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同学》喜春秋

6、哦，老同学

　　“快要下雨了，你要怎样回家？”左阻阳没有说谢谢，理所当然的承受成泉的建议，他坐在位子上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低着头，要不是班里没人成泉不会觉得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成泉拍拍包，“我带着伞呢。”

　　三人在校门口急匆匆告别，成泉看着细细的雨丝稍微犹豫，还是选择走路回家，大不了雨下的急了找地方躲一躲，反正衣服是要洗的，刚走几步看见前面一人走在雨中用书包遮住头顶，成泉看不过去撑着伞跑向前，“同学，没带伞吧，进来躲一躲吧。”那人回头钻进伞中，连声说谢谢，两人一看，气氛莫名有些尴尬，成泉这还是第一次看清这个一直与自己偶遇的男生，清清秀秀斯文有礼的样子。

　　到了秦渝家楼下，成泉接过秦渝手里的伞，发现秦渝的左肩膀湿了一大块，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的伞有点小，你家离得这么近要是跑着回来，也不会湿这么多。”

　　秦渝脸上有一丝红晕腼腆的摆手，“不是的，我得谢谢你的……我叫秦渝。”
　　“我叫成泉，那个……那我就先走了哈。”
　　“我知道……哦，你等会儿，我回家叫我爸，让他送你回家吧，天要黑了，你一个人多不安全。”
　　“不用，我走夜路走习惯了，你回家吧，我走了。”秦渝郑重的嘱咐她一定要等他后急匆匆的跑回家。

　　成泉看着秦渝跑远立刻转身走开，大雨天谁愿意上路，太麻烦了，“成泉，上车！”成泉循声望去看见三四米外的马路上左阻阳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一辆车边上。

　　“顺路正好送你回家。”成泉隐约看见车里有人，隔着马路成泉摆摆手，大喊，“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儿。”

　　“有什么事儿也得留在明天做，下着大雨呢，快点上车，希望你不要耽误大家时间。”汽车缓缓开过来，左阻阳摇下副驾上的车窗挑剔的目光将成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家都急着回家呢。”秦缪的脑袋从后座里探出来，“成泉，上车吧，外边雨凉。”

　　成泉在车里坐的直直的，清雅的香薰都不能是她放松，一一目送着三位同学离开，“好了，就停在这吧，谢谢叔叔啊，下雨天路上小心驾驶。”司机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回礼，成泉快速下了车撑开伞头也不回的跑上楼。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一直长到这么大成泉从来没有觉得低人一等，三姨说过，衣服不论新旧，只要洗得干干净净穿出去就不会有人讨厌，食物不分贵贱，能养活人就成，可是今天……成泉捏着手里的伞，三姨，我还做不到你说的不卑不亢。

　　湿哒哒的球鞋走过地板印上一个个黑乎乎的脚印，成泉仿佛又回到了车里，周身被局促难堪不安包围。

　　从上车同学给她让出地方到滴水的雨伞不知道放在哪里，放哪里好像都是不应该，是局促。

　　这个时候她做不到干净整洁，球鞋鞋底磨破了雨天会透水，袜子现在早已湿透了，成泉不敢用力踏怕一踏会有更多水渗出更脏了脚下淡黄色薄毯，是不安。

　　其他人身上均是干爽，虽然秦缪她们没说什么成泉还是自觉地往边上靠了靠，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左阻阳随意的支着胳膊听着轻柔的音乐假寐，优雅的姿态，明显的对比，是为难堪。

　　一点点的将地板擦干净，将球鞋洗净，成泉擦干眼泪，“成泉，你不能自卑，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也不能哭，这样的话，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三姨知道了该多难过，他们已经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了，你拥有的不比别人少，一点也不少！”

　　“成泉，等等。”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抱着一摞作业本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成泉回过头，预备铃已经响了，空荡荡的走廊里秦渝在不远处招手向她跑来。

　　“成泉，昨天你怎么走了呢，没淋着雨吧，我和我爸爸出来时就找不到你了。”“哪里好意思让叔叔专程送我回家，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上课铃响了，成泉转身要走。

　　“成泉，我会努力考上市一中的！”秦渝喊完，脸上一阵儿发烧，成泉看他一眼，“恩，加油，需要帮忙的话我会尽力。”转身走开，只把走廊内忽然炸开的哄笑声丢在身后，这些事儿现在对成泉来说都不是重点。

　　“成泉大姐干嘛呢，这一本本的经典题型，你还用得着看这些低级入门题型？”苏晏翻看着成泉整齐放在桌子上的五六个小本，“语文，政治，化学物理，英语，够仔细的啊，唉，这道题还可以这样解，果然比我的简单多了。”“难道李离落说的是真的，这是给秦渝的？”曹魅魅转过身看她，成泉低头“恩”一声继续在题集里找题型，“你向人表达爱意的方式还真是够‘成泉’的。”曹魅魅啧一声回身继续做题，中考在即大家也都自觉没时间浪费。

　　“外边下雨了，左阻阳今天还得麻烦你啊。”秦缪走过来大大方方的让左阻阳稍一段路，秦缪是班里团支书和每个人好像交情都不错。

　　左阻阳点头转身打了个电话短短交谈了几句，“你去校门口吧，他已经到了还有几位家里远的同学都一起走吧。”秦缪指指左阻阳，“那你呢？”“我让别的司机来接我。”“哦，那行，不说谢谢了哈，走了咱们。”秦缪拉着三四人高高兴兴的蹦跶走了。

　　终于整理完了，成泉抬头收拾题集，“真够投入的。”左阻阳斜倚在桌子对面语气里莫名其妙的有点嘲讽，成泉没有反应继续收拾东西，“说句喜欢就能换来年纪第一的倾力辅导，看样子这笔买卖也很值嘛，秦渝……还真是角色。”

　　人身攻击已经上升到侮辱，成泉抬起头，脸色隐谙不明，“左阻阳，你很喜欢没事找事？我哪里惹着你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说秦渝！”“哼，也对，以已之心度人之心你也就这点水平了，帮你这种人才算是买卖，和他，不是！我成泉做什么事都是凭着我乐意。”

　　左阻阳看着成泉冷笑，好半天不说话，“我倒是不怎么喜欢没事找事，可我就是看你碍眼……。”“摆出一副好学生的脸孔对谁都那副清高样儿，觉得全世界就你最聪明？你除了学习成绩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再看你一眼，一成不变的蓝色校服天天套着，你知道吗，世界上最难闻的气味就是洗衣粉的霉味，啧，别人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就能让你一整天不吃不喝的整理题型，你他妈至于么，没人追还是没人爱，成泉，你怎么就坐在我旁边了……。”

　　将书包单手搭在肩上，左阻阳拿过成泉桌上分散的题集本，轻轻一撕，哗啦，两半，“成泉，曹魅魅跟你说了点什么吧，你觉得我们俩能平起还是平坐，跟我做买卖，你……配吗……”

　　其实左阻阳不用说这些伤人的话，他眼里流出的轻视与不屑就让成泉白了脸，确实，人不能单靠骨气与自我暗示就能在面对巨大的物质反差时做到不自卑，当时的成泉太小缺了阅历少了历练，左阻阳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自己本身就让成泉感到自卑。

　　一瞬间那天咬牙切齿喝着茶，眼角带笑的看人吃蛋糕，皱着眉抓着她的手的左阻阳迅速破灭，这才是真正的左阻阳天生的资格，高高在上，不是冷漠不是孤傲只是不值得入眼。与莫煜一样目中无人，成泉心口发凉。

　　“下周别忘了把我上次给你的题型拿给我，我不想在整理一遍了。”走到门口，左阻阳听到成泉淡淡的声音，比以往更加轻盈的声调，此刻落在心里却压得他喘不过气，真他妈想摔书包，“那种东西，我早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