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依旧》璀然

32、三十二

　　第二天，果然如亦泠所期望的，是个晴天。连绵的阴雨天气之后，久违的太阳给人们送来了冬日最好的礼物。亦泠今天上午没有课，她故意错开时间，趁着上课的时间去学校，之后便带着电脑去了图书馆。整整一个上午，亦泠呆在图书馆内认真地备课，不想，也不去管那些烦扰。
　　午饭过后，亦泠回到办公室，准备休息一下就去上课。同屋的老师都在，看风她进来，只是打个招呼，就去做自己事了。亦泠顿觉奇怪，打开电脑，点击论坛首页，置顶的帖子仍是昨天那一条，下面的回帖全变成了“今天为什么不更新”之类的问题。亦泠想，她明白昨晚那条短信的意思了。看了看表，快到上课时间了，她果断地关了电脑，向外面走去。与昨天相比，脚步轻快了许多。
　　然而，亦泠不会想到，今天都市报的头版头条就是——从天而降的幸运：被天价珠宝选中的“她”，该文详尽介绍了元旦当晚的发布会，并指出发布会的压轴系列就是当天的神秘大奖，而这份大奖最终竟无偿赠予给了那个神秘的“她”。文章到此戛然而止，既没有说那个“她”是谁，也没有说为什么会选中“她”。
　　此时，筱绿手里正拿着都市报，给安正宇打电话。
　　筱绿心急如焚，急切地问：“都市报的文章，你看了吗？”
　　“我正在看。”
　　“你说，这到底是谁，不仅帖到了网上，还捅到了报纸上，到底想干什么？”
　　“筱绿，你先不要急。”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偏偏这样大肆渲染，是想要全民非议吗？”
　　“筱绿……”
　　“你先听我说，好吗？”筱绿抢过话头，不急不慢地说道：“亦泠现在肯定还不知道，我打过她手机，一直没人接，她应该在上课。但是，如果待会她看到这些，指不定会怎么想。她从来都心思敏感，却偏偏喜欢把一切放在心里，自己一个人承担。而且，她一直担心，这件事牵连到其他人。她自己可以承受非议，但她不希望身边人因她而受到非议。你知道吗？”在平静地说完这段话后，筱绿发现，自己还是那么不争气，眼泪怎么就这样流出来呢？她伸手抹掉眼泪，眼神越发坚定，“你去问问秦可风，他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不是说好不会有消息流出来吗？”
　　安正宇淡淡问道：“秦可风吗？”
　　“当天他主动提出，不要向外报道，说是JE的一贯作风。”
　　“那到场的嘉宾和媒体都有记录吗？”
　　筱绿放下报纸，找出存档，看了看，回道：“有，而且都有保密协议。”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安正宇直接闯进了秦可风的办公室。正在办公的秦可风抬起头，淡淡道：“安总，进门前，请先敲门。”
　　安正宇知道自己的举动过于鲁莽了，但对于本不相熟的人，他也并不打算道歉。况且，对于秦可风这个人，他也没什么好感。因此，他直接坐下，不客气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有话要问你。”
　　秦可风眼睛眯了眯，等着他开口。
　　“自己看看。”安正宇甩过一份都市报。
　　秦可风瞟了一眼，脸上神情丝毫未变，语气却陡然变得狠厉：“难道你认为是我泄露给媒体的？”
　　“我并没有这么说。”安正宇看向对面的人，气急败坏之下，脸色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安正宇心想，那人甚至不需要任何的面具，他的脸就是最好的伪装。又一个不露声色的人啊。
　　“那你想问我什么？”声音复又变得平静无波。
　　安正宇指指报纸，郑重道：“我想你找出这个人，这个把事情捅到报纸上的人。”
　　秦可风拿起报纸，把那篇文章看了一遍，颇有些不以为然，“这篇报道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JE的信息，只是一篇陈述事实的报道罢了。”
　　“即使是事实也不可以。”安正宇厉声道，接着起身走向门口，临走前，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秦可风一眼，“我相信哲楠也希望如此。”
　　走出办公室，安正宇拨通了韩哲楠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
　　“在去亦泠学校的路上。”
　　“看了今天的都市报吗？”
　　“没有。”
　　“你先看看，再去吧。”
　　“知道了。”
　　韩哲楠停下车，到路边的报亭里面买了一份都市报，大写的标题突出又显眼。韩哲楠蓦然觉得心一紧，疼痛也开始蔓延到全身，于是迅速将报纸丢到一边，发动车子。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想快点见到她。
　　亦泠刚走出教学楼，就被奔跑过来的韩哲楠抱住了。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轻声叫道：“韩哲楠……”
　　韩哲楠不管不顾，紧紧地抱住亦泠。
　　此时正是上下课的时间，进出的学生们好奇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人。
　　亦泠更加不自然了，这让她以后怎么去面对学生？于是，她再次低低地叫了一声，“韩哲楠，你先放开我。”
　　“一会儿就好。”
　　“韩哲楠，你怎么啦？”感到奇怪的亦泠轻轻地问道。韩哲楠很少有情感这么外露的时候，今天的举动实在太奇怪了。
　　催促着上课的铃声响起，好奇的学生们如电影散场般迅速离去，转眼间，教学楼前只剩下韩哲楠和亦泠两个人。良久，韩哲楠才放开亦泠。
　　亦泠仍放不下心中的疑问，再次问道上：“韩哲楠，你到底怎么啦？”
　　韩哲楠温柔一笑，“没事，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果然是惊喜了。”亦泠捂嘴偷笑，娇嗔道：“不过时间选得不太对，都被学生们看到了。”
　　“无所谓。”
　　“你当然无所谓，我可是为人师表。”
　　韩哲楠接过亦泠手中的书，拉起她的手，“我陪你回办公室。”
　　“真没事？”亦泠不死心地试探。
　　韩哲楠笑而不语。
　　“那好，咱们就逛逛校园。”心情不错的亦泠也不打算继续纠缠了，有些事，到时候总会浮出水面。逛逛校园，放松心情，这些事情，以前没做过，现在还来得及。
　　韩哲楠只是握紧她的手，漫步在校园中，偶尔低头跟亦泠说些曾经大学的事，就这样走着，说着，时间慢慢过去，办公楼到了。
　　进去前，亦泠问道：“你真的只把我送到这儿？”
　　韩哲楠仍然笑而不语。
　　“那好吧。”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望着韩哲楠，问道：“韩哲楠，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每次出现的时间都出人意料？”
　　这回，韩哲楠终于开口了，“因为我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你需要我，我就会出现。”
　　亦泠怔怔地看着他，心想，曾经孤独冰冷的人，现在笑容真的越来越多了，话也越来越多了，真让人有点无措了。不一会儿，亦泠对着韩哲楠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办公楼。

　　离开校园后，韩哲楠来到JE公司所在地，将安正宇和秦可风都叫到了会议室，直接问道：“事情有进展了吗？”
　　“你刚从学校回来吧，亦泠知道吗？”安正宇不安地问。仅从表面看，韩哲楠脸色很平静，可谁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她还不知道，我也没告诉她。”
　　安正宇皱眉，将所查的实情一一道来，“已经联络过那家报社，据说昨晚接到了匿名电话，要求他们刊登这篇文章；而且那个匿名者声称是我们公司公关部的人，文章也是直接传真过去的。”
　　“查不到传真号码吗？”
　　“似乎有加密保护。”
　　“确认过公关部的人吗？”
　　“第一时间就查了，基本排除。”
　　“那些帖子呢？”
　　“IP被隐藏了，是从外网侵入的。”
　　“没传到外面吗？”
　　“现在还只是小范围传播。”
　　韩哲楠终于停止了发问，安正宇却更加忐忑。因为他清楚知道，亦泠对于哲楠来说，是绝对不能失去的，也绝不能被他父亲发现。可如果事情继续不受控制，结果可想而知。
　　旁观的秦可风一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也一直注意着那人的面部表情。虽然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那不断追问的话不是很明显地揭示出他不安的内心吗？那个女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时，安正宇才注意到秦可风原来一直都在，不耐烦地问：“不是也让你去查了吗？”
　　“我得到的结果跟你差不多，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方向。”秦可风瞟了一眼安正宇。一旁坐着的韩哲楠身子微微动了动。
　　安正宇饶有兴趣地问：“什么方向？”
　　“你不知道吧，韩心舞回国了。”
　　“韩心舞？”安正宇低喃，尽为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惊讶地问：“不会是那个哲楠名义上的表妹吗？”
　　秦可风点头，“是她，是那人为他哥哥收养的。”
　　“就是那个没有被公开的私生子吗？”
　　秦可风颇意外地看了看安正宇。
　　安正宇毫不客气地看回去，“我知道很奇怪吗？”转而一想，又问道：“那位表妹会这么做？”
　　“我只说，这是一个方向。”
　　安正宇将视线转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韩哲楠身上，似在自言自语，也似在对着韩哲楠说，“看来，得去查查这位韩心舞，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韩哲楠突然说道：“让可风去查。”
　　听到这话，秦可风双眼闭了闭，然后马上睁开，淡淡道，“知道了。”
　　看到秦可风这个样子，安正宇实在好奇，那位韩心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深夜。
　　常青学院的论坛上，又多了一条帖子。
　　明天，它又将掀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