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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穿了 ...

  •   三日后。越城。叶家。

      朱碧院一角的园子里春光大好,粉桃夭夭,蝶舞蜂忙。

      小丫头半夏端着一盏黑黢黢的药汁和一碗漱口用的淡蜜水,站在园子边上悄悄探头往里望了一眼,抿了抿唇后把心一横,迈着小碎步踏着绵绵春草往园中行去。

      园中一株花开正好的桃树下,一名少女穿着桃红小夹袄,裹着白狐裘披风,侧卧在美人榻上,好眠正酣。

      来到榻前三尺开外处,半夏轻轻驻足。

      榻上少女阖着双眼睡得人鬼不知,因在日头底下晒得久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沁出一层细细的薄汗。原本苍白的脸颊也透出一抹浅浅的晕红,犹如五月初熟的粉桃一般;两瓣粉嫩娇小的嘴唇微微开启,恰似一朵含羞半开的桃花。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无论让谁来看,眼前少女都是娇憨可人,我见忧怜。

      半夏却知道,一旦少女醒过来,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柔弱面庞会换上怎样刁蛮霸道的凌厉神情。

      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将人唤醒。

      如果不唤,汤药凉了药性便要大打折扣,还会误了大小姐的服药时辰。若加重了大小姐的病情,她可吃罪不起。

      倘若唤了……

      她家大小姐有极大的起床气。出事前两天在房里午睡时,不知哪里跑来一只野猫溜进院子里,想去捞鱼缸里的锦鲤。上一任服侍大小姐的丫环木香上前驱赶,野猫喵喵叫着满院子乱窜,接连踢翻了架子上摆的几盆花,稀里哗啦一阵响,惊醒了房里熟睡的大小姐。

      结果事后木香被盛怒的大小姐抽了好几鞭子,然后降为最低等的粗使丫头去倒夜香刷恭桶。那只肇事的野猫也被厌恶一切小动物的大小姐一把桃叶镖甩出去,生生钉死在树上了。

      想到木香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和野猫临死前凄厉瘆人的惨叫,半夏在大太阳底下生生打了个寒噤。

      她是有多倒霉啊,竟然被指派来接替木香服侍大小姐。与其如此,她倒宁愿去倒夜香!虽然臭点,虽然不体面,也总比提心吊胆伺候大小姐,随时冒着被大小姐喝斥责打的风险要强。

      半夏在心里天人交战之际,陶乐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来到一片绵延望不到尽头的桃树林,林中白雾缭绕,仙乐飘飘,恰似九天之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一边桃树繁花满枝,灿若云霞,另一边结着累累硕果,红润饱满。

      陶乐漫步在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雨中,啃着甜美多汁的桃子,心里别提多美了。

      突然,她看到一株桃树上结着一颗硕大无比的大蜜桃,诱人之极,当下口水滴嗒地跑过去,三两下爬到树上。

      不料手指刚刚触到大蜜桃鲜红的尖,那桃上忽然腾起一股青烟,幻化出一个人来,横眉立目地冲她凶:“呔!哪里来的小贼,胆敢偷摘我家的仙桃!”

      这一惊非同小可,陶乐脚下一滑,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摔了下去。

      “啊——”

      陶乐大叫一声,翻身坐起。

      耳边同时响起另一声尖叫,跟着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陶乐心惊肉跳,气喘吁吁,只见榻前地上摔着一只红漆木盘与两只青花瓷碗,碗里的汤汤水水洒了一地。一名头梳双环髻、长着圆眼圆脸、面相不过十四五岁的俏丽小姑娘双腿一弯,朝她跪了下来,煞白着小脸哆哩哆嗦道:“奴,奴婢该死!”

      陶乐眨巴眨巴眼睛,迷迷登登望着眼前的古装小丫头,半晌方才醒悟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并大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后道:“我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半夏一听浑身便是一抖,脸色又白了一分,眼中泪光闪闪几乎要哭出来,“不,不是,是奴婢的错,不单吵醒了大小姐,还打翻了药碗……”

      眼见小丫头哀哀切切几乎要晕过去,陶乐不无纳罕地摸摸脸,难道她刚才被噩梦惊醒时表情太过狰狞可怖么?瞧把这小妹妹吓的。

      她起身去拉半夏,和声哄道:“没事没事,快起来。我刚才做了个噩梦,不怪你。”

      半夏活见鬼一般双目圆睁,一脸惊疑惶恐之色,根本不敢起身,身子抖得筛糠一般,翻来覆去眼泪汪汪只道“奴婢该死”。

      陶乐被她念得头晕眼花,胸口发闷,一屁股在榻上坐倒,虚弱地摆摆手道:“别说了,大小姐饶你不死,还不快起来。”

      半夏这才死里逃生般起了身,战战惊惊道:“大小姐,你是不是很难受?你稍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厨房再端一碗药来。”

      陶乐扶着头有气无力道:“恩,去吧。”

      半夏刚要转身,陶乐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难道大小姐溺了一回水伤了脑子,连人都记不得了?半夏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口中嚅嚅道:“奴婢叫半夏。”

      陶乐点点头,“哦,半夏。”

      半夏见她再无吩咐,只是半闭双目斜倚榻上,赶紧拾起地上的托盘和瓷碗,转身快步向园外行去。

      陶乐软软地歪着,眉头微微蹙着,禁不住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这人生性乐天开朗,自小顺风顺水健康茁壮长到二十岁,心里从来没有半点阴霾,不会为任何事情纠结烦恼。此时又是皱眉,又是叹气,那便说明遇上非同小可的难题了。

      是的,陶乐穿越了。游泳水平不错的她竟然会在海里突然抽筋溺水,然后莫明其妙地赶了一回穿越潮流。

      背着人呼天抢地精神错乱一回后,陶乐便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穿就穿吧,既来之,则安之。

      从她苏醒至今不过三天,一直在床上气息奄奄地躺着,一半时间都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便留心着周围人的言谈举止,偶尔旁敲侧击问两个问题,几天下来把自己的新身份和所处的新环境勉强了解了个大概。

      与大部分或穿成身份低微的丫环、或穿成大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庶女、或穿成被打入冷宫的弃妃等等苦逼穿越者不同,陶乐幸运地穿成了越城武林世家叶家唯一的千金大小姐叶桃乐,芳龄只有十三岁,正值豆蔻年华。

      据说,数日前叶大小姐到城外的玉鉴湖游玩时不慎失足落水,差点送掉小命,或许正因如此,海中溺水的陶乐才得以机缘巧合地穿越了。

      恩,桃乐,陶乐,听起来完全一样,而且陶乐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桃子,所以这个新名字接受起来倒还比较自然。

      叶桃乐上面有父母双亲与一个大了她三四岁的哥哥,家庭构成十分简单。在陶乐看来,这三人对叶桃乐不止宠爱有加,根本到了溺爱的地步。

      陶乐这几天卧病在床固然难受,叶家人没日没夜轮流陪护探视的辛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让前世习惯了亲情淡薄、如野地里的草一般自由散漫长大的陶乐既感到受宠若惊,又有些招架不住和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回应叶家人的错爱。

      此外,叶家下人的表现更加极端,让陶乐十分纳闷。据她这几日观察,叶家规矩并不算大,叶氏夫妇和叶大公子言谈举止间都带着习武人特有的爽朗之气,却不知怎的叶家下人在陶乐面前个个都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甚至连正眼都不敢瞧她。若被她看一眼就恨不得要打个抖,仿佛她是什么面目可憎的可怕妖怪一般。

      好比刚刚那个小丫头半夏,被噩梦惊醒的陶乐挥手打掉了托盘和药碗,原本错不在她,却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一般吓得魂不附体。

      其实陶乐醒来的第一天就照过镜子了,叶桃乐长的不但不难看,分明还挺娇憨可爱,除了脸色苍白十分虚弱,五官方面挑不出一点毛病。因是十三岁的豆蔻年华,叶桃乐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婴儿肥,水当当,粉嫩嫩,恰如一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连陶乐都忍不住对着镜子伸手掐了自己的新脸蛋好几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武功。

      因为兴趣使然,陶乐学过几年散打和跆拳道,身手相当不错,却不知道叶家功夫是个什么路数,也不清楚叶桃乐原来是个什么水平。倘若她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身手,必然会引来叶家人的怀疑。她琢磨了一下,在还未完全搞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还是先以生病做幌子掖着一点,然后随机应变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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