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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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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琢喂饱了阿升,这才发现自己这半天实在没吃什么东西,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番,总算混饱了,又听了一会儿戏,便想如厕。
他拉了拉阿升的衣袖,道:“阿升,我们一起去茅厕好不好?你来了这么久,都没去解过手,也该去一下。”
阿升伏在椅子背上看戏台上花花绿绿的,看得正高兴,哪能领会他这一番苦心,摇头道:“我不去,这戏好看!你快点回来嘛!”
石琢和他说了两回,他只是不听,石琢不忍心扫他高兴,但把这人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是不放心,自己腹中又胀得难受。
石琢正想着干脆自己忍一忍就算了,这时邻桌一个巡捕营的兄弟看到了,笑着问:“小伍长,你这是怎么了?忍什么忍得这么辛苦?”
石琢苦笑一下,道:“我想去趟茅厕,但我这哥哥第一次出来赴席,只怕他一会儿寻不到我心慌。”
那人便说:“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去解手好了,我帮你守着他,他这么大个人,难不成还会丢了?”
他说着便挪过来坐着。
石琢实在憋得难受,谢过了他便匆匆往后边来。
石琢在后面匆忙解了手,脚下飞快地又走到前厅,远远便看见一个五十几岁的老人笑容可掬地正坐近了和阿升说话,心中便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和他聊得这么热络?
石琢悄悄过去,坐在一边听了两句,就被阿升发现了,他立刻拉住石琢,委屈地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等得好着急,你可别撇下我一个人走了!”
石琢真有些无话可说,自己三步并作两步紧赶慢赶,还让他等得这么凄惶,早知这样,和自己一道儿去不就好了?
石琢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阿升,在和这位世伯聊天吗?亏我还担心你会闷了。”
那老者捻须笑道:“这位郎君就是阿升的弟弟石差官吗?果然是年轻有为!老夫闲着没事就与令兄聊聊,令兄可真是淳朴忠厚啊!”
老者又随口说了几句,便起身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石琢心中狐疑,便问旁边的宾客:“这位大叔,你可知道方才那位老伯是谁?”
“他啊,乃是城南布铺的黎员外,家中殷实着哩!方才拉着你哥哥问了你家里好些事情,莫不是瞧中了你?哈哈哈!”
石琢见那人也有几分醉了,后面的两句胡言乱语就没往心里去,只把老者的身份记在脑子里
石琢陪阿升又听了一会儿戏,见天色已到后晌,阿升也没有上午那么精神,眼皮都有些耷拉下来,知道他有些累了,便哄着他要他回去:“外面日头暖烘烘地,我们走回家去好不好?回到家再睡个下午觉,就刚好吃晚饭了。”
阿升好不容易来到这种热闹场面,现在闹到这个时候,虽然想躺倒在软呼呼的床铺上歇着,但又舍不得院子里花花绿绿的戏班子,因此支支吾吾犹豫不决。
石琢心想要等他做决定,只怕再有半个时辰也没个准主意,于是便抱着腰把他从椅子上拖起来,驾着他的胳膊往外就走。
阿升还有些不愿意,口里含混地说着:“再待一会儿嘛!不要这么早回去!”
石琢笑道:“都困倦成这个样子,说话都没了力气不清不楚,还不和我回去哩!你乖乖听话,下次再带你出来也就是了。”
石琢一路用好话哄着,顺顺当当地把阿升带回了家。
余溪正在小药炉上熬一锅东西,见他们回来了,眉毛一挑,道:“回来得还蛮早的,怎么不多待一会儿?日上柳梢头,才会闹洞房呢。你们这么早回来岂不可惜?”
石琢连忙冲余溪摆手,转了话题催问阿升:“晚上可有想好要吃什么?我好准备去。”
阿升显然对晚饭的兴趣更浓一些,使劲想了想,高兴地说:“我要吃酸笋鸡皮汤!阿琢,你做这个好不好?”
石琢自然满口应承,把他送回房里去,打了温水来给他洗脸洗手收拾干净了,这才把他外衣脱下来,放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了让他睡觉。
阿升的体力支撑不了多久,闹了大半天早就累了,在外面时还能打起精神,一回到安宁舒适的卧房,身子沾上松软的床铺,立刻舒服得身上上百个关节都松开了似地,眼皮也像用米浆糊住了一样,拉着石琢的手咕哝了两句,很快就睡过去了。
石琢走出房来,笑着对余溪说:“余伯伯,您老人家怎么和他提起闹洞房来?如果他吃了晚饭非要过去听壁角可怎么办?”
余溪邪笑道:“那还不好办?你和他关在房中弄出些响动让他听个够,今后保管再不闹了。”
正巧燕容出来沏茶,闻言笑骂道:“七哥你个老不正经的!”
石琢见他正精心煮着什么,就问:“余伯伯,这砂锅里煮的是什么?”
余溪受了半日辛苦,现在终于有人来问,立刻把脸拉得老长,扬着头说:“还不都是为了你那长不大的男子汉!婚庆时锣鼓鞭炮的,若是把他吓没了魂儿,难道你还要二十四孝伺候他?还不如趁早弄些药来给他吃。醍醐是主惊悸的,又治心热头疼,风邪痹气,加上人参膏更能添精补髓了。这醍醐虽好,市面上可没的买去,我早间担了两桶水牛乳回来就开熬,好不容易沧海水干,乳化为酥,刮了酥上面一层油,才成这一小锅醍醐,正和人参膏一起熬着。这大半天累得我腰酸背疼!哎呦哎呦!”
石琢见余溪不住捶腰,连忙说:“余伯伯您对阿升真好!今日着实辛苦您了!您快去歇着,我来煮就成了,今儿晚上烧一个肥肥的大鱼头给您滋补身子!”
余溪这才喜笑颜开,道:“真是我的乖侄儿!鱼头中多加葱段蒜瓣,再加几片火腿就更够味儿了!”
石琢连声称是,接替余溪守着药炉。
这天的晚饭菜肴比平日要素淡一些,正中是一大盘过江鱼头和一盘十几只整只去骨煎烧的鸽子肉,周围摆了些清汤素菜,一家人围坐桌边共用晚饭。
阿升中午吃了大鱼大肉,晚上便专挑清淡的吃,喝了一碗酸笋汤,就用豆腐酱瓜下饭。
余溪呵呵笑道:“今儿这二钱银子的礼金没有白费,在人家果然吃的饱了,省了自家的饭。喜宴上的东西就这么好吃?回到家来,连阿琢费力弄的松仁火腿大鱼头和香草煎鸽子都不吃了。”
石琢剔了一点鱼唇放到阿升碗里,道:“余伯伯您是没看到喜宴上那一伙人,吃相一点也不斯文,上来一盘菜,十几双筷子一起去夹,争抢得那个热闹,若像家里那样挑挑拣拣就什么都没得吃了。那样的人多热闹,什么菜吃到嘴里都像龙肝凤胆一样。”
余溪笑道:“今后咱们在家也不用客气,先捞到自己碗里再说,看这小子还吃不吃饭!”
阿升晚上吃了人参醍醐膏,睡得果然安稳,接连几天都好得很,石琢便不再担心了。
可这天晚上,石琢当差回来,却看到母亲正皱眉沉思。
石琢笑着过来说道:“娘亲,阿升今儿又胡闹惹祸了吗?瞧您烦恼的。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燕容不以为意地说:“他有闹事的本事吗?顶多碎个碟子破件衣服,若连这点事都降服不住,我也就白当你娘了!你可知道今儿张媒婆来过了,别臭美,不是给你保媒,而是有人看中咱家的傻小子了!布铺黎老板要把长女招赘给他,今后若能有个儿女,他也是后继有人了。”
石琢顿时有些着急,问:“娘亲,您应下了没?”
燕容见他急成那样,噗嗤一乐,道:“阿升是你的人,我哪能随便答应?只说家里人一起商量商量。这黎老板也真奇怪,就算他家中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要招个养老女婿,怎么就找上了阿升?”
石琢一听母亲没有答应,这才放了心,冷笑道:“难怪那老儿前儿在喜宴上就拉着阿升说话,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我在巡捕营当差,城里哪家人的底细访查不来?黎家大女儿三岁时发烧,烧坏了脑子,养到如今二十八岁了,也嫁不出去,想必是嫁个聪明人怕他女儿吃了亏,嫁个愚笨的又怕过穷了日子。刚好咱家阿升单纯老实,不怕算计了他家,何况咱们一家都疼阿升,真让阿升承继家业,少不得我们全家都要帮他,倒是打得好算盘!他不知阿升已经和我成亲了吗?”
燕容道:“我听媒人的意思,黎家约略也知道,可在这里谁会把男妻当做一回事呢?两个男子之间若说负心忘义,官府都不管的。黎家只当是年轻人不懂事,揭过去便罢了。”
石琢恨声说:“这事怎么不当真?如果不是真心爱他,怎么会对他这么好?我又不是吃斋念佛的居士,慈悲为怀的。他想把我的人要了去,我怎能答应?”
燕容叹了口气,道:“真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喜欢他?”
石琢默然片刻,道:“其实阿升单纯善良,心很软的,连个虫子都不忍心弄死,我就喜欢他这软善样子。”
燕容啐了一口,笑道:“他是不忍心吗?他是不敢!看了条肉虫像看到蛇一样,你下次做蛇肉羹给他吃吧,也许就不怕了。”
石琢也笑了。
石铮余溪回来后也知道了此事。
余溪赞叹道:“好精妙的计算!咱家官府里巡捕营里都有人,文武两道上的都全了,阿琢你平日带人多去城南巡查几次,包管没人敢去你哥哥婆家的布铺捣乱!我又是个郎中,今后他家有人生病都不用出钱在外面请大夫了!算来算去,只有你娘不太用得上。”
燕容见他看轻自己,立刻不服气地说:“谁说的?若是女婿间恼起来,我这丈母娘就提了宝剑去弹压弹压!”
石铮道:“阿琢,你要打算好,若你想要自己的子嗣,给阿升找这样一个归宿也好。黎家若有什么纠纷,我们尽应付得了。如果还坚持原意,就要一力担当到底。”
石铮微微一笑,道:“爹,娘,余伯伯,我早已决定,一生就这样守着他了。黎家的事就回绝了吧,只说阿升做惯了男妻,不能再作人相公了。儿子也不是不顾后果一意孤行,会为将来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