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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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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源源涌上一阵阵的刺痛中，橙路缓缓睁开琥珀色双眸。他转首打量此刻置身的昏暗房间，奢华精致的陈设可见主人不同凡响的品位。
这是什么地方？
他试图撑起身来，却因上手臂的阵阵刺痛而作罢。正当他紧锁双眉环顾四周时，蓦然发现在不远处的墙角正蜷缩着一个纤瘦的身影。眯起双眼定睛一看，微弱光线似乎映出一抹金色……
伊芙？
橙路蓦然从恍惚的意识中清醒过来。隐忍着痛楚和晕眩感站起身来，步履不稳地缓缓走向尚在昏迷中的女孩。
【伊芙，醒醒……】
他轻轻拍着那清秀的脸蛋，半晌之后女孩终于嘤咛一声睁开双眼，有些茫然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孩：【橙…路？】
【对。还好你没事。】
见女孩终于恢复了意识，橙路终于释然地露出微笑，幸好伊芙似乎并无大碍，否则他……
【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关系，害你也被抓到这里来了？】
脑海中回想着自己被虏走的过程，当那个挟持者跳出危险能力系的教室之后，他便如梦游仙境般，眨眼间来到这幢建筑物的内部。只是似乎被注射了镇定剂之类的麻醉药物，在那之后便不省人事，直到方才蓦然醒转……
【不关你的事。不敌皆川和那个偷袭者是因为我的无能。】
伊芙不置可否地低下头去，望着颈项中特制的抑制器，她不由微蹇秀眉，再回首环顾四周，亦不见向来贴身携带的银色长笛，面对这棘手的状况她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爱丽丝被封住了。得想其他方法逃离这里……】
她站起身来走向大门，透过门锁的洞眼窥视外边的动静——两个身着深色装束的高大男子正在门外把守，经历无数战斗的她立刻可以判断佩戴诸多抑制器的守备绝非泛泛之辈……
伊芙只得坐回橙路的身边。该怎么办？自己的爱丽丝被封，橙路的手臂似乎也受了伤，仅靠他们两人的力量是绝难逃离这如龙潭虎穴般的建筑物……
【伊芙……】
正当她苦思冥想亦无对策之时，身边的男孩目光飘渺地望着前方，幽幽地开口道：【为什么你会救我？】
即便是指定的partner，他们亦只有在训练之时有所接触。伊芙可以说是冷漠、毫无人情味可言的女孩，在枣针对他们两人配合度的训练中，她总是毫不手软地对尚是新手的自己发起猛烈的攻击……
不过她的性情应该还是很善良的吧……
橙路转过头来凝视着身边神情漠然的女孩。虽然她出手狠辣，但往往只是点到即止，从未真正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何况每每结束训练的时候，他的橱柜中会多出一管标有德文注解的药膏……
【不是说过吗？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脑筋的。现在你这个傻瓜partner已经够我头疼的了。】
伊芙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橙路听着毒舌的回答，反而扑哧一笑。也许这是伊芙对他说的最长的话语，往往她只是礼节性地点头或者问候……
【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啊。身手和头脑都非常好。不像我，总是被学长们调侃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橙路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小脑袋，却不经意触及刺痛的上臂……
【笨蛋……】望着他忍痛皱眉的模样，伊芙深深叹了一口气，白皙的双手抚上他的上臂尽可能轻地矫正因脱臼而错位的筋骨……
【…谢谢你…】
一抹红晕爬上橙路的小脸。即使常置身“折笠命”的包围中，但此刻伊芙难得一见的温柔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生病了吗？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
轻轻摇了摇头，试图甩去心底涌上莫名的情愫，转移他们之间的话题：【你为什么会称那个坏家伙为“学长”？】
橙路歪着脑袋，满脸匪夷所思的表情。从伊芙和绫人的对话中似乎可以窥知他们彼此认识……
【挟持你的皆川绫人是我曾经就读的德国分部的毕业生，也是那边的危险能力系中最有名的前辈。】
伊芙抱着自己的膝盖淡淡的说道。虽然她甚少理会任务之外的传闻，但皆川绫人的名字在危险能力系中可谓是如雷贯耳。18岁即从高等部毕业的天才人物在离开学园后便销声匿迹，直至再次出现在学园的黑名单——作为神秘的反学园组织ZERO在德国的灵魂人物……
【他似乎很怕你的爱丽丝啊……】
听着橙路的话语，伊芙微微一笑：【任谁都会害怕我的爱丽丝，因为我是不祥的“魔女”啊……】
她早已木然于这讽刺的称谓，从出生后她就是人人惟恐避之而不及的对象，即使是自己的身生父母亦是如此……
思及此，她嘴角自嘲的笑意不禁更深了。然而这略带悲戚的笑意深深刺痛了一边的橙路，他犹豫了半晌，终于探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伊芙的肩膀：【不要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只要自己活着快乐就好。】
这是爷爷教会他的处事之道，即使儿时的他曾因没有父母的事实而被其他孩子嘲笑，但从未为此颓丧气馁——因为爷爷告诉过自己，他的亲生母亲亦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乐观坚强地成长，所以他才暗暗发誓要像妈妈一样笑对人生。只是……
忆起那惊人的事实，他不由黯然垂首。真如那人所说的——日向老师和夜谷老师是他的亲生父母吗……
【呐，伊芙，如果分离了很久的父母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办？】
他迷惘地凝视着身边的女孩。沉默半晌之后，伊芙方才幽幽地应道：【我会很高兴……因为他们终于愿意来接我了……】
当三岁时被送入爱丽丝学园，从此她便和自己的亲生父母再无来往。即使每年优异的成绩足以取得归家探视的权利，但她总是将这份奖励拱手送人——因为她明白在家族中已无自己立身之地，无论是兄弟姐妹，还是地位高贵的父母，早已视她为异类——拥有庞大产业、高贵血统的家族是不会让她这样的怪物现于人前的。
她永远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恐怖存在，而在弟弟出生后，爸爸妈妈也许已经忘了曾经有过她这个女儿吧……
伊芙将头埋入膝盖凄然一笑。这是必然的事实，即使出生在平民家庭，她亦会面临同样的命运——只要她背负这骇人的爱丽丝一天，就注定得在这万劫不复的命运中沦为学园的杀人机器……
【其实我应该恨我的父母……】
她轻声喃喃自语着：【他们不应该生下我，或者在婴儿时代就杀了我这个怪物就好了……】
瘦弱的双肩不住地颤抖着。如果她不曾出生在这个纷乱的世界，就不必忍受这样生不如死的煎熬，在血腥中一次又一次地玷污自己的心灵……
【可是现在，我真的很想爸爸妈妈。真的很想、很想……】
泪水无声无息地悄然划落。即使只是匆匆一瞥也罢，她想再看一眼亲生父母，毕竟她还只是一个9岁的孩子，血浓于水的羁绊并非可以被轻易斩断……
【伊芙……】
听到橙路忧心的呼唤，她蓦然停止了抽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将深埋内心的真实心声和盘托出……
伊芙抬起头来望向那略带惆怅的俊秀小脸，橙路则是轻轻探出手去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好象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伊芙为橙路不经意的温柔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释然的神情：【傻瓜……】
她的这位partner真的是个大傻瓜。无论是训练还是生活中的点滴，年长一岁的他却总是让她这个学妹暗自为之忧心。不过正是这样一个木讷单纯的男孩，竟悄然打开她封闭已久的心扉，不知为何，待在他的身边便能轻易化解心中积聚已久的抑郁。
也许阳光般的存在对她这个活在黑暗中的人而言，是上天赐予的救赎吧。
她稍稍整理思绪，望着橙路平静说道：【你一定在苦恼日向老师竟然是你的父亲吧？】
【哎？你怎么知道？】橙路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你是个傻瓜啊。】
见橙路不服气地鼓起腮帮，伊芙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应该庆幸有这样一个好父亲。虽然不知为什么你们会失散那么多年，但日向老师绝不是那种会抛弃自己孩子的人。】
即便对枣并不熟悉，但她相信深受危险能力系的学生们爱戴的他一定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
【其实我也明白……】
橙路惆怅地点了点头，他轻轻拉住伊芙的小手，踌躇地说道：【谢谢你……可是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似乎有些尴尬，他低下头去轻声说道：【不要笑我……】
【吓？】
伊芙迷惑地凝视着神情忧郁的橙路，半晌之后她惊见一行泪水顺着那俊秀的小脸悄然划落。
【请不要笑我。我知道这样很丢脸……虽然爸爸妈妈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深深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沙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也许他能乐观面对没有父母的事实，也许他能对别人异样的目光一笑置之，但内心深处却一直是孤独的，因为他一直渴望着自己能和同龄的孩子一样有个温暖的家。但是谁又能告诉他，为什么当亲生父母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反而心生一份茫然？
【可能哭完了就能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了吧……】
橙路抬起头来，依旧是那抹明朗的笑容，但泪水却源源不断地夺眶而出……
伊芙则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眼前的男孩。
也许他压抑很久了吧……
鼻子微微泛酸，轻轻坐起身来，将橙路的头抱在怀中——
【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将头埋在那黑亮的短发中，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打湿自己胸前的衣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