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见的BOSS的名字》雷陨

7、结束与开始

　　那只是简单的一个投掷动作，谈不上任何招式，没有套路，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威胁力。长棍宛若无物般径直穿透了对方胸腹相接的地方，留下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阵环绕它身体旋转得愈来愈快，爆出强劲气流和无数道白色光芒。
　　痛苦的尖啸被气流爆裂声埋没。光芒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形。少年脚尖才落在地上，就被青岛紧紧地拥住了。
　　“威海，我就知道是你……我找你好久了，你知道吗？”
　　少年回抱住他：“嗯，我一直知道的。”
　　“你身体怎样，有没有受伤？你失踪的这些天，是不是一直都被困在那个变态造出的阴暗又狭小的空间里……”
　　“没有那回事。除了回不到现实世界，我没有受到任何不好的对待。让你们担心了……”威海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青，你的职业限定是我做的手脚。”
　　“唉？”
　　“我那天第一次进入游戏，就不小心误闯了它的巢穴，被它逮到了。不过它没想伤害我，只是太久没有向人倾诉过，告诉别人它心里的怨恨和向往，就硬要我留下来，等它毁掉SUPER DIMENSION再放我走。和它相伴的日子里，我也渐渐理解了它的心情，但无法坐看它毁掉这个游戏，为了我们，也为了它，这件事都不该发生。它向我炫耀它能干涉这个世界的权限，我就借机把你的职业锁定了。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进了枪兵系，肯定会选棍，棍属于东方兵器，虽然很多人不记得了，但它正是《魔O世X》里武僧的正规装备，对付它能够发挥奇效。你果真做到了……”
　　“运气好而已。按你的意思，”青转过身，望向战斗力削减大半身形小了整整一圈的BOSS，“我们该怎么处理它？”
　　“这个，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听一听它的心声。”
　　威海一步一步，走到BOSS脚下庞大的阴影中，望着它。
　　“威海……”
　　“我知道你不愿意说，我就代你说吧。我很感谢你的礼遇，但你并不是真有多么喜欢我，只是太久没和别人交流过，遇到一个稍微理解你的就欣喜若狂，而已。实际上你该倾吐的对象，远远不该只有我一个，否则也不至于非要到今天才……你渴望的从来就不是毁灭这个游戏。复仇能给你稍纵即逝的快感，对你于事无补，不是吗？活得有所价值，不再只是一个被万人推的反派角色，得到别人的尊重，被别人公平地对待，这才是你想要的。”
　　一阵沉默。
　　沪说：“我记得，你最初形成自我意识的那个形体，是那个长角的……？”
　　“住口！”对方捣着头，怒吼出声，“你们懂个什么！同样是爱情，哥哥能得到，留给我的却什么也没有，我哪点不如哥哥？同样是为自己的民族，哥哥和她能受万民拥戴，我却被诬蔑为叛徒！所有人都追求力量，可只有我，只有我们……我们受的苦难你们懂个什么！”
　　宁胳膊交叉在胸前，眼神半分冷漠半分怒意。
　　“什么都不懂的是你吧？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多的是，凭什么你就受不了？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你生就一个高贵的家庭和健康的体魄，有友爱的兄弟和温柔的青梅竹马，爱情没得到就把拥有过的一切都否定了，你到底有多中二？人生要是没有遗憾，还算得上人生吗！可你从来不知反省，只会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没抢到糖果就乱发脾气。”宁顿一下，抬高嗓音，“你身居高位享受着权力，就必然要肩负起和权力对等的责任。受点委屈和误会真是天大的事吗？这点心理承受力都没有，干嘛不早点卸甲归田？还一边责怪人民无知，一边放纵自己陷入黑暗，你这样懦弱的家伙，怎么好意思索要别人的尊重！”
　　“哎呀，宁生气了呢……”洛用手扇着凉风说。
　　“他本来就特别讨厌‘我哪点不如XXX，凭什么就不能得到XXX’这种句式嘛。”沪捂着耳朵，“回声好大，我有点耳鸣……”
　　对于受到多重打击的“那朵BOSS”，宁的话已经相当无情，但顺着他说下去的西安更加无情：“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执迷不悟，被我们直接爆掉然后彻底地抹消意识；二是抛弃这个形体，离开SUPER DIMENSION，让自己活，也让别人活。”
　　对方低垂着头。威海伸出手，轻声说：“求你，选第二条路吧……把错误终结掉，你才可能获得真正的救赎。”
　　“我选第三个。”
　　“什么？”
　　“我不会再破坏这个游戏，但也不会离开，我选择和它和谐共处。以我算是比较发达的自我意识，应该能融入游戏系统为它做点贡献。威海说得对，把错误终结掉，我才可能获得真正的救赎。至于这个形体，不要也罢……”
　　BOSS浑身泛起半透明的纯白之光。
　　“我很喜欢你们说的话。虽然很复杂不太明白还弄得我心里很痛，但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我选择这么做，算作对你们的感谢。很轻松呢，完全想通了的感觉……”
　　众人伫立着，默默注视它的身体消融成白色的光点。
　　莫斯科突然走上前去。“打扰一下，”他说，“我稍微有几句话问问它。”
　　他手掩在嘴边快速向BOSS说了几句话，对方大笑，把一个芯片扔给他，接着就彻底消融在空气中了。
　　莫斯科垂眸，望着手心那枚小小的芯片。
　　“真正地……结束了啊。”

　　当晚7点半，华灯初上的莫索逊。
　　“你读了芯片，就确证米国没想用这个游戏窃取你们机密了？”京语气里半是欣慰半是怀疑，“也就是说你终于可以好好打游戏，不去追打纽约了？”
　　莫斯科先点头：“确证是真的。”又摇头，“但是读过芯片更坚定了我追杀纽约的决心。”
　　“……”京一时气结，在对方张口解释前抢先道，“你不用说，反正你们也不肯告诉我们真相。随便你们吧，这本来就是你们两家之间的事。”
　　莫斯科望着他侧脸，微怔：“为什么不生气？今天，我们利用了你们啊。”
　　“客观上你们帮了忙，也没有造成多余的困扰，就够了。还是谢谢你们今天的支援，虽然很快要说拜拜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说得今晚就要告别一样。达尔尼可是请过我们的，别急着赶人走啊。”
　　鲲躲到青和鹭身后默默望天，小声说：“唉，我后悔了不行吗……”
　　鹭更小声地安抚她：“没事，他等会儿烦的又不是你。”
　　洛说：“闲话都说完了吗？游戏公司说为感谢我们的贡献，除了利润分成和专利贱卖，今晚在莫索逊的所有花费都不会计入账内。今天就不要顾忌得没得网瘾之类的事了，在这座城里尽情玩个通宵吧！”她向西安微微一笑，“另外，这也是约会的好时机，有对象和有争取对象意思的都要好好利用哟。”
　　有人听了两眼放光陡然打起精神，更有人默默掩面，权当是风太大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一番自由活动后，海港组加上威海还是聚回一起走了。
　　鹭、鲲、港和沪突然童心大发去坐旋转木马，青和威海手上拿着饮料蹲在旁边，一边看他们发出引无数路人侧目的嘹亮笑声一边聊天。
　　“我们和它都有个圆满的结局，真好。”威海说，“你说，它知道我很为它高兴吗？”
　　青说：“它知道。不光知道，它已经融入到系统里，说不定你正在说的话它也能听见？”
　　“那再好不过。这么一说，有件事我挺惭愧的。它一直没有名字，还期待我给它起一个，我觉得要慎重就多想了几天，结果直到它走……我都没来得及起。”
　　“没关系，沪哥已经取了。‘那朵BOSS’，我们这些天谈到它都这么称呼的。”
　　“啊，啊哈哈……听上去不错。青，你这些天过得挺辛苦的，回去应该能歇歇了吧？”
　　青愕然转向伙伴：“怎么可能？威海，你泡在游戏里太久不回现实世界脑袋也烧坏了吗？”他一根根扳着手指，“12月市里的酒吧文化节，接待友好城市的参观行程，军港常驻舰队的例行整顿，以及副省级以上都要参加的年末总结大会……”
　　他仰头，悬在银河北天的北十字星依旧璀璨。
　　“还要去游说南安普敦……忙完所有的事情，再一起回来打游戏吧？”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