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依旧》璀然

34、三十四

　　车子稳稳地停在校门口。坐在车里的自然是韩哲楠和亦泠。
　　韩哲楠还在不停地咳嗽，显然感冒还没好。亦泠担忧道：“现在马上去医院吧，似乎加重了些。”
　　“我知道，你去上课吧，时间快来不及了。”韩哲楠安慰道，替她认真地戴好围巾。
　　“我怎么总是忘了它？”
　　“我记得就好。”
　　亦泠直直地看着韩哲楠，沉默几秒后，指着外面，“我真的要走了，一定要去看医生。”
　　韩哲楠点点头，看着她慢慢走进校园，直至人影消失在视线中。
　　刚走进校园不久，亦泠就察觉到今天气氛似乎有点不同，无论是碰到同学或者老师，所有人对着她笑，但却不说什么话。直到亦泠走进办公室，疑惑才终于得以解开。
　　“亦泠，原来那个人真的你啊！”
　　刚坐下的亦泠看向说话的那位老师，一脸疑惑地望着她，“什么事？”
　　那位老师捂着嘴笑了，“原来你还不知道，看看学校的论坛帖子吧。”
　　亦泠立刻打开电脑，点开帖子，这才明白，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对着她莫名其妙地微笑？原来，大家一直关注的那个幸运者，终于被揭开了面纱，大白于天下了。今天，那位发帖人终于不再故弄玄虚，直接明白地告诉了所有人，“她”就是钟亦泠。
　　“当当当”的铃声响起，一时间，办公室的老师走了大半，其他人也安静下来做自己事。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亦泠的呆楞与沉默。谜底最终被揭晓，一场持续的风波即将落幕，是该松口气的时候了，怎么这时候反而更紧张呢？亦泠问自己。

　　而此刻，韩哲楠在去医院的途中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他的表妹，韩心舞。
　　“韩哲楠，没想到我会给你打电话吧？”电话那头的人似带着笑说道，温柔天真的声音如同不谙世事的少女，可谁又知道这温柔天真里实际上包裹着刺呢？或许因为韩哲楠的沉默，韩心舞继续说道：“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哥，但我却更喜欢叫你韩哲楠，你知道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韩哲楠沉着声音说。
　　“这么快就不耐烦呢？”韩心舞“呵呵”地笑出声，“好吧，就直接跟你说吧，今年除夕我准备在韩宅办一个简单的小宴，希望你能来。”
　　电话那头话音刚落，韩哲楠就迫不急待地挂了电话，心情突然变得浮躁起来，于是掉转车头，直接向JE驶去。这时的韩哲楠不会想到，除夕那天他最终还是回了韩宅。
　　JE，安正宇办公室。
　　“哲楠，你来得正好。我刚得到消息，亦泠曝光了。”安正宇急匆匆对赶来的韩哲楠说道，“而且，好像有人将帖子转发到了外网的论坛上，估计瞒不住了。”
　　韩哲楠蹙眉，“舆论倾向怎么样？”
　　“暂时没有朝坏的方向发展。”
　　“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样结束。”韩哲楠心中有一种预感，同时有一种深深的担忧，虚张声势地闹了这么多天，怎么会突然偃旗息呢？
　　安正宇明白韩哲楠的担忧，也了解这件事可能造成的问题，然而他们始终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可以说有心无力。就在安正宇出神的瞬间，一直沉默的韩哲楠突然问了一句，“你说，会不会是那个人？”
　　安正宇心一紧，想着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却听韩哲楠继续说道：“那人应该不会使出这种手段。”声音很低，似在向身旁的人求证，更似在喁喁自语。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低沉的气氛。
　　秦可风推门进来，直接走到韩哲楠身旁，说：“事情既然已经扩大，那就交给危机公关吧。”
　　安正宇皱眉，忍不住插了一句，“危机公关？你的意思是作为公司的事情处理吗？”
　　“是的，这本来就不是个人的事。”
　　安正宇缄默，看向没说话的韩哲楠，问：“你怎么看？”
　　韩哲楠低低地咳嗽两声，脸色有些微的潮红。
　　秦可风觑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淡淡道：“虽然这件事对公司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然而既然牵涉到个人，危机处理也无不可，不是吗？”
　　安正宇并不理会秦可风，给韩哲楠倒了一杯水，“你是感冒了吗？”
　　韩哲楠点头，片刻后，低声道：“先这样吧，我想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离开JE后，韩哲楠心底莫名烦躁起来，这种烦躁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就好像要抓住什么，但偏偏抓不住。韩哲楠拿出手机，踌躇良久，终于还是没有拨通亦泠的电话。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亦泠。然而，就在这时，他再次接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韩哲楠到达酒吧时，即墨已经等了一会儿。就在不久前，即墨看到了报纸上关于亦泠的报道，出于职业的敏感，他觉得需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本来想直接找筱绿的，最终却还是拨通了韩哲楠的电话。那时，即墨就有一种说不清的预感，找韩哲楠会得到直接的答案。所以，当韩哲楠在他对面坐下后，即墨直接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报纸上事情的真相。”
　　韩哲楠看着对面的青年，不卑不亢的语气里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五年前，他还是那么青涩的少年；五年后，他已经蜕变为成熟的男人。韩哲楠的目光中闪过淡淡的欣赏，“事情的真相吗？真相就是，亦泠和我一起去参加了发布会，然后意外地获得了大奖。”
　　“真的只是那么简单吗？”即墨追问道。
　　“这就是真相，只不过被有心人扭曲了。”
　　“我问过筱绿姐了。”即墨急促地打断了他，“为什么会有人抓住这件事不放，你就不想说说吗？”即墨语气有些激愤，眼眼盯着对面的男人。说实话，即墨对于韩哲楠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在仅有的几次的见面中，也没有太好的印象，甚至在心底，即墨一直隐隐把他当作对手来看待，因为他抢走姐姐的注意力，他抢走了姐姐的关心，更因为，在姐姐心目中，他可能是唯一一个与自己同等重要的人。
　　韩哲楠仍那样坐着，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与即墨的气愤的相比较，他真的过于平静了。事实上，韩哲楠在观察，也在思考是否需要把事情告诉即墨。韩哲楠不确定，在即墨知道整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因为即墨是亦泠的弟弟，他不得不在意。片刻后，韩哲楠叹口气，说：“我可以将整件事全都告诉你。”
　　即墨惊奇地望着他。
　　“但我会亲自告诉亦泠，希望你不要对她透露。”韩哲楠继续说道。
　　即墨点点头。
　　韩哲楠不是一个爱回忆的人，但这个时候，他却放任自己的思绪逐渐飘远……回到那个初识的下午。韩哲楠的声音很低，语速也不快，他就像在述说一个亘古绵延的故事一般，将他和亦泠之间的种种娓娓道来。他们之间，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拥有的是信任，是理解，是包容，更是一种心灵上的相通，一种感情上的契合。他们就是彼此最合适的人。
　　即墨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想到，韩哲楠会从他们的初识讲起，然后直到五年后的再次相逢，相爱。这个故事不长，也并不曲折，然而即墨却从韩哲楠低沉的声音中，从他提起姐姐时温柔的眼眸中，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对姐姐的感情。这个时候，即墨知道，他已不用再多说什么。且等着看吧，看看是否如这个男人所说，他会为姐姐撑起一片天。
　　和韩哲楠分开之后，即墨心里突然急切地想见到馥华。自馥华腿受伤以来，即墨只在医院见过她，现在想来，已经有好久没见过她了。然而，当即墨站在馥华家门口时，他又有些犹豫了。商场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和她就没有好好说过话，彼此之间的相处也没有以前那么自然。迟疑片刻后，即墨还是敲响了门。
　　馥华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是即墨，呆楞半晌，才讪讪道：“我没想到是你。”
　　“我就来看看你，腿怎么样呢？”不知道为什么，即墨心里始终摆脱不了那股不自然，与以往相比，说话时也显得小心翼翼。
　　馥华稍稍挪动一下右腿，尽量把重心放在右腿上，双手扶住门框，笑道：“你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看见馥华轻松的笑容，即墨有瞬间的失神，他似乎也有很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心里的不自然渐渐开始退却。这时，或许因为站得有点久了，馥华的左腿不经意地动了动，即墨立刻上前扶住她，“我扶你进去吧，你现在还不能久站。”
　　即墨将馥华扶到沙发上坐下，一时之间并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还是馥华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主动说道：“你喝什么，自己去拿吧。”
　　“我不渴…最近怎么样？”刚说完，即墨就有点后悔，他本意是想问她最近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需不需要帮忙，然而话到嘴边，最终只吐出了三个字“怎么样”。
　　馥华当然明白即墨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也知道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但很多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视而不见，也不可能抹去痕迹。昨天与今天，到底是不一样了。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就在即墨以为馥华不会再开口时，馥华却无所谓笑道：“我刚刚还以为是心舞来了，因为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过来，说怕我一个人闷得慌。说实话，我真的没想到是你，即墨。”
　　“原来你每天都有人陪，那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即墨几乎似落荒而逃，直到回到车内，心情才渐渐平复。而坐在沙发上的馥华，怔怔地看着即墨坐过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惊醒了沉默的馥华。她有些艰难地起身，慢慢走向门边，然而就在她即将要开门的瞬间，敲门声停止了，只听得见外面离去的脚步声。馥华的手一顿，轻轻打开门，门外没有人，地上有一袋子，里面全是营养品。馥华朝四周望去，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影。馥华略带疑惑地提起袋子，关上了门。她没有看见，就在关门的那一刹那，门外转角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