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坑姐

2、浅浪

　　六月六，天上烈日如火，城里市集亦如火，往来商客熙攘，叫卖不绝。
　　我来到一处摊点前，扫了扫那几只大铁笼里的“货物”，不觉皱了皱眉。
　　盘腿坐在地上的矮小商贩立刻站起身来上前，拈了拈他的细须，陪上了些猥琐的笑容，“唷，这位客人可是不满意这些货色？”
　　“有鲛人么？”传说海中鲛人，泣泪成珠，能织鲛绡，白之如霜而入水不濡。更重要的是，鲛人样貌绝美，放在家中实在赏心悦目。

　　商贩一挑眉，笑得恭谨谄媚了些，“原来是位大老板，恕小的招待不周。这鲛人太过珍贵，店里也就两只了，都被城主定下来了。”
　　“是么……别家也没有了？”
　　“说是岛主要来，城主就收了全城的鲛人。”商贩说着，笑得勉强了些，想来城主收走这些鲛人，价格给的应该不太公道。
　　我与商贩又闲聊了几句，商贩突然提到，他手里还有一只，就是残废了，也哭瞎了眼，再出不了珠子，没什么价值，若是我看上了那张脸，他倒是可以低价出手。

　　“可惜啊，分尾的时候双腿没长出来。那批里面最漂亮的孩子啊～”商贩说着，作势欲捶胸顿足，一副亏惨的样子。
　　关于“鲛人分尾”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据说这“分尾”其实并非把尾巴从中剖两半形成双腿，而是要砍下整条尾巴，整理内脏后在断尾处涂以药膏让双腿长出。这法子风险极大，无数鲛人手术当中就已死去，也有一些挺过来的却长不出腿来，便成了无用的残废，只能靠哭些泪珠子赚钱回本。

　　商贩打开了靠里面些的笼子，拉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半截少年，他全身脏得看不出原本的肤色，瘦得肋骨根根分明，手臂与烧火棍一般粗细。
　　“这样的货色就是白送我也不要。”我撇撇嘴，往后躲了躲，掩住鼻子。
　　“呔！您可别这么说，别看他现在这样，当年可是和‘沧清’一批的货，比沧清还漂亮，若不是残废了，沧清算个什么东西。”商贩急急忙忙地一巴掌拍在少年背上，少年身形不稳，向前一扑，趴在了地上。
　　商贩又拎起旁边的水桶，一桶水浇了上去，少年被泼得一个激灵，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我看得有几分不忍，点了点头，道：“调（= =）教的如何？”
　　商贩笑道：“这不是等着看您有什么特殊兴趣，可以慢慢教嘛！不过基本的功夫都会，您放心，值得起价。”
　　“得了吧，这样的破烂还好意思收钱，连珠子都哭不出来，只能杀了取油脂做灯，你给我算便宜点我就要了，不然就算了。”说罢，我作势欲走。
　　“等等！”商贩一把拉住了我衣袖，“成，给您个白送价，当交个朋友。敢问您做什么买卖？以后有好生意不忘照顾就是。”
　　我从腰带里抽出一张叶笺递了过去，“符器，要是有兴趣可以来逛逛，九折。”
　　“好的好的，我旧鼠就交您这个朋友了。”

　　×××××××××

　　我找了一辆板车把鲛人奴隶运回了家，想趁着打扫的大娘还在，顺便把这脏兮兮的小家伙洗刷洗刷，却不料，大娘早早收拾完就走了，我只好决定忍上一晚。
　　我把他拴在桌角，他不敢反抗，只抱着桌腿，把头埋的很低。
　　“嗳！”我从院子里捡了根小树枝戳了戳他，他缩紧了身子，从喉咙里咕咚出了一点儿轻声。
　　“是不是哑巴？”我又用小棍戳了他一记，他往桌腿另一侧躲了躲，轻轻摇了摇头。
　　“你怕什么？又不会拿你做鱼脂灯。”说着，我故意拿小棍在他身上东戳戳西点点，他拼命躲着，发出了一些带着哭腔的嘤嘤细声。

　　逗了一会儿，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扔了小棍去厨房寻觅吃的。
　　大娘临走前做了些饭菜放在碗橱里，我略热了热，便将就了一顿。
　　吃完后，我收拾了些剩菜，又从水缸里捞了条小鱼出来，也懒得去鳞宰杀，用灶火余热焖熟了就混在饭里，送到了鲛人奴隶面前。
　　他在地上摸到了碗，捧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准确迅速地从饭里先挖出了那条小鱼。
　　我见状，一时没绷住，噗哧笑了出来，他立刻僵直了身子，鱼也不敢吃了，像是在等我的命令。
　　“吃吧吃吧，就是没刮鳞，你们鲛人应该不介意？”
　　他摇摇头，得到了我的许可，像是饿了很久，一大口咬在鱼背上，把嘴里塞得满满的。
　　我捡起小棍敲了敲他的腮帮子，笑道：“慢点儿，别噎坏了，要是没吃饱明天再给你做条大的，反正我不爱吃这玩意儿。”
　　他闻言，放慢了速度，咽下嘴里的食物后，抬起了些头，声如蚊蚋：“您真的不会把我做成鱼脂灯？”
　　“你这点儿身子骨，哪里有油？”我笑了起来，“要做也是等你吃胖点儿。嗳，他们饿你多久了？”
　　鲛人奴隶垂下了头，“从我腿长不出来之后。”
　　作为一名奴隶，他被调（= =）教的还不错，尽管饿的厉害，却在答话开始后便不再碰一口饭食，只静静地等待我的问话。
　　“有名字么？”我不想再饿着他，便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浅浪。”
　　“好～以后继续叫这个，你先吃着，我去整理账本，吃完把碗放在一边儿就行。”
　　“请问该如何称呼您。”他突然放下碗，匍匐在我脚边。
　　“主人或者胡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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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账做到深夜，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来之后腰酸背痛，脖子都不敢转圈儿。
　　刚出书房，发现厅里的浅浪居然不见了，我皱皱眉，迅速推开房门，却在院子里发现了大娘和浅浪。
　　浅浪趴在水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大娘拿了布巾在他身上用力擦着，他的脊背已经一片通红，也露出了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大娘浇了一瓢水到他身上，他绷紧了身体，死死抱着石头。
　　初夏的早晨尚有几分凉意，凉水上身也还颇冷，我走近了些才发现他在瑟瑟发抖。

　　“冻病了还费汤药钱，烧点儿热水掺掺吧，冷水也洗不干净。”我话音刚落，浅浪听到我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乖巧地唤了一声主人。
　　我望着那张抬起的脸，心几乎漏跳了一拍。
　　他浅灰色的双眸茫然无神，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落下，顺着颧骨滑过脸庞。
　　精致得仿佛九尾天狐幻化出的五官，却不带青丘族人的媚气，干净而漂亮。因为还没有觉醒，这张脸上既有男性的英俊棱角，也有女性的柔和细腻。
　　实在无法相信，鲛人这个神奇的种族，居然天生就有如此美丽的样貌。

　　我蹲下身，用袖子替他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水珠，捧起他的脸，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他虽然看不见我灼灼的目光，但也感觉到了我的动作，白皙的脸颊上渐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这时，大娘烧来了水，顺便拎了个盆子，我便帮着忙把浅浪抱进了盆里。
　　“你先洗着，我去街上转转。”我摸了摸浅浪鸦青色的长发，又转身对大娘道，“您吃过早饭了么？”
　　“老身吃了，这都辰时了，姑娘赶紧些吧，半天快过去了。”
　　“嗳。”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去洗漱梳妆。

　　在店里忙活了一会儿后，我记挂着漂亮的浅浪，就把事儿都交给了伙计，自己先跑回了家。
　　大娘正在做饭，浅浪乖乖地靠在客厅桌角边，一只手腕上连着锁链。
　　他还是没衣服穿，大娘只给他垫了一张草垫子在身下，下（= =）体都磨出了红印。
　　“唔，到我房里去。”我上前解开锁链，把他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他缩在我的怀中，不敢动弹，身体僵硬得像是木头人。
　　我把他放在床上，他很安静地坐着，两手支在身体两侧，只是不知为何，又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我把衣服给他披上，“很冷？”
　　他一愣，好一会儿才道：“您不是……不是要……”
　　“要怎么？”起先我不解，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笨蛋。你虽然漂亮，本姑娘却也不是那种好色之徒。明日起教你学点儿东西，你若掌握了些本事就跟在我身边帮我，若没有用，我就把你当作禁脔调（= =）教好了作为礼物赠人。”
　　“我一定好好学习！”他一怔，继而双手抓住床沿，把身体弓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