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十七岁》lesliya

5、第五章

　　高二三班的这番动作，早就惊动了还留在学校的其他人，就连楼上正在上晚自习的高三学生，都派了人下来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动静。与他们同在一层楼的高二组办公室的老师更是早就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老师们集体推门出来查看，正好看到这支整齐的队伍迈着正步向他们走来。

　　随着体育课代表的一声“立定！”干二三班全体同学就那么停了下来，正堵在了办公室门口。虽然他们很有礼貌地为老师留出了进出的空间，但从气势上看，大有一副事情不解决，你们谁也别想出去的架势。

　　“谁让你们在这胡闹的！”白老师一看是自己班的学生，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急忙走出来呵斥着他们，“班干部留下给我解释这件事，其他人都回家，你们是嫌作业不多是吧？还不快走！”

　　“白老师，我们并不是故意想留下的。”依照约定，夏萌萌从队伍里迈出一步，面色平静地淡然开口，语气不卑不亢，声调不高不低，“我们只是想和陈老师道个歉，然后要回我们的手机。”
　　陈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起，有些沉不住气地向前走了两步，与白老师并肩而立。随后，她抬起手气急败坏地指着夏萌萌的鼻子，声音尖锐开口：“你们这是道歉？有你们这么道歉的吗？我看你们这是逼宫来了！”

　　“陈老师，虽然我们是理科生，但是我们也明白，现在并不是皇权社会，所以根本不存在逼宫这么一说。”夏萌萌故意曲解着陈晨的意思，只从字面上解释着逼宫的意思，“而且，麻烦您把手放下，这样指着别人是极为不礼貌的事……您母亲没跟您提过吗？”

　　“你这个学生怎么说话呢？”年级组长是个六旬左右的男老师，为人十分方正，他先是斥责了夏萌萌的不敬言辞，转而又看向了陈晨，但语气却放缓了许多，“陈老师，你也先把手放下，这样的动作的确有些不雅观。”

　　陈晨狠狠地剜了夏萌萌一眼，依言放下了自己的手臂，随后她还对年级组长笑了笑以示意她没冲动。但是可惜，她那剧烈起伏的胸部却足以证明她此时心情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这位同学，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年级组长执教四十余年，一眼就看出了今日的事态非比寻常，否则学生们绝不会如此统一地来找老师进行谈话。所以，他没有采取一味镇压的方法，而是想问清情况，再视情况来决定如何处理。

　　开口说话的人依然是夏萌萌，她的态度异常诚恳，就好像这种带着全班同学一起来找老师谈话的行为是非常普遍的一样：“是这样的，赵老师，我们来此一共有两件事要和陈老师谈。第一件事，我们大家要代替贾媛向陈老师道歉，因为她没能及时关掉手机，才导致英语课上的那场混乱。虽然这件事不是我们做的，但我们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正所谓：班级大事，匹夫有责。”顿了顿，夏萌萌继续说道，“所以，虽然贾媛现在并不在，但是我们大家经过一致商定，集体来代替她向陈老师道歉。”

　　说完，夏萌萌也不等陈晨有所表示，直接一个九十度鞠躬，同时嘴里还高声说着：“陈老师，对不起！”

　　那边的高二三班同学看到夏萌萌的动作后，虽然心里有着不服气和不屑的情绪，但还是认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学着夏萌萌那样同时鞠躬，并高喊出了：“陈老师，对不起！”的语句。

　　陈晨此时是非常高兴的，认为自己成功扳回一城，于是她打算说点冠冕堂皇的话，然后再将这些学生们都打发走：“既然你们知道错了，老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们记住，学生的职责就是好好学习，而不是玩什么手机。行了，你们回去吧，老师原谅你们了。”

　　在陈晨说话的时候，夏萌萌一直呈虚心受教的样子，不断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直到陈晨说完，并让他们离去后，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开口：“陈老师，既然您都原谅我们了，那么能否请您把大家的手机还回来呢？”

　　刻意在“大家的手机”这个词组上加重了声调，夏萌萌毫不畏惧地盯着陈晨那张变了颜色的脸，等待着她的回答。

　　“手机我是不会还给你们的！”陈晨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夏萌萌的请求，摆出了一副义正词严的嘴脸，“我是为你们好，手机由我给你们保管着，等到学期末你们考试成绩良好的话，我就还给你们。”

　　听到这话，夏萌萌缓缓地摇了摇头，略有些遗憾地耸了耸肩：“那真遗憾，我本不想这么做的，但为了证明我们是守法的公民，也只能如此了……陈老师，请您等着法院的传票吧。”说完，夏萌萌转身面对了全班同学，在老师们无法看到的角度悄悄眨了眨眼。

　　梁逸看到后立刻会意，立刻和郭浩阳一起招呼起了同学们，假模假样地让他们先回去教室去，等待着法院审判的结果。

　　眼看学生们有要散去的趋势，年级主任赵老师急忙拦住了夏萌萌，他觉得事情似乎不是像眼前这个女孩说的那么简单，肯定别有隐情。埋怨似地看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的陈晨，他开始琢磨着究竟要给这个实习老师一个什么样的评语才算客观。

　　“这位同学，你先别着急走，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萌萌本来就没打算走，听到年级组长的这句话后给了同学们一个稍安勿躁的暗示，然后才又转回身面对着老师们，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因为课上贾媛的手机响了几声，陈老师就让我们把手机交出来。因为大家拒不合作的关系，她亲自动手搜查了我们的抽屉和口袋……而且，她现在并不肯把手机还给我们。”

　　“那又怎样，我做得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事！你以为法院是你家开的，会向着你们这些学生吗？”陈晨真的是气急败坏了，完全不顾年级组长的脸色以及其他老师的劝阻，就那么不管不顾地嚷嚷开了，“你倒是说啊，说我犯了什么法。”

　　听她这么说，夏萌萌不紧不慢地展开了手中那张写满字的纸条，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念到：“您违反了《物权法》、《教育法》、《教师法》以及《未成年人保护法》，加上随意搜身这点，算是严重侵犯了我们的个人私隐。”

　　没等陈晨说话，夏萌萌扬了扬手里的纸条，再次开口：“我看我还是详细给您解说一下吧，《物权法》规定了，任何人都不能侵犯别人的个人财产，而您所没收的手机，就属于我们的个人动产。”仿佛是为了给陈晨留出消化自己所说语句的时间，夏萌萌故意停顿了几十秒，然后才慢悠悠继续开口说道，“据我所知，只有执法单位才有搜查公民人身和财产的权利，而您只是老师，并不是公检法机构。”

　　“至于《教师法》中，并没有规定您有‘没收或扣押学生财产’的权力，而且我们尚未成年，还隶属于《未成年人保护法》所规定的范畴内……那上面规定了不得侵犯我们的合法权利！啊，对了，《教育法》中对这点也有详细的规定。陈老师，虽然您可能不愿承认，但是根据我国法律，您真的已经违法了。”

　　仿佛惋惜一样摇摇头，夏萌萌叹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叠起了手里的纸条，将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虽然公安机关并不见得会为此时立案，但法院可不会如此——只要是侵权案件，都在他们的受理范围之内。而且吧，我觉得咱A市的新闻行业还是挺发达的……”

　　说完，夏萌萌不再吭声，就那么双手插兜、气定神闲地转身招呼着自己的同学们离开，看也不看脸色早已青红交加的陈晨。

　　“别胡闹，你们陈老师在跟你们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不还给你们手机！”年级组长急忙喊住了要离开的夏萌萌等人，一边给班主任白老师使眼色示意她帮着安抚一下，一边推着陈晨要她快点把手机拿出来，“小陈，别逗孩子们了，快把手机拿来。”

　　陈晨一开始还固执地站着不动，但架不住办公室内其他老师的低声劝说和连拉带拽，无奈中，她也只能恨恨地咽下这口气。板着脸，陈晨踩着她的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在从第一个抽屉里拿出了那个装着所有手机的文件袋后又走了回来。

　　看陈晨走路的力道和那恨不得杀人的眼神，夏萌萌毫不怀疑她是把办公室的地板当成了自己来踩，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也只能借助这种无用的想象来出气了。

　　“哎，您可别扔！损害他人财物是要照价赔偿的。”夏萌萌看着陈晨有把文件袋扔过来的趋势，急忙开口，“里面可装了四十多个手机呢，得不少钱了。”反正事已至此，想跟这个年轻的英语老师继续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夏萌萌也就毫不顾忌，一点面子都没打算给她留。

　　陈晨的手僵了一下，看那样子似乎真的想直接把文件袋扔在地上。但最终，她也只是一言不发地把袋子塞进了夏萌萌的怀里，转身走进了办公室，趴在她的办公桌上没再起来。

　　抱住了怀里的鼓鼓囊囊的文件袋，夏萌萌笑眯眯地向年级组长和班主任白老师告别，带着高二三班的啦啦队一起回到了教室。至于后面那些老师要怎么安慰陈晨，又打算如何收尾，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高二三班的学生们在走廊里一直克制着自己的兴奋，直到回到自己教室后才将这种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他们可从没像这样明刀明枪地跟老师对着干过。退一步说，他们最多也只是在心里遐想过这种情景，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梦想成真。

　　“夏萌萌，威武霸气啊！”梁逸拿回了自己的宝贝手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扬，“真不愧是咱们的书记，就是厉害！”看梁逸兴奋的样子，如果夏萌萌不是女生的话，估计他早就窜过去跟她勾肩搭背地哥俩好了。

　　“得了吧，你可别夸我。”夏萌萌从周雯手里接过了一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红色手机上的指纹，“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应对有可能会出现的老师联合吧——咱们今天可是大大地削了老师们的面子，他们不可能不给咱们小鞋穿。”

　　“那不重要，该来的早晚会来。只要咱们团结一心，就没什么可怕的。”说话的是郭浩阳，完全没了之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在这点上，他倒是和夏萌萌一个想法，既然事情已经做下了，那么就不要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委曲求全、小心翼翼，也是不可能逃脱老师们的联合打压的。

　　郭浩阳的话得到了班里同学的一致认同，他们此时正处于热血冲动的年龄，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能激发他们的集体意识了。

　　“萌萌，你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啊。”周雯问出了不少人的心中所想，教室内顿时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热切地眼神望着夏萌萌，等着她说出最终的答案。

　　“这个啊……”夏萌萌扫了一眼屋内的同学，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单肩背了起来，展颜露齿一笑，“佛曰：不可说。”话音刚落，在周围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就迅速溜出了教室向校外跑去。

　　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可以了，解释什么的，太麻烦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刚走出二中校门口，夏萌萌就看到了自家老哥正骑在自行车上，单脚撑地，百无聊赖地仰头不知看着什么。

　　“夏玉鑫！”夏萌萌蹦跶着跑了过去，心情非常美好，“你怎么来了？”

　　“说了多少次了，叫哥！”夏玉鑫听到招呼声，习惯性地作出了回答，而后看着自己妹子，“手机拿回来了么？”

　　“在这儿呢。”掏出手机晃了晃，一夏萌萌脸的得意，“我都亲自出马了，自然手到擒来。”

　　“那还不是因为有我帮忙。”夏玉鑫调转了车头，示意自家妹子坐上来，“不过说真的，我刚才听你说要找魏律师的时候，还真吓了我一跳，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

　　“我能出什么事，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夏萌萌也没客气，直接就坐到了自行车后架上。刚才她到小卖部就是为了打电话给夏玉鑫，让他咨询一下夏远东公司请的私人律师，询问老师没收学生手机这件事能不能通过法律手段解决。

　　魏律师和夏玉鑫的私交还不错，也知道这夏公子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但却是一个妹控样的存在。所以他很干脆地就告诉了夏玉鑫那个老师都触犯了什么法律，甚至还提出了让夏萌萌先去要手机，如果那个老师执意不还的话，再说出要诉诸法律的建议。

　　事实证明，他的主意不错，夏萌萌更是拉上了全班同学和全体高二组留守老师做了见证，避免了陈晨日后反口拒不承认的事发生。

　　夏玉鑫慢悠悠地骑着车，带着自家妹妹往姥姥家去。其实二中距离刘老太太家并不远，平日里走路最多不过一刻钟就能到，这也是夏萌萌为什么选择走路而不是骑车的原因之一。

　　“萌萌啊，我跟你说个事儿呗。”夏玉鑫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完全不像他往日的风格。

　　“说。”夏萌萌抓着夏玉鑫衣服的手紧了紧，直觉有什么她不愿见到的事要发生。

　　“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着急，要是真觉得气不过就跟我直说，哥帮你想办法，你可不能自己去闹。”夏玉鑫想了想，还是把车靠边停了下来，一脸的严肃，“老头子要再婚了。”

　　夏萌萌觉得胸口一紧，虽然这件事她早在多年前就有了思想准备，可事到临头的时候，心里依然觉得闷闷的，有些不痛快。深吸口气，夏萌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正她跟那个男人也没什么感情，他结婚也是早晚的事，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到此，夏萌萌抬头对夏玉鑫抽了抽嘴角，硬生生扯出一个笑容：“那替我恭喜他……也恭喜你，多了个妈。”

　　相比较夏萌萌的别扭，夏玉鑫倒是看起来冷静成熟得多。翻身下车并把车架好后，他拉着夏萌萌坐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别瞎说，我跟你一样，就一个妈。”

　　夏萌萌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下，想了想开口问道：“……还是那个不要脸的？”

　　夏玉鑫摸了摸口袋，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后狠狠地吸了一口，夏玉鑫这才随着吐出的烟圈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少见的，夏萌萌没去管他吸烟，只是望着眼前的烟雾有些发呆，她似乎第一次发现时间过得是这样的快，一晃间距离父母离婚已经十年了。

　　“萌萌，哥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他妈的心里也不痛快！”将手中才吸了几口的香烟扔在了地上，夏玉鑫霍然起身，用脚掌踩着来回捻了几下，目光炯炯的看向夏萌萌：“要不，咱去婚礼现场，给他搅和了？”

　　“算了吧。”夏萌萌也站了起来，掸了掸身后的土，故作轻松地笑着看向自家老哥，“哥，跟我回家吃饭吧。姥姥看见你肯定高兴，前几天她还跟我念叨来着，说你这个小白眼狼怎么也不说去看看她。”

　　夏玉鑫闻言一愣，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又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浪荡样子。重新上车，夏玉鑫兴致勃勃地跟坐在后车架上的妹妹聊着最近看的电影漫画。夏萌萌则搂着自家老哥的腰，闭上眼把头靠在了他的背上，有一搭无一搭地应和着他的话题。

　　到家后，刘老太太看到夏玉鑫来了，故意板着脸没给他好脸色。但在某人撒娇耍赖的攻势下，刘老太太没能坚持住立场，几句话后她就绷不住了，喜笑颜开地招呼着夏玉鑫上桌吃饭。

　　“就你能，看把姥姥哄的。”趁洗手的空当，夏萌萌白了嬉皮笑脸非要跟她一起洗的夏玉鑫，“有空就多来几趟，省得她老惦记着你。”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常来。”夏玉鑫抖了抖手，接过了自家妹妹递过来的手巾，“其实我觉得我来得够勤啊，差不多半个月一趟吧？”

　　“姥姥恨不得你天天来。”夏萌萌看到夏玉鑫擦干净了手，突然坏笑一下，把自己手上的水珠全弹到了他的脸上，并赶在自家老哥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跑到了客厅里。

　　听着夏家兄妹闹成一团的嬉笑声，刘老太太也是满面笑容的，并不加以阻止。哎，两个大的不让人省心，给俩孩子带了多少麻烦……幸好兄妹两个没生分了，这得亏了是双胞胎，不然指不定什么样了呢。刘老太太在厨房暗自神伤了一会，看看锅里的汤也做好了，这才又打起精神招呼着两个孩子吃饭。

　　晚上送走夏玉鑫并和马明轩刷街回来后，刘老太太正在接电话，从夏萌萌的角度看去，能察觉到她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夏萌萌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卧室，而是默默地换了鞋后坐在沙发上，等自家姥姥打完电话后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闹的……”刘老太太撂下了电话，发愁地叹了口气，转头夏萌萌，“萌萌啊，刚你表姨夫来的电话，说你表姨住院了，二十六号手术。”

　　“啊？什么病啊，要不要紧？”夏萌萌对她的这个远房表姨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来往不多，但是对她挺不错的。

　　“倒不是什么大毛病，阑尾炎。”刘老太太走过来坐在了自己外孙女身边，拉着夏萌萌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就是你姨姥姥没经过事儿，天天疑神疑鬼的瞎操心……你表姨想接我过去跟你姨姥姥做个伴，怕她在手术那天给添乱，顺便在她家住一晚，转天再让你表姨夫给我送回来。”

　　“噢，行，您去吧。”夏萌萌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刚才自己姥姥的表情看上去怪吓人的，“我自己随便弄点吃就行了，您甭担心我，没事。”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刘老太太还是拉着夏萌萌又叮嘱了好半天，在重复唠叨了好几遍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回来太晚的话之后，这才放了夏萌萌去休息。

　　不管前一天是怎么过的，第二天的生活依然要继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在早自习过后的休息时间里，高二三班的教室内少见的保持了安静，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忙碌着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虽然昨天的事在当时让他们感到非常振奋，可是经过一夜的思考和冷静之后，也有不少人在心底有了些许担忧。

　　如果，陈晨就此展开报复该怎么办？毕竟过几天就是月末的家长会了，要是她在那时向家长们装可怜哭诉事情的经过，再假惺惺地搬出她是为了学生们好的借口……恐怕自己要回来的手机依然将不保，而且还会被家长训斥光想着折腾而不好好学习。

　　打破这种诡异沉默的是一阵清脆的上课铃声，众人停下了手中正忙碌的事各自坐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教室门那边，等待着陈晨身影和那“咚咚”作响的高跟鞋声。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陈晨并没有来上课，代替她的是一名中年女性。夏萌萌认识她，那是之前教一班二班英语的王老师。

　　“你们陈老师身体不舒服，所以最近几天的课由我来给大家上。”王老师简单地交代了一下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后就直接开始上课，丝毫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拖泥带水。

　　不得不说，王老师的到来几乎让高二三班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看着她那漂亮的板书，同学们在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后，纷纷让自己全神贯注地投入到了学习上去。

　　手机风波，至此告一段落。

　　在下午的自习课上，白老师宣布了国庆前最后一次小考的时间，九月二十五号。为了激发同学们的学习劲头，虽然本学期内无法再用班干部名额做奖励，但她还是公布了一项针对考试成绩的安排。

　　“这次考试按照班内排名，成绩好的坐到中间的这四行，其他的呢分散到两边去。”白老师警惕地扫视着全班，颇有些如临大敌的意味，“别跟我说什么看不清、听不清的问题，想要坐在好位置就下次考试把名次提上来！”

　　看到底下同学没人吭声，白老师似乎松了口气，口气也显得不那么生硬了。显然，她对昨天全体学生一起去找陈晨麻烦的事记忆犹新，虽然那件事陈晨的做法的确有些欠妥，但她却也从没见过有学生敢这样闹过——他们多半会忍耐几天，在确定真的拿不回来之后，才会有一部分人敢于通知家长，并通过家长来校道歉并索要的方式取回手机。

　　“二十五号考试，二十六号有个家长会，请同学们务必通知到了，无论如何家长也必须出席，不能请假。”白老师刚说完，就看到夏萌萌举起了手。略带不悦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白老师才点点头，“夏萌萌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白老师，我外婆那天有事，恐怕来不了。”

　　“家长会是要父母中任何一人参加的，你外婆没空没关系。”白老师忍不住在唇边露出了一抹讥笑，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在你昨天组织学生们集体找老师麻烦之前，就应该先考虑一下后果，“其他同学也要注意，必须是父母中的一人，什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表叔二姨之类的都不行。”

　　夏萌萌皱眉，她完全不想通知夏远东来给她开家长会，尤其是在二十六号，恐怕就算是他想来，也根本来不了吧？算算时间，那时候的夏大老板应该正拉着新娘子拜天地呢！

　　看着依然站在那里的夏萌萌，白老师略微拔高了语气，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口吻开口：“夏萌萌，你还有其他事吗？”

　　“白老师，我外婆那天有事，真来不了。”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就好像被点燃的芯子终于燃烧到了最后一刻，白老师从昨天起就积压的怒火一下子全都爆发了出来，“我说让你的父母来！你总提你的外婆干什么？难道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没爹没妈？”

　　她的这句话刚一出口，班内的空气就仿佛凝固了一样，死一样的安静。再没有人窃窃私语，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对峙的两人，在他们之间来回游移。

　　夏萌萌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可以如此冷静，或许这就是书上写的出离愤怒的感觉吧。平静地弯腰从书桌里拿出自己的书包，夏萌萌就在全班人的目光下有条不紊的整理着，直到她把所有的课本都装好。

　　抬头直视着目光躲闪、似乎有些愧疚的白老师，夏萌萌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白老师，您还不知道吧，我爹在二十六号那天要和他的情妇小三举行婚礼，两人正式双宿双飞。”顿了顿，“至于我妈……她还在C市跟个男人过日子呢。”

　　右手提起了书包，夏萌萌用力把它甩到了自己肩上，望着白老师几乎是一字一顿：“所以，我还真能算得上是‘没爹没妈’！”

　　说完，夏萌萌大步走向门口，摔门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屋子的人在那里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