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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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得最严重的地方是胸腔和右手，两天之后才勉强消肿。虽然埃戈觉得他们可以再呆几天，但是乌姆斯担心那两个宁录会找到这里，所以当他确认自己可以比较自如地行动之后就想快点出发。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他们照例在晚间上路。埃戈开始担心平时被自己拦腰“运送”的青年吃不消，但是乌姆斯对他的提议表现出一脸奇妙的鄙夷。
“像平时那样不行吗？”
“你会很吃力所以——我抱你比较好，我想。”
“我可不想像被龙掳走的公主一样被你抱着飞。”
“那是什么？”
乌姆斯解释说那是民间传说。在他怀里打盹的伊路忽然抬起头。
“更何况你的动作比龙还粗暴。”
“至少我能起到作用。比号称可以带我们‘走正确的路’的某人强。”
“我只管大方向。细节由你负责。”
“你真有原则。”
“谢谢。”
细长凶悍的蓝眼睛和杏仁形的绿眼睛互相瞪着。空气里充满不稳定的爆点。谁也不退让，简直就是争宠——乌姆斯心里这样形容他们，却忘记这个动词里还有个[唯一]的对象。
“像平时一样就够了。”
他对埃戈说。对方不甘心地点点头。然后他们起飞了。
休息的时候乌姆斯将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一转述给埃戈。最终他们得出结论：这些宁录很可能和埃戈来自同样的地方，他们也目睹了那场杀戮；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事件的起源，并且在追捕它；既然他们隐藏在普琅郊外的酒窖里，那么普琅也并非安全的地方。但是，这里的确有着一些可能性……
“我们必须去。”
埃戈说。乌姆斯没有异议。但是伊路的爪子更快一步地拍在宁录脸上。
“蠢蝙蝠，你真是笨蛋。”
它责备地拍了几下，发出叹息。就像是严厉的老师在教育孩子。这让宁录的恼怒瞬间窜升：“不要鄙视我的决定…你这黑毛怪！”
“埃戈……”
乌姆斯叫他名字的声音里充满了劝阻的意味。埃戈愤愤地闭了嘴，任伊路用语言反击自己。
“乌米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差点就没命了的，而且对方可能还在找他！明知道这样你也能心安理得地去吗，嗯？真是笨蛋，都不用脑子想想……”
“我其实没什么……”
乌姆斯想打圆场，被歧缇凌厉的小眼神一瞟，只得作罢。
“这可跟之前在谒香的情况不一样，乌米手无寸铁，真的会死在你那些野蛮的同族手里！你是用肢翼思考的么……”
“我知道了！不要老是‘死’来‘死’去的！”埃戈“我受够了”地嚷起来，垂头丧气。“先避风头要紧，是吧！”
一脸郁卒的宁录被迫妥协。连一只歧缇都能欺负我了。他想着，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直到温和悦耳的声音适时响起，那些烦人的念头才被驱散开。
“我想，我们可以先去凛亚……我很在意这个。”
乌姆斯展开手掌给两个同伴看。在他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枚睡莲花纹的戒指。
绕过普琅，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往东去，穿过高耸入云的树海就能到达凛亚。宁录的方向感比厄瑞斯缇差很多。因此，在他们发现厄瑞斯缇体内关于“罗盘”的秘密之前，这里曾是厄瑞斯缇的最佳避难所。同时这里也曾是厄瑞斯缇最大的工业都市。厄瑞斯缇所使用的金属制品和化工产品几乎全部都是由那里输出的。但是，现在，被洗劫过的凛亚，已经变成了无处可去的贫民聚居地。这边的情况甚至还不如谒香。曾经在市集上随处可见的装饰物和艺术品，已经成为了难得一见的珍贵奢侈品。
也因此乌姆斯始终对那枚戒指耿耿于怀，总想着把它归原主。身在高空的旅途中，他也反复地把戒指拿出来端详，那图案有些眼熟，但是他找不到与它相交的记忆。
“……小心掉了。”埃戈瞥一眼戒指，“我说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什么女人了？”
“嗯。”
“死心眼……”
“喂，蠢蝙蝠，你在这吃什么醋啊。飞得都不稳了。”
“谁、谁吃醋了？！”
“喂，别晃动…埃戈！你在干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黑毛怪……”
“蠢蝙蝠——”
“戒指，掉下去了……”
“呃？”
伊路立刻噤声。埃戈甚至一瞬间停止了振动肢翼的动作。乌姆斯发出无奈的呻吟。
“怎么搞得……”
另外两只立刻互相抱怨起来。
“明明是因为你乱动。”
“黑毛怪说什么蠢话！”
“好了好了，你们最近怎么总在吵……一起下去找吧，埃戈。”
“那种东西丢了就丢…”
“埃戈！”
被训斥了。大个头的宁录不甘心地撇着嘴，乖乖地调整方向想俯冲下来，却被乌姆斯阻止说“慢一点”。这里虽然距离凛亚不过几公里，却正是树海的中心地带。刚才在乌姆斯的引领下，他们安然完成一半的路程，但那是在高空树木相对稀薄的地方。像这样深入到底部，乌姆斯也不敢疏忽大意。
从很高的地方隐约透出阳光，头顶因此笼罩着一片亮丽的绿，但充满潮湿空气的四周还是非常昏暗。温度凉爽，呆久了却会从脚底开始泛出寒意。偶尔有鸟类拍打翅膀的声音，和两栖类呱呱的鸣叫，使这里更加静谧而诡异。地上堆积着腐叶，深绿色的汁水溅上乌姆斯的裤脚。
“你还好吗？”
埃戈有点担心。毕竟乌姆斯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对方微笑说“没问题”，他也不好说什么，老实地跟在身后。而黑色的歧缇跳到乌姆斯的肩上，像一条毛茸茸的围巾一样给他取暖。感觉宁录不高兴地盯着自己看，它也毫不在意，反而把尾巴也软软地缠上去……然后偷偷嗤笑后边宁录的蠢样。
埃戈抱怨着：“快点找，这鬼地方让我的肢翼很不舒服。”一边靠过去，想要把歧缇从乌姆斯身上扒下来。而歧缇不厌其烦地用柔软的小爪子打退那只目的地在主人左肩上的大爪子。真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是好是坏，不太明白情况的乌姆斯想道。
脚下的树叶像海绵一样，四周的情景在宁录看来都是一样的德行。很快他感到了厌烦。但是看到乌姆斯认真寻找的背影，想说“回去吧”的念头就再次被打消了。看着他忍耐的样子，伊路忽然开口：
“这种情况是否可以称作约会？”
约会…什么是约会？
完全没有恋爱观念的宁录茫然地看着乌姆斯。乌姆斯听到这番话，正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如果这也算的话，我更希望对方娇小一点。”他好笑地说了这样的话。一头雾水的埃戈在脑中反复咀嚼这个句子，还是不明白，这是表示他被轻视吗？还是开玩笑？无法理解……
歧缇以一贯的摇晃尾巴作为表示轻蔑的手段。
“啊…在这里…”
青年小声地欢叫，看来他运气不错。
“呀~唔…”
从不远处的树丛中传出某种碰撞声。和鸟兽发出的骚动不同…一种金属般的声音。
“埃戈…”“嘘——”
显然他也感觉到了。两人压低身体，逐渐向声源靠近。马上…好像已经接近了发出声音的本体…
再小心一点…接近之后……
“啊啊啊啊啊啊——”
过于专注的乌姆斯被这出乎意料的动静惊得仰身向后倒去；埃戈也吃惊不小，但好歹还记得去扶住他。伊路则直接钻进宁录的斗篷。吓人者从树丛中突然冒出来，看来却比几个被害者更加惊恐。
“啊——啊啊啊————啊~~~~~~~”
最快反应过来的是乌姆斯，他碰了一下埃戈的手表示感谢，接着看向那边的不速之客。埃戈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个家伙的后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你是什么…”
“啊啊啊——不要杀我——太可怕了啊妈妈——~~~”
声音像是十几岁的男孩子，可被宁录拎在手上的，却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不，少女形态的安诺玛丽。并且，是“赤裸”的。
“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们~~！我只是、我只是从没见过会说话的歧缇——~~~”
埃戈望着乌姆斯，后者为难地耸耸肩，无声地表示他应该把这孩子放下。这个举动被安诺玛丽看到，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错了…其实我只是觉得宁录和厄瑞斯缇一起行动太奇异，才会从果林跟着你们到这里——不要杀我~~~~求求你们——”
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这两条都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罪状。然而不幸的是——仅仅对这个爱哭鬼而言——在最初的惊愕过后，埃戈对这种激烈得有些夸张的求饶反而来了兴趣。他无视乌姆斯再一次请求他放下那孩子的请求，轻轻晃了晃抓住安诺玛丽翅膀的右手。果不其然，爱哭鬼再一次发出意义不明的哽咽。
“埃戈，够了。”乌姆斯说道，走上前去解救了可怜的弱者，并附赠埃戈一个狠狠的瞪视。宁录摆出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肩膀一瞬间瑟缩了一下。
“你说——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跟着了？”
安诺玛丽闪亮的大眼睛看看两人，用一点都不像刚才求饶的清晰声音回答乌姆斯的问题。
“果林…离谒香大约不远的地方……”
“那一路上你也遇到过我以外的宁录吧？”
“呃…没有…”
“撒谎！”
“埃戈…你吓到他了。”
仿佛为了验证乌姆斯的话，少女的大眼睛里再度涌出了泪水。
“我…我只见过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她是宁录……”
“女人？”
这发言引起了乌姆斯的关注。他立刻把手中的戒指展示给对方：“你见过这个吗？”
“好像是…好像也不是…”
“到底见过没有？！”
“埃戈…冷静一点。”
埃戈嘀咕着“我最讨厌这种家伙”，把头撇向一边，干脆地不再说话。乌姆斯轻声说了“抱歉”，转过头接着与安诺玛丽进行沟通。
“你知道那个女人去哪里了吗？”
“她没说……”
“嗯…这样吗……”
乌姆斯短暂地思考一番。然后对努力地试图把伊路从斗篷里弄出来的埃戈说道：
“让她走吧。我们还是继续按原来的预定…”
“等一下！”
态度一直畏畏缩缩的安诺玛丽忽然再度大叫起来。
“我、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她说着，往乌姆斯那边蹭了蹭，“你看，我可以自己飞，不麻烦…会说话的安诺玛丽很少有，我很聪明的！而且我的行动范围很广，眼神也很好…我可以带路…还有…嗯……”
埃戈不屑地哼了一声：“别给自己贴金了，你有什么目的？”
“因为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跟天敌相处融洽。”
“这种烂理由…”
“真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求求你们，带着我吧…不，让我跟着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埃戈终于把伊路从领子里抓出来，丢给了乌姆斯，他烦躁地准备拒绝，却看见乌姆斯有点犹豫的神色。于是他忽然转变了念头，询问起青年的意见。
“喂，你想怎样？”
问题被丢到自己头上，乌姆斯没有心理准备。他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才理解了现在的情况：“呃…我可以做决定吗？”
埃戈点头。安诺玛丽的眼睛似乎更闪亮了。
“我想…只是让她跟着…没什么关系…”
我猜你就会这么说。宁录摇了摇头表示无奈。看来结果已经很清楚了。安诺玛丽兴奋地抱住乌姆斯：“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嗨，高兴点吧，变得更热闹不好吗？”
因为那个热烈的拥抱，不得不转移到宁录身上理毛的伊路，看着那臭烘烘的表情有些开心地说道。
真讨厌。望着整个身体都缠到乌姆斯身上的家伙，埃戈悻悻地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