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依旧》璀然

40、四十

　　即墨是故意没有跟着筱绿和亦泠离去的，他很想问问一直站在窗边沉默不语的男人，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到底怎么看？
　　既然筱绿她们已经离开，安正宇也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对着窗边的韩哲楠嚷道：“哲楠，我们也走……”恰在这时，变故发生了，安正宇连最后一个语气词也没能说完。
　　在安正宇说话的时候，已经全无顾忌的即墨突然冲上去，狠狠揍了韩哲楠一拳，这一幕让厅中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韩哲楠和即墨身上。
　　“韩哲楠，不久之前你是怎么对我说的，而你又是怎么做的？”即墨一直对韩哲楠都没有好感，但之前总是顾忌着亦泠，因此只是不待见他，不给他好脸色看而已，从来没有言语甚至动作上的攻击。今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再加上韩心舞言语上的挑拨与暗示，亦泠的愤然离去，即墨终于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惊讶过后，随即反应过来的馥华立刻上前拉住即墨，安正宇也快步跑到窗边，犹豫半响，却没有靠近，只愕然地看着韩哲楠慢慢从地上站起，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秦可风没有动，然而双手却在不自觉间握紧，青筋毕现。
　　韩心舞也没有动，仍站在刚刚的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韩哲楠不顾嘴角旁的青紫，直视即墨的双眼，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我要解释的人，只有一个，那是你姐姐，而不是你。”
　　安正宇不确定地问：“哲楠……？”
　　韩哲楠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再次让即墨握紧了拳头。
　　馥华急忙拉住他，不顾他的意愿，一步一步地拉着他走出了大厅，最后甚至都没看一旁的韩心舞一眼。今天晚上，她不仅重新认识了韩心舞，也看到了在场众人不为不知的一面。
　　韩心舞对他们俩的离去仿若未见，她现在最好奇的是那个刚刚被揍了的人，但是很可惜，那个人脸上仍是惯常的表情，看不出半分端倪。
　　秦可风的目光透过大厅的灯光直直射向韩心舞，仿佛在问，对于今天的结果，是否满意？
　　韩心舞脸上又堆起了初见时的那种笑，意思不言而喻。
　　秦可风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大厅。
　　韩哲楠第一次正眼看向韩心舞，韩心舞好心提醒，“表哥，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留客了。”那虚伪的笑容仿佛在说，戏唱完了，该散场了。
　　这时，时针和分针重合，零点的钟声敲响。客厅的大挂钟摇摆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屋外，绚丽的烟火漫天，阵阵鞭炮声传来。新的一年到了。
　　就在这漫天烟花下，刚刚走出韩宅的的韩哲楠接到了林静宁的电话。林静宁在电话里说了好久，韩哲楠却一句话都没回，林静宁终于不耐烦地吼了出来，“韩哲楠，你在听我说话吗？”
　　旁边的安正宇不由一凛，夺过韩哲楠的手机，“宁姨，你的声音太震撼了！”
　　“安正宇？”
　　安正宇瞟瞟韩哲楠，继续说：“是的，我和哲楠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不说话？”
　　安正宇悄悄走到一旁，小声说：“宁姨，他现在有点不高兴，不想说话。我代替他向您拜年，您别不高兴。”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除夕，有事也是高兴的事。”语气尽量轻快，但内心还是不由腹诽，还真出大事了，可不能告诉您啊。不经意回头一看，不远处哪还有韩哲楠的人影？安正宇四外瞧瞧，车也没了，顾不得理会其他，说了一句，“宁姨，新年快乐！帮我向林大哥也问声好。”立即挂断了电话。
　　筱绿陪着亦泠回了家，纵使她现在心中有很多疑问，然而却怎么也问不出口。自从离开韩家后，亦泠就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仿佛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筱绿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打算彻底遗忘还是在积蓄着最后的爆发？
　　筱绿欲言又止、略有些焦躁的样子落入了亦泠眼里，亦泠顿时觉得内心好像有一束光射进来，照亮了阴暗的角落，让她不由自主想要去追逐。
　　筱绿低着思索着今天晚上的事，没有看到此时亦泠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想到接下来亦泠会坦诚自己的内心想法。
　　“筱绿，我最近常常会想起我们的大学生活。那时的我们，会哭，会笑，会玩闹，爱幻想，爱憧憬，初识的人很快就能打成一片，不会去揣测，不会去防备，两颗心的距离很快能拉近，争吵过后很快就能和好，心中的担忧很快也能被希望所代替。因为，我们知道，未来在不远处，无限可能在彼岸。这应该就是青春的魅力吧。”亦泠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温柔的嗓音里都是追忆与美好。
　　筱绿好像也被亦泠带入了那个已经回不去的时代……
　　“所以，那个时候走进我们生活的人，才会如此难以忘却，以至于兜兜转转，最后还是碰到了一起。但是，却不知，流年似水，物是人非，一切都被时间之手改变了。”亦泠的话语里褪去了刚刚的美好，多了一些难言的苦涩。
　　筱绿的回忆被打断，瞬间跌回了现实，却听亦泠又问道：“筱绿，你一定很困惑，五年前我为什么突然决定出国？”
　　“交换生项目？”
　　亦泠摇头，“它不是主要原因。”
　　筱绿茫然地看向亦泠。
　　“一方面是因为刚好有这个项目，而我的确想出去；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不经意间知道了一件事。”
　　筱绿知道，这一定是关键。
　　亦泠接着说下去，“我见到了方伯伯，他告诉我一件事。”
　　“我爸爸吗？”
　　“当时我和韩哲楠在一起，方伯伯居然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转身离开时却微微摇头了。”
　　“我爸爸居然见过韩哲楠？”
　　亦泠点头，“不知为什么，这个小举动被我记住了。可能真是命运的安排，之后，韩哲楠出国，管家来学校为他办手续，我又偶然见到了他，隐隐约约猜到了韩哲楠的身份。”
　　现在回想起来，亦泠也不明白，这到底是天意的巧合还是命运的戏弄？
　　筱绿觉得，今天就是荒唐的一天，人也荒唐，事也荒唐，关系更荒唐。不过，也总算过去了。
　　可这时，当筱绿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安正宇”三个字时，她就知道，果然人还是不能自欺欺人。筱绿瞅瞅亦泠，默默移到窗边去接电话。或许受今晚的影响，筱绿现在真不想理安正宇，开口就斥道，“安正宇，我正想找你消消气，你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安正宇似乎很急，喘着气，不管筱绿的气话，直接就问：“韩哲楠有没有去找亦泠？”
　　“韩哲楠怎么会……”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因为筱绿看到了窗外不远处的韩哲楠。
　　“筱绿，你听我说，从韩家出来后，韩哲楠就一个人跑了。”
　　“我知道，因为我看见他了。”这句话就这么不经意从口中说了出来。
　　“筱绿，他在哪？不要让他们现在见面，先冷静一下……”
　　……
　　筱绿挂断电话，第一反应是看向亦泠，却发现，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