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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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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容翻看着历书,突然惊叹道:“啊呀,眼看就到八月初八,是阿琢的生日了,该热闹一下才好。”
石铮淡淡一笑,道:“年纪轻轻的,办什么生日?”
燕容却不同意:“阿琢虽年轻,却已经开始当家了,每日里里外外操持,有他烧菜,天天都像下酒楼一样,怎的不该给他庆一庆?”
余溪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可真该好好摆一桌乐一乐,上几道大菜才好!”
石铮见他们二人目的虽不同,但意见却一致,也不好再驳,便点头道:“既如此,初八晚上就好好吃一顿。不过这菜由谁来烧呢?”
余溪虽然一向觍然浪荡,这时却也说不出让石琢来做,再看看燕容,她的手艺还是算了吧。
幸亏这时阿升说了话:“阿琢,你做饭,我要吃红烧狮子头和油爆羊肉。”
余溪这下可乐了,道:“真是个聪明小子,专拣大荤的吃,还得寿星亲自下厨,这份面子可难得!”
阿升模模糊糊地也知道自己好像说错了话,窘迫地悄悄拉了拉石琢的袖子,求救似地看着他。
石琢见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别说自己本来就没有责怪他,就算他真说错了什么,也不能和他认真计较,当下便笑着搂住他,道:“阿升的身体愈发好了,能吃油水这么重的菜,从前只敢吃鱼虾呢!你放心,那一天我一定下好料,把这两道菜做得香喷喷的!”
阿升见他满面笑容,便以为自己再多说两句也没什么,欢欢喜喜地又说:“那么到了初八,你会送什么好东西给我吗?”
余溪虽然贪恋口腹之欲,时常沾点便宜,这时也觉得有点儿离谱,笑骂道:“阿琢的生日,你该送他东西才是,怎么反而让他送给你?你当是过年哩,还是自己也过生日?
阿升听了这话,挠挠头终于想明白过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一头扎在石琢怀里不敢再见人。
石琢见他向自己要礼物,却只觉得有趣,见他不好意思了,便一边拍抚他的后背,一边哄道:“做生日是件高兴的事,送一件东西给你岂不是更高兴了?便送个物事给你好了。阿升想要什么?”
阿升听他这样问自己,愈发不好意思,哪能说出自己想要什么,只能不住摇头,眼看着就要窘得哭出来了。
石琢一看这下可麻烦了,忙哄着他让他别害羞,还说那一天要带他出去玩儿,却怎么都哄不转他,只听阿升抽了两下鼻子,石琢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脑子急转,陡然想到一件事,问:“阿升,你是哪一天的生辰?”
阿升听石琢问他话,抬起头来呆呆地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
石琢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下面的词儿已经想好了,现在见他果然什么也不知道,便顺溜地说:“我却知道,你是和我同一天的生辰,难怪和我这么要好,原来是同月同日生!初八也是你的生日,原本就应该送礼物给你,方才怎么一时忘了?好了,别害羞了,我们两个那天一起过生日。”
阿升愣愣地听着,过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自己也有了生日,而且居然是和石琢同一天,一股异乎寻常的暖流涌入他的胸中,只觉得一种久违的幸福又回来了。自从坠入那残酷冰冷的冰窟,这么多年他连“生日”这两个字都不敢想,早就忘了过生日是什么滋味。阿升虽然心智错乱,但有时脑中也能回想起从前受训和执行任务时的片段,那个时候每多活一天都是庆幸,哪还能奢望什么生日?麻木得简直和木偶没什么两样。
眼看阿升脸上终于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点点头,石琢这才松了一口气,有时候对付这个人真比打仗还累。
燕容这时轻轻地说:“脸皮儿还真薄!”
余溪则说:“两个人的生日并做一顿饭吃,倒能省下一顿。”
阿升自从知道自己与石琢同一天生日,就想起心事来,石琢要送东西给自己,自己自然也要送礼物给他,可阿升这时才发现自己虽然平时什么也不缺,到了关键时候却才发觉原来手里什么都没有,自己吃的用的都是家里给置办,现在想要买点东西,摸了摸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再说家里也不让自己随便出门,自己可拿什么送给石琢?
阿升暗自苦恼,又不敢让人看出来,每天石铮等人出去当差坐堂之后,他就在房中院里不住东寻西找,只盼着能找出一样特别的东西送给石琢。
八月初八这天,石琢特意告了假,在家中准备食材。因为之前曾答应过要带阿升出去玩儿,上午石琢与母亲去菜场时便领上了阿升。石琢唯恐市集上人太多,会与阿升走散了,便在他腰间栓了一根绳子,另一端打了个绳圈套在自己腕上。
阿升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实在新鲜极了,忍不住左看右看,尤其是一见到处都摆的吃的东西,盆里游的活鱼,笼中扑腾的野兔,看在他眼里就成了一盘盘冒着热气的烧全鱼焖兔肉。
他拉着石琢的手,指给他看那些活物,道:“阿琢,都是好吃的!”
燕容看到他眼睛冒光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数落道:“那些带毛的带鳞的都还活着呢,现在这样可吃不到嘴里去!”
石琢握住阿升的手,含笑道:“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买给你。”
石琢在一个卖鸡的阿婆面前蹲下来,打算挑一只肥肥的老母鸡,回去煲一锅鸡汤。哪知那位阿婆把方才的一幕看在眼里,看向燕容与石琢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见这几个人都穿着朴素,显然是因为家中的负累才过的这般清苦。
尤其是看到石琢手腕上的绳子,阿婆的目光愈发慈爱怜惜,给石琢称了母鸡后,又从旁边的小篮子里拿了两枚鸡蛋递给他,道:“少年郎,拿回去煮了吃吧,你着实辛苦了。”
石琢一愣,马上看到阿婆的眼神不住瞄向阿升,登时明白了,阿婆是在同情自己,他真有些哭笑不得,连忙推辞道:“阿婆,不必了,您这生意经营不易,这两个鸡蛋我买下了。”
阿婆见他要掏钱,立刻急了起来,道:“不用钱不用钱!就当是送给你哥哥的,你带回去给他吃!”
两人好一番推让,石琢见阿婆实在是热心肠,只好连连道谢收下了这两个鸡蛋。
石琢带着阿升买了一路菜,便收了一路东西:买鳜鱼时渔父奉送泥鳅两条,买猪肉羊肉时屠夫大哥拿了几根大骨给他们,买螃蟹时那位大叔实在没别的东西可给,便摸了两个蛤蜊出来。
燕容手里提了一些菜,一边往回走,一边感慨地说:“从前常叹人心险恶,现在才知尽多古道热肠,瞧这些送的东西都够两盘菜了,今后倒该多带阿升出来才好。”
晚上,石铮和余溪特意赶早了些回到家中,见桌子上已经摆了几样冷盘,石琢见一家人已经聚齐了,立刻开始上热菜,果然有阿升要吃的狮子头和爆羊肉,还有一尾清蒸鳜鱼,一大碗火腿炖鸡。这些肉菜之外还有很奇怪的一小碟,盛了两个煎蛋,两条油焖泥鳅和两个炒蛤蜊,搭配得不伦不类,倒像喂猫一样。
余溪看着这碟菜,奇怪地问:“这是一道什么新菜,怎么这样独特?”
燕容笑道:“这道菜叫做‘众人帮衬百家饭五花八门’,还有屠户给的几根大骨,正在火上熬骨头汤呢,这几天烧菜都可以用高汤了。”
两个男人听得半懂不懂,石琢正好端了油焖笋和烧香蕈上来,笑着解释了两句,两人这才明白,也都笑了起来,说道世上还是善心人多。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用饭,石铮先说了几句话:“阿琢,你已经成为一个男人了,家中多了一个男子汉,长辈们都十分欣慰,今后要更加努力才是。无论在巡捕营还是在家里……算了,吃饭吧。“
石铮一眼就瞄到阿升伸着手在石琢那里不知正鼓捣什么,石琢正抓着他,让他不要乱动,想来这两个孩子也没心思听,干脆就不说了。
石琢正抓住阿升想要挠自己手心的手,让他不要胡闹,见长辈们开始夹菜,便也夹了一条焖笋给阿升,道:“先吃些素菜,再动荤腥。“
余溪夹起一个狮子头尝了一口,惊叹道:“这次的狮子头与从前味道不一样,竟是出奇的鲜,你在里面放了什么?难道是蟹黄?“
石琢笑道:“余伯伯真是食神,的确是在里面加了蟹黄蟹肉,纯是猪肉的不够鲜,又油腻,所以才这么试着弄了一下,您觉着味道还好吧?“
“好,好,妙极!今后就这么做!”余溪吃得满嘴流油,不住叫好。
石琢哄着阿升,说今日也是他的生日,让他开开心心地多吃一些,阿升想到今天自己过生日,真是满心欢喜,就着石琢的手吃得又香又甜,只觉得平生从没如此开心过。
一顿寿宴看看完了,阿升突然想起一件事,道:“阿琢,我有礼物送给你,你等我一下!”
这下不但石琢,连三个大人也都很好奇,阿升什么都没有,到底能拿出什么礼物?
不多时阿升从卧房里跑回来,手背在后面不知藏着什么,到了石琢面前飞快地把手一伸,一束杂七杂八的花草出现在眼前。阿升欢喜地说:“阿琢,送给你,你看好不好看?”
石琢接过花束,见这一束木芙蓉秋海棠之类的鲜花虽然完全不讲究长短颜色大小的匹配,只是乱糟糟混在一起,但好在胜在新鲜茂盛,只要不挑剔什么品味,倒也十分热闹好看。
石琢笑道:“难为你这么用心,阿升对我实在是好,真的谢谢你了!”
石琢和余溪也啧啧称赞,只有燕容越看那花越眼熟,忍不住问道:“阿升,你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
阿升见她问话,忽然便感到心虚,往石琢怀里一缩,胆怯地偷瞄了院子一眼。
燕容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院子里,很快又返回来,咬着牙道:“我说哪里弄来这一束好花,原来院子里正开着的花枝都成了光杆儿!人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可把这些花花草草都折光了!”
石铮和余溪都笑了出来,余溪道:“弟妹,你一向爱惜花木,最恨摧花之人,现在娶了这么一房儿媳妇,只怕从前那种韵致再也说不得了!”
石琢见阿升动了母亲的宝贝花草,忙劝道:“娘亲莫恼,反正花开过一阵也会自己凋落,现在趁着最好时攀折了也可以算是另外一种爱惜。况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明年我帮你您好好拾掇花圃,定让它开得更好!”
燕容心疼地呆看了一会儿,道:“罢了,我找个瓷瓶,把这花用清水供了,也可多赏玩几日。”
余溪道:“我还以为你要将它埋了呢。”
燕容白了他一眼,道:“凡是什么东西,能多利用一下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