿就看见他弯着腰一路小跑着进来,脸上带着一个讨好的笑:“娘娘,您有何吩咐。”
韦真沉吟片刻,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稳妥的说辞。
“张齐泰,我问你,那天太师闯进我重华宫的事情,你知道吗。”
韦真慢吞吞地说,脸上高深莫测,什么表情都没有,这下立刻就把张齐泰吓出一身冷汗来。他想坏了,这位主儿是个记仇的,看来恨上太师了。可是哪敢实话实说,当即堆出满脸欢容,小心翼翼地说:“娘娘,太师是有皇上旨意可以出入后宫的,这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放肆!”韦真装作大怒,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皇上的旨意,皇上能有什么旨意?仗着自己平凡有功,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真是太肆意妄为了!”
她早就从一些风言风语中得知张桂花本身没什么见识学问,就是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连识字都还是困在冷宫的时候太后闲来无事教的。做了贵妃后更是仗着有太后撑腰鼻子都要翘上天了。所以韦真觉得飞扬跋扈一点完全不成问题。
她这么一说,张齐泰吓得都要尿了:“小声些,小声些,娘娘,这话您在奴婢这里说说倒也无妨,万一被哪个坏了心肠的传出去,不知道还要翻出多大风浪来。”
韦真气呼呼地说:“本宫乃是贵妃,沈唯能把本宫怎样。还敢杀了本宫不成。”
张齐泰苦笑连连,心说贵妃娘娘是女人,没见识不懂事,自以为做了贵妃便可以横行无忌。连他这个小小的太监都清楚,沈太师何止是一个太师,手握兵权把持朝政,朝中大臣光知道太师却不知道皇帝,连太后都要顾及他三分,何况一个根基不稳的后宫妃子。
“娘娘息怒。”他细声细气地说,“如今太师在前朝声望甚大,恐怕一时之间动不得。娘娘为何不听听汪公公和左大人的意思呢。他们素来对娘娘是最忠心的。”
韦真就是要他这句话,闻言立刻回答道:“那就快去请他们来啊!”
“呃,这个……左大人是外臣,不得擅入后宫。”张齐泰为难地低下头。
“汪公公总可以吧,快去请他过来,就说本宫有话想问他。”
韦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他擦着冷汗退出门去,总算是松了口气。以前看电视,那些妃子皇后想见谁就见谁,如今换了自己才知道根本没这回事。那天听说了左大人和汪公公的名字后,韦真就留了心。打探后得知左大人是吏部尚书,而汪公公最近又升了官,成锦衣卫指挥使了。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是太监做锦衣卫指挥使,但看看现在的情况,他们俩估计就是张贵妃的队友了。想知道情况找他们准没错。
可是,左大人什么的想都不要想,真当皇帝后宫是人人可以来的公园了。就连身为太监的汪公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到妃子寝宫的。后宫人多嘴杂,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看着,韦真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还真不敢这么做。如今大家都知道她被沈太师羞辱了,那么找同伙来诉苦告状,总不会引人怀疑了吧。
焦急的等了好久,终于听见外面有人通报汪公公求见。韦真也懒得再讲什么礼仪,反正她已经从太后嘴里打听到了,这位张贵妃骤然从宫女变成贵妃,对相关礼仪压根儿就不熟悉。本来封贵妃要举行正式的册封仪式,但因为太后顶着朝中反对一意孤行,所以张贵妃有宝册金印,却终究没有正式的册封,颇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于是本该有专门的女官来教导的事情也被耽搁了。
怪不得她处处行事不合规矩,却没人觉得奇怪呢。
“见过贵妃娘娘。”
汪公公今天换了一件浅蓝的衣服,更是衬托出他面如白玉唇红齿白,韦真纵然心神不宁,还是不得不赞叹他生得好相貌——可惜,是个太监。
“给公公赐座。”
好歹混了这么几天,该学到的还是学到不少,韦真装模作样地挥挥手,随即喝退了周围的人,委委屈屈地就开始告状了:“汪大伴,我在这宫里除了太后和皇上,就只和你最亲,你可要为我出口气啊。”
汪公公微微一笑:“娘娘可是说沈太师的事情。”
“对啊,他好生无礼,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而且哪怕是对着皇上也敢大声呵斥,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韦真愤愤不平地控诉,努力地想要塑造一个没见识浅薄女人的形象。她其实就没指望谁给她出气,就是想借着这个套点口风,前朝究竟是怎样一个局面,沈太师权力究竟大到了什么地步。
“唉,娘娘,我也知道您受委屈了。可如今沈太师气焰高涨,左大人那边被他打压得死死的,根本就动弹不了啊。”
汪公公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说话的神态和笑容也显得十分亲切自然,不像其他太监那么总是卑躬屈膝充满讨好的味道,加上他相貌秀美,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可是,难道就要本宫这么算了吗?”
“娘娘,稍安勿躁。”
汪公公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韦真一惊,可是见他神情自然似乎没什么大不了,又硬生生忍了下来。可是对汪公公不免产生了几分忌讳,看来,他跟张贵妃的关系并非只是单纯的利益伙伴呢。
“还记得我和娘娘说的话吗。”
韦真哪里知道什么话,可是他这么问了,只好含糊地点点头。汪公公见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总之,娘娘只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您这一边的。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娘娘好。当初娘娘才进宫,我也只是个小太监,那时候我告诉娘娘总有一天会让咱们出人头地,高高在上。如今这句话可不是实现了。”
“是啊,回想过去那些年,可真是辛苦。”
韦真附和着,心里暗自吃惊,听口气原来张桂花和汪公公还是旧相识?进宫就认识了?难道张桂花能当上贵妃,其中还有汪公公的手段?
“眼下宫中朝中都不太平,娘娘还是谨慎些好。沈太师嘛,哼,姑且忍耐便是。”
汪公公文文雅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末。他的手指异常洁白,猛一看,竟然比那上好的瓷器还要白上几分。
“只要皇上在,太后在,娘娘便是稳如泰山。听我一句话,不管别人怎么说,死死抓住皇上,让他离不开娘娘才是正道。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以后又是什么境地呢。”
“……哦。”
韦真被他这番听似平和却暗藏杀机的话给震住了,想要找点其他的话来问,却又害怕被他看出破绽。
这个汪公公,不是个简单人物。
两人又随便说了些闲话,汪公公便起身告辞。韦真亲自送他到了门外,回来思索了一阵,吐出一口浊气。
“唉,这家伙,口风真紧,根本什么都没打听到嘛。”
不过还是有点小小收获,本以为汪公公和张贵妃就是那种电影里常见的狼狈为奸猪队友组合,现在一看,到是出乎意料。如果汪公公急吼吼地就拍胸口许愿要给她报仇,随后搞一些诬告暗杀的手段,韦真才真的要为自己担心了。汪公公其人太过深沉,也许还不清楚是不是神队友,好歹不是猪队友吧。
这算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