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离恨冥焰起》文礼

22、二十二

　　“征南大将军，哥哥，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北魏有名的三大将军之一也。”来到欧阳翔天在燕京的宅子，只见门匾上写着金光闪闪的“征南大将军府”几个大字。恐怕谁也想不到昔日天朝镇守北方边界的大将军，现在已成为了北魏用来对付天朝的武器了吧。

　　“我也没想到，以前那个动不动就生病，吃药还要哭鼻子的小猪，居然成为了天下第一富商。”

　　洗过澡后，他把我包在被子里，亲自喂我吃着热腾腾的粥。舒服得正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却突然问道：“凤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什么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怎么来到北魏，来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老老实实地告诉哥哥。”

　　“哎？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还想着有没有敷衍的余地，他脸一沉，道：“你以为我会相信有凤来仪的主人会随随便便就让别人给绑架了吗？还有，你和东溟的皇帝之间到底有什么？另外，刚才要是我们没来，你会怎么做？”

　　能够在北魏的政坛上占有一席之地，这个哥哥也不是吃素的。跟他耍这些小心眼自然是瞒不过的吧。我死心地吐了吐舌头，道：“我和东溟皇帝之间什么都没有。就是刚才说的那样，我得了些稀奇玩意儿送到宫里，太后看了很喜欢，又听我说芳华园里有奇花异草，所以才来到芳华园游玩。谁知道那个东溟皇帝听说太后来了，他也跑来了。我这才头一次见他呢，能有什么啊！然后就被北辰云绑架了，至于他是怎么混进去的就只有去问他啰，我还真不知道戒备森严的园子他是怎么进去还能绑人的呢。”

　　我说得诚恳，他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想必知道我不是东方未君的男宠，心里松了一口气吧。

　　“那你怎么不跟北辰云说清楚？”

　　“跟他哪说得清楚啊！他话那么多，整天都是他在说，我说的话都让他给扭曲了。”

　　“凤儿，有凤来仪在北魏，也是有势力的吧？”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不然怎么这么快就有消息到东溟？”

　　“要跟北魏做生意，当然得有根据地啊。不过势力什么的可说不上。”

　　“那么之后呢？北辰云有没有为难你？”

　　“还好啦，他还算是个君子，没有强迫我。”

　　“那就好，”他叹了一口气，给我顺顺头发，说，“你没事就太好了。还有，刚才要是我们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同归于尽，哥哥你也知道我的血是有毒的，在那种情况下，不中毒才稀奇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谁要跟他同归于尽啊。中了我的血毒的人，立刻就会全身剧痛无比，而且连拿张纸的力气都没有，真到那种时候，料他北辰霄再厉害也只有任我宰割的分了。看了看欧阳翔天闪烁的眼神，我疑惑道，“哥哥……你该不会是……在担心那个差点把你弟弟那个了的死色狼吧？”

　　“哎？”他愣了一下，脸颊上飞起两片红云，“怎么可能！我……我巴不得他早点死了好！我怎么会担心他？我……我担心的是你啊……”

　　“哥哥~”挤出点泪花，我扑到他怀里哽咽着说，“那个北辰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恨死他了！哥哥我们回东溟吧~”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好，我们回去。凤儿乖乖睡会儿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明天一早，走得了才怪了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叹口气摇摇头，先睡一觉再说吧。

　　果然，那两只狼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征南将军府，大摇大摆地坐在前厅喝茶。欧阳翔天看到北辰霄后脸色变了变，最终决定无视他，自顾自地和我一起吃早饭。

　　“清明……凤儿……”

　　听到北辰云肉麻的声音，我不禁打了上寒颤。

　　“凤儿也是你叫得的？”欧阳翔天面无表情地将剥好壳的鸡蛋送到我嘴里。

　　“呵……呵呵……翔天哥……”

　　“翔天……”还不等他说话，北辰霄便将他挡开，径直坐到了欧阳翔天身边。

　　“真没想令弟如此能干，小小年纪便已成为天下首富，真是……”

　　见欧阳翔天冷着一张脸，北辰霄自觉无趣地摸了摸鼻子。

　　“哥哥，”我说，“北魏的皇帝都不上早朝的吗？”

　　还不等欧阳翔天回答，北辰云便嬉笑着凑了过来，“清明有所不知，我们北魏的制度与三国不同，是逢五逢十召开朝会，其他时间官员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处理公务。”

　　“有人问你吗？”我白了他一眼，心下却道，这么松散的制度却依然造就了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看来北辰霄的实力的确不容乎视呢。

　　北辰霄见我开了口，便对我笑道，“小兄弟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昨天只是一场误会，我平时和云相互开玩笑开惯了，昨天我以为你是……所以才有所冒犯，还望清明不要介意才好。”

　　“我有跟你熟到可以叫我的名字吗？”

　　他脸色变了变，又在一瞬间恢复了笑脸，道，“是，还请欧庄主不要介意。”

　　哟，这么放得下身段啊，看来他已经回去想清楚了我昨天说的那三个被他得罪了的人了吧。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一想到他受了这种窝囊气，还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情大好啊。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个限度，不然真惹毛了他，我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欧庄主难得来一趟北魏，不如多留几天，看看北魏的名山大川如何？”

　　“谢了，云亲王已经亲自带在下去见识过了，不敢麻烦陛下。”

　　见我哥那儿不通，就想收买我吗？看了看欧阳翔天的脸色，虽然脸上是冰块，可那眼里的犹豫不决却也大意地流露了出来。知道他想留下来，但现在有了一个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人家的拖油瓶。唉，怎么这个身为大将军的哥哥，竟会有如此儿女情怀，而且对象还是北魏的皇帝呢？最是无情帝王家，关于他与北辰霄的未来，在他心里到底都是怎么打算的呢？对这样的哥哥有点失望，不过感情之事却不是外人应该说三道四的。而且我对他的感情世界也不感兴趣，只要不会妨碍到我就行了。好吧，就让你收买一回吧。不过代价可是很高的哦。

　　“听闻贵国淮阴一带盛产良药，而且世间稀有的墨菊与血莲也只生长于贵国祁连山，就算是三国倾其所有，也难得一二。在下早已有所耳闻，却终究无缘得以一见，实为终身憾事。”

　　古书中记载，墨菊为疗伤圣品，可以肉白骨，活死人。而血莲则能够大弧度地提升内力，还能使人不畏严寒与酷暑。（这两样东西是偶杜撰滴，大家千万表相信啊= =）这两样东西只生长于北魏祁连山，且数量稀少，只有皇室才能够享用。北魏派有军队长年驻守在祁连山周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听我这么一说，北辰霄顿了顿，却也很快便道：“墨菊血莲虽然珍贵，但宫里尚且分别有三株存于药库……”

　　“听闻墨菊只在夏至之日开花，一日之内即凋谢。需在开花时采摘，浸于燕山之上无根雪水之中才能够得以保存，还需每年更换新的雪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呢？”

　　“欧庄主果然见闻广博。”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哪……”

　　“如果现在动身去祁连山，夏至之前便可到达。不知欧庄主是否有此雅兴。”

　　“既得陛下相邀，实为在下的福气。”

　　有凤来仪曾经想要用新式□□来换墨菊与血莲，却被北魏拒绝了。现在他为了能够留下欧阳翔天，竟答应让我去祁连山。嗅到了绯闻的味道，我兴味盎然地看着他们两个对视时的眼神，心里乐开了花。

　　然而随即而来的一个消息却让我最终没有去成祁连山。就在当晚，莫非带来了来自玲珑阁的飞鸽传书，使我不得不马上中止了祁连山计划。

　　“翔弟，近日师弟远游，师父出关，为兄甚为挂念，望弟速归。兄未。”

　　这个东方未君，写信从来都是乱认亲戚。我吸了口气定定神，面不改色地将纸条烧掉。他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吗？从他离开忘忧谷的时候开始，已经快六年不见了吧。现在的自己是他的对手吗？

　　“主人，还有一则消息，是从有凤来仪传来的。”

　　“哦？家里有什么事吗？”因为在相当的程度上信任着宋宁，所以本以为这段期间有凤来仪不会有什么消息。现在既然有了，说明还真是个不小的事。

　　“西门公子失踪，宋怀溟被人救走。”

　　“什么？！”我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快说！”

　　“是。十日前，宋管家到西门公子的别院去，发现了负责监视西门公子的两名血卫的尸体。西门公子不知所踪，院内并无打斗痕迹，两名血卫是中毒而死，三寸长的毒针从眉心刺入，一招毙命。因为头一天晚上宋管家和西门公子在一起喝酒，到三更才离去，所以应该是清晨时分发生的事。”

　　“查出是什么样的毒针与毒药了吗？”

　　“针是江湖上最常见的类型，一般使用暗器的人身上都会有。毒却是西锦蜀地的二月英华，此毒只有西锦呤龙门的人才会用，乃呤龙门绝不外传的独家配方所制。”

　　“绝不外传？这样不是太明显了？”

　　“呤龙门只在对付与本门派有深仇大恨的敌人时才会使用二月英华，以此向天下人告知对方与本门派势不两立。”

　　“有没有可能有人通过某些渠道得到了二月英华的配方？或从呤龙门的人手中得到此毒？”

　　“呤龙门现身江湖至今已有三百余年，行事低调保守，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曾有人出天价向流云楼收购呤龙门的情报，却也并未得到有实际价值的东西。只知道三百多年前呤龙门正式现身于江湖，其门下左使锦月、右使锦日于每年武林大会之时现身，得罪了他们的人都死于二月英华。其他如呤龙门所在地、门主是谁、门人几何等情况一律不知。因为呤龙门与有凤来仪的生意并无关联，所以天诛楼并未收集有关此门派的情报。”

　　“呤龙门……”我皱着眉头道，“使出二月英华，难道有凤来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不成？说起来有凤来仪的生意与西锦最为稀少，这到怪了。有收到什么用人质交换东西的消息吗？”

　　“目前尚无此类消息。”

　　“还是说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锦润？”我重新坐下，问，“那么宋怀溟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宋怀溟被救的时间与西门公子失踪的时间一致，均在十日前的清晨。宋管家通知人寻找西门公子时才发现审讯室出事了，宋怀溟被救走，审讯室莫离手下十二人被杀，他本人也身负重伤。”

　　我又是一惊，道，“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不但进入有凤来仪救走了人，还杀了十二个血卫，连莫离都被打成了重伤？！荒谬，太荒谬了！也是中毒吗？”

　　先不说血卫的功夫个个都是一等一，莫离本人便在江湖之中排名前二十。况且有凤来仪的庭院之中都布有我自创的五行八卦阵法，这个世界并没有易经，除了我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如何破解，闯入有凤来仪的至今还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如果说是院中的内奸也不太可能，整个院子的布置只有我和宋宁知晓，其他人都只知道自己负责的一部分区域。而宋宁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是他找人来救宋怀溟，以他的为人绝不可能对他亲自训练的血卫兄弟下此狠手。

　　当然，还有一个人也许能办到——宇文慕。

　　易经的内涵千变万化，虽然当初只与他说了其中一部分，且只说在占卜上有其作用，但以他的才智，自行悟出其中深意也大有可能。

　　“似乎并不是同一伙人。据莫离说救走宋怀溟的只有一个人，蒙着脸看不清楚长相，身材和莫离差不多，他的兵器很奇怪，从未见过。使一把五尺长的利剑，此剑在注入内力时红光大现，挥舞时带着火焰，砍在人身上还带着烧伤。”

　　“难道是上古神器红莲？！”

　　“红莲？”

　　我奇道，“怎么，你是习武之人，都没有听说过十二神器吗？”

　　莫非道：“习武之人都曾听说过十二神器，但因只是传说中的兵器，年代久远已不可考，不但没有人见过，就连这十二件神器的名称都已遗失，无人知晓。主人是如何得知？”

　　我的眉头皱得更深，看着从窗外透入的月光陷入了沉思。以前在宇文慕的书房中看到了一本名为《十二神器》的古书，无事时就当奇闻异事般看了，也没在意。现在听莫非如此说起，看来那本古书遗世已久，宇文慕是如何得到它的？那个使用“红莲”只身救走宋怀溟的人，是否与宇文慕有关？又是否与西锦呤龙门有关呢？

　　结论很显然，虽然没证据，但这两件事一定是同一伙人所为，或是两伙有着密切联系的人所为，主谋除了宇文慕不作第二人选。

　　古书中记载，“红莲”的材料采自火山岩浆中的矿物质，由名匠宴师在火山口铸成。此剑身长五尺，坚韧并济，挥舞时带有火焰，可于十丈之外以火焰伤人。如果江湖之上有人带着这般奇异的兵器，“红莲”早已名扬天下，然而已于上古之时便遗失的神器却从未现身，已然成为连名字都被人遗忘的传说中的武器。这到底……

　　“主人，有人正向这边走来。”

　　一下子收回了思绪，我轻声道，“你回玲珑阁准备好车架在征南大将军府门口等我，我明日一出府，就马上回东溟。再传书与宋宁加紧寻找锦润和宋怀溟的下落，另外通知皇上我不日便回盛京，让他加强拂晓关的守备，重点注意北方防线上的异动。”

　　他俯身行了礼，便消失在了大开着的窗外。我刚在床边坐下，门外便传来了响动。

　　“欧庄主歇息了吗？”

　　是北辰霄。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在下已经歇下了，陛下有事明日请早。”

　　只听他轻笑一声，我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边上闪过一道黑影，人便已经站在了房中。

　　“欧庄主好雅兴，这么晚了不睡觉，开着窗子赏月哪？”

　　背着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不过声音中却浮现出些许轻挑与戏谑。我不悦地皱着眉头道，“陛下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他毫不客气地走到我身边坐下，笑道，“欧阳小弟，这里没别人，我们也就别一个陛下一个在下的，太见外了。这回欧阳小弟可是旗开得胜，害惨了我啊。”

　　“那是你自找的。”我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你到底有什么事？不会是大半夜的来找人聊天吧？你不困我可还要睡觉呢。”

　　“是吗？我还生怕欧阳小弟身在异乡孤枕难眠，所以才特地过来陪欧阳小弟聊聊。”他走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轻笑道，“欧阳小弟这么晚了还没睡，是在等什么人吗？”

　　“放开。”

　　“夜重更深，要等人可别忘了多加衣裳，冻坏了可有的是人心疼啊。”

　　我啪地打掉他的手，不悦道，“你半夜三更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门在那边，不送。”

　　正想转过身，却被他一把抓住带进了怀中。只听他冷笑道：“我得罪了有凤来仪的主人，你却也得罪了大魏的皇帝。不知聪明能干的欧阳小弟会怎么办呢？”

　　什么？拿身份来压我？我可不是你们北魏的人！

　　“你想怎么样？做不做你的生意于我可没什么损失。”

　　“是啊，不过你却有非要找上大魏不可的理由。”

　　我心一沉，他都猜到了些什么？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当初有凤来仪才开张，当然得到处拉生意，扩大自己的名气。不过现在可就说不准了……”

　　“难道不是为了借大魏的力量向天朝报仇吗？”

　　“你以为我像我哥那样天真吗？”

　　“天真？”

　　我冷哼一声，道，“的确，大□□国之中唯有北魏才有着能与天朝抗衡的实力，但要是比起综合国力来，北魏就差了天朝不止一个档次。”

　　“综合国力？何谓综合国力？”

　　“国土面积、地理环境、自然资源、人口、经济、国防、文化、教育、政治、外交、组织领导、管理决策、意志、精神能力等，一个国家各方面因素的实力的总和就是综合国力。天朝历史文化源远流长，从各个方面来说都已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天下第一大国之称并非浪得虚名。北魏的崛起却只是这一两百年之间的事，虽然发展很快，但平心而论，一样样地比较一下综合国力的各方面，你有把握赢得了天朝吗？”

　　我抬眼看他，他却早已陷入了沉思。推了推他的身体，没动，我也只得任由他抱着，等他自己慢慢想。谁知这一站就是半个时辰，我都已经靠在他身上睡了一小觉了，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放松了抱着我的手臂。

　　“欧阳翔凤，东溟的朝庭里有你的影子吗？”

　　“天朝欧阳元帅家的欧阳翔凤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信不信由你，我欧翔对欧阳家的仇已不像哥哥那么在意，当然，政治权术就更别来找我了。”

　　才怪。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要让他别找上我。还有，得找个机会说服欧阳翔天不要再依附于北魏，有凤来仪的网已经撒出，要报仇我们自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