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蝴蝶剑之何处寄相思》小香儿

2、第二章

　　“我没有偷。”这是孟星魂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语气中透着股倔强。

　　“嗯。”高寄萍未知可否的应了声，其实这件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不代表她没有猜测到其中的原委。

　　试想一下在这样的世道下饿死人不奇怪，能活下来才是怪事。而没有家，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活了下去不仅是怪事还是奇迹。

　　不过从孟星魂粉团子般的长相倒也多少可以理解一些，在一帮子的乞丐中间，这样的孩子当然更容易获得食物，所以也就容易遭人记恨。

　　在这个年头，食物代表的就是生命。

　　而高寄萍的平淡反应，却让孟星魂似只小野猫般的激动了起来，强忍着委屈闷声问道：“你不相信么？”

　　反正现在他们是躲在驶往苏州城的货船上，少说还有十几个时辰才能抵达，而一想到这高寄萍不禁牙根发痒，如果早知道要这么长时间的话，她绝对不会选择水路的，造成她判断失误的无非是现代与古代海运速度的巨大差距。

　　路途漫漫，所以高寄萍也不介意再应他一声，隧挪了挪肘下的货包，让自己倚的更舒服些，便道：“那你倒是说说他为什么说是你偷的？”

　　“是……是……”憋得快要红了脸，孟星魂最后呐呐的道：“虽然我没有看到，可是，应该是他拿了我的窝头，又来诬陷我。”

　　“被他吃了？”

　　“嗯。”

　　“那你现在心里是怎么认为的？”

　　“啊？呃……是他不对在先，我咬他只是以牙还牙。”说着还龇了龇牙，只是那包子样并没有什么威胁感。

　　“嗬！”

　　见高寄萍笑了起来，孟星魂疑惑了，试探的问道：“是我说的不对么？”

　　“你说这年头死的最多的是什么人？什么样的人？”

　　“老人？”

　　“小孩？”

　　“穷人。”

　　“不，是弱者。”高寄萍淡淡的说道，可是却确是这世上的真理。

　　“因为你是弱者，所以你保不住自己的食物，甚至可以说因为你是弱者，所以他才敢觊觎你的东西，甚至杀掉你。”

　　那个乞丐起初或许只是想要偷了孟星魂的窝头来吃，再来可能是又恼羞成怒想要打他泄愤，打得兴起的时候，可能便动了杀机。

　　乱世中人命轻如草芥，每个人都有可能也有借口杀人，为的或许只是一口吃食或是其他更不值得一提的借口。

　　“好了，已经折腾了一整个晚上，睡吧。”

　　打了个哈欠，高寄萍结束了这次谈话，货舱内又安静了下来。高寄萍合上眼睛假寐，总要保存体力才能撑到苏州。

　　“我会变强，会活下去的。”孟星魂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轻声说道，似是自言自语有似是对某人的保证。

　　高寄萍望了他一眼，笑了笑，人啊，总要活下去的。

　　就这样他们在这个憋闷的船舱内度过了第一个晚上，这时天已经亮了。

　　“给，只喝一口。”高寄萍递过了一直竹筒，里面装的是趁夜取来的水。

　　孟星魂接过，抿了一小口，他是个有着出奇节制力的孩子。

　　“船上的食物不能拿，因为一定会被发现，我这边还有一张饼子，等到晚上的时候咱们吃半张，另一半留给明天。”既然带着他一起上路，高寄萍就不打算只把他当做六岁的孩子，很多事情他都需要尽快学会。

　　“嗯。”孟星魂乖巧的点头。

　　在不吵闹这方面，高寄萍是满意的。

　　而孟星魂却在这时又开了口，“呃……我有个问题。”

　　可她不喜欢回答问题，高寄萍却仍是点了点头。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名字不是已经告诉过你？”

　　“喊你高姐姐可以么？”孟星魂假似随意却又满怀希翼的问道。

　　“是，不过以后还是叫我高老大吧。”

　　“嗯，高老大！”孟星魂的声音比平时略高了些，脸上漾出朵开心的笑容，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

　　其实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他感觉得到高寄萍的淡漠，是一种从骨子里的冷，这样的姐姐会一直带着自己么？这个想法已经煎熬了他一整个晚上，想知道结果却又怕知道结果，所以他只能不言不语。

　　而现在她说是自己的老大了，自己就可以放心了吧，想着想着孟星魂终于睡着了，嘴角处还挂着对可爱的梨涡。

　　高寄萍看着一切却有些无语，是古人的心思重，还是只有这孩子这样呢。

　　又看了孟星魂一眼，摇了摇头便也环臂浅眠。

　　待在货舱里不见天日，时间显得更加漫长，高寄萍数着他们做饭间隔，又和孟星魂补充了两次淡水，便分了那半个饼子。

　　两个人吃得都极慢，因为饼子硬的只能靠口水慢慢含软，这也才不至于太噎得慌。

　　高寄萍本来就是极好洁净，对生活品质也有极高要求的人，可是现在不禁一身的脏污，还要在满仓的货物中间找位子，吃的东西也是同样的糟糕。

　　她不是没受过苦，也不是没遭过罪，可是自从她本事过硬之后，便不再有生活这方面的困扰。

　　眼下不是挑剔的时候，可是等明日下了船她一定要先想办法好好泡个热水澡，再饱餐一顿，以往觉得腻味的肘子、丸子她都要吃上一些。

　　只是或许高寄萍自己都没有发现，从很久之前起，她就已经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了，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一切都会不同吧。

　　船是在傍晚靠岸的，不知是因为大家都在忙着装卸货物，还是高寄萍的身手太过矫健，总之在没被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她顺利的带着孟星魂到了苏州城里。

　　不要以为苏州城内也是饥民碌碌的景象，这里仍旧是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盛世江南。

　　不过一城之间，便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

　　在这里无论是黄山上的顶级毛峰还是波斯夜明珠，抑或是天竺国香料，但凡是能够想到的，绝对没有享受不到的，当然前提是你需要有足够的银子。

　　有人为求心中所好一掷千金，有的人却因为买不起馒头，饿死街头，这世道就是这么的荒诞而现实。

　　如果是重生在任何一个和平年代，高寄萍或许都会考虑过些平淡的日子，可是既然生逢乱世，她能选择的不多，其实她会的也就只有那一样。

　　而不管世道多么的艰难，这世上都不会缺少大富大贵之人，自然也就一定不会少了杀人的营生。

　　于是，苏州城内的乞丐堆儿里便多了一个叫做高老大的人物，不是大哥，而是大姐。

　　想要在一个地方快速的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讯息的渠道尤为重要，而这兵荒马乱的年景，最多的是什么人，自然便是乞丐。

　　成为这里乞丐的头儿只是高寄萍的第一步，既然不想屈居人下，那么便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既然这个世界本就黑暗，那么她便坠入黑暗之中去欣赏人们为了欲望而渐露出的丑恶。
　　为了活人们往往会放弃很多，也会背叛任何人。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杀人的，为的只是生活。而谁又能比谁善良纯洁多少？！只有失去一切的人，才知道什么是人性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