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见的BOSS的名字》雷陨

1、威海的呼唤

　　2022年，这是一个冬天~
　　按惯例，全国城市总结大会在12月召开，11月则是省级地区内部的经验交流会。虽然流程相似主持人总是老大而会议地点也是各个城市轮着来，后者明显要松散许多，更接近找个理由聚一起联络感情的性质。这一年山东省内交流会选在青岛举行，从周一开到周五，晚上青岛（以后简称青）和烟台日照几个哥们喝了点小酒，出来到奥帆中心吹了点小风——好吧11月海港的风又大又咸又湿好像不好叫小风不过你管呢别人乐意——然后哼了点小曲，回到公寓楼里一头栽进被窝睡得深沉。
　　他过了挺开心的一星期。房价稳定，CPI不算特别夸张，国际上除了局部地区的小打小闹没什么可威胁到当下生活的，家人朋友也都过得很好。但就在他喝完小酒、吹完小风、哼完小曲窝进温暖被褥以后，他却做了一个很不安稳的梦。
　　梦里他某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据说因为感冒而没来参加交流会的威海一脸忧郁的看着他，缓缓开口：“小青，你被赋予了一个重要使命。详情我没法在梦里跟你说，但你一定要去SUPER DIMENSION，对，就是那个米帝开发的采犬虚拟实境’技术的网游，中文译成‘超次元’……你会在那里找到答案的。”
　　忧郁地说完这些的威海忧郁地飘然远去。醒来青头痛了一整天，这对前一晚只喝了不到十瓶啤酒的他来说极不正常。他用各种手段联络威海都得不到回应，只好打电话给济南说了这事。济南一点不惊讶，只说米帝那个网游刚刚全球同步运行才一个月，貌似评价还可以，不用太担心威海，不过他要是想去游戏里找线索，那是毫无问题的。
　　“你最近也没什么要事，去体验一把也挺好。也有我们的城市已经去里面玩了，你现在去应该能碰到他们。那么，”济南深沉地顿了一顿，深沉地说，“少年啊，朝夕阳无限奔跑吧！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青扶额还想再问几句，但济南已经挂掉电话，发出一声深沉的回响。
　　再然后……
　　再然后他就手握一根圆柄木棍站在了人来人往的新手村里，面含微笑内心充斥着各种出口即成马赛克的限制级词汇。
　　依常理，游戏里玩家可以自由设定自己角色的外貌和职业，尽管SUPER DIMENSION这款采取了‘虚拟实境’技术使得玩家可以获得临场体验感的仿真大型在线网游对现实与虚拟之间的外貌变化幅度做了一定的参数限制，想做人妖也有相应的对应转换机制，但选择余地还是很大的。当他打算难得抛弃一次天生丽质难自弃帅小伙形象扮一回标准山东大汉在角色设定界面兴致勃勃地配置好每一缕胡茬每一丝腿毛每一道隆起的肌肉以后，降临在新手村往镜子前一站，一样的身材，一样的脸，一样的发型，毫厘无差……
　　他往四周一看，走动的全是现实中中等水平以上即所谓帅哥美女的容貌，说明角色设定系统没出问题。他以为是出了BUG，想回去重设一个角色，却发现无论重复几次他都只能生成和现实一样的外形，降临在同一个势力的新手村，更不要说在这个职业有十几个号称史上最大杂烩最能迎合每个地球村种族的游戏里，他只能选择长柄武器职业，装备长枪系的武器……
　　枪兵，谁不知道枪兵幸运E啊！幸运值太低以至于等级再高技术再好走位再风骚队友再逆天也会冒出颗流星从天上掉下来把你砸死！虽说冷兵器时代枪兵是主流可这是一款角色扮演网游不是家O不是帝X时代也不是命O与X服，作为单人的枪兵，太危险了！
　　新手村简陋的木屋里，他浑身上下无不蛋疼（？）的，在□□、长枪、农作用铲子和木棍之间逡巡许久，悲壮地，一步一个脚印走向了木棍：
　　“就决定是你了，阿棍。”

　　“所以你就成了这一副样子。”
　　大连（以后简称鲲）白皙的脸颊染上酒馆壁炉透出的火光而映照得分外精神，与她对座愁云惨雾的青截然来自两个世界。两人在新手村酒馆门口偶遇后，顺势到里面坐下聊了起来。她翘着修长的二郎腿咽下一口麦芽酒，眨眨眼睛，第二次从头到脚扫描仪一般细细打量青。纵使与鲲相熟已久本来也是挺不错的朋友，青仍被她扫视得浑身不对劲只好埋头解决桌上的水果盘。
　　“嗯，的确是原来的相貌。除了游戏还原总会有的那么点误差，外人看来也就几丝头发位置不同，其他完完全全就是现实中的你。”鲲笑道，“也算因祸得福吧，不然我还不知几时能认出你呢？何况，其实你的情况，并不是真的那么特别。”
　　青惊愕地抬起头：“难道……你的角色设置也被固定了？我以为你是喜欢自己原来的样子才……”
　　“我确实最喜欢自己本来的容貌。但设置总有几处不同，比如想染个头发长个角啥的，这些不同跟你一样，全都被无视了。势力选择上，同样不管我一开始选择哪一方势力，最终，只能降落在这个叫‘罗萨β’星球的新手村。”
　　“那你的职业也被固定了？”
　　“没有。我往复做了几次试验，只有职业还可以自由选择。”鲲耸肩，垂及肩胛的单马尾在脑后随之一晃，“我就认命喽，反正原来的相貌我很喜欢，罗萨β所属的平衡势力也符合咱们东方审美观，职业上我能够自由选到我喜欢的持盾战士，算满意的结果啦。你有什么不满吗，青？”
　　青思忖一下，觉得还是不把最初的人设打算告诉鲲，毕竟比起抠脚大汉大多女孩子明显喜欢小白脸多一些，就算你内心长着一个抠脚大汉把他埋在心里就好：“没什么，就是一开始有点奇怪而已，为什么别人都正常我却被钉死在一个设定上。听了你说的稍微不太在意了，可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
　　“因为我们这种‘存在’的特殊性呀。”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于鲲的女声。鲲的嗓音干净、开阔，声调较一般青年女性略低但很少给人以沉郁压抑的印象，反倒充满一种坚实的感染力；刚刚插进来的嗓音要高且纤细一些，更加像一位少女，却显得内敛，像初春融化的溪水一样潺潺流淌出来。青扭头观望，发现自己的比喻也许不太合适——毕竟在这个少女的地盘，溪水到了隆冬也不会结冰。
　　鲲混杂着惊讶和友善地呼叫一声，厦门（以后简称鹭）就迈着小小跳跃的步伐走到他们桌边。“我从福州那边听说有新人来这游戏玩，就跑来新手村看看，运气真好，一来就找到你们了。”她落座，两手搭在臂上微微偏头朝青和鲲看了两眼，“一个战士一个枪兵……嗯，挺契合身份的。”
　　青急忙纠正：“我的武器是棍，不是枪兵。”
　　“但是你职业大类确实属于枪兵，就算你眼下拿的是棍子练的是棒术，它还是属于长柄武器、玩家都简称长枪系的系列。稍稍有点不合理呢，棍子没有尖端只能敲人决定了棒术和枪术差异很大，本来不该分在一组，可就是因为它没有尖端当DPS输出小，又是双手武器没法带盾做不了T，选的玩家太少就归到枪兵一组了。”鹭尽量柔声说明了理由，同情地望着挫败到只差在两姑娘眼皮底下掩面的青，“不过没关系的，据说棍术后期战斗力有抬升，虽说这游戏开服才一个月还没人练到40级以上所以只是个传说，但有合拍的队友在，输出小一点根本算不了什么。”
　　鲲两眼一亮：“鹭，你的意思是说以后跟我们一起行动？”
　　“嗯，那是当然的啊。”
　　“可你我的等级差，还有你的队友……”
　　“我才12级，两天前刚出新手村。本来我是被台北叫来一起玩的，但他有自己那一群湾家队友而且泡在游戏里时间很长和我等级很快就拉开了，近期又说有公务外出不能来，我找你们组队没什么不妥。”
　　鹭说着，把角色信息界面调出来给两人看。12级召唤师，走治疗路线，出生地罗萨β星，属天平联邦势力，下过两次副本，身上装备一半任务奖励一半副本掉落。
　　“你是治疗？”这时青终于恢复了精神，“召唤师做治疗？”
　　“对，就是俗称的‘奶’啦。召唤师可以选DPS和治疗两个路线，相应的召唤兽也会有不同功能，鲲是持盾战士当T，青做枪兵负责伤害输出，我给你俩当奶妈顺带辅助输出，不就成了经典的战法牧组合变体吗？有了固定组合，等下五人副本的时候再找人也很方便。”
　　“对啊，找不到固定伙伴临时拉两个DPS还是挺容易的。”鲲略作沉吟，点头附和，“不过稍等，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鹭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存在的特殊性？”
　　谈及重点，青把鹭也迅速重新打量了一圈。由于地理位置的缘故他平时见鹭不怎么多，但依印象和眼前这个南国少女应该是一致的。鹭感觉到视线，稍微压低声音凑近了对两人道：“你们看过一个月前游戏过了内测、首次全球同步运行日的宣传视频吗？纽约上来剪彩，还发言说游戏里隐藏了很多彩蛋供玩家发掘，还有针对特殊玩家的特别礼物……当我和台北他们发现角色形象和势力改不了以后，就想到，恐怕SUPER DIMENSION是故意开发出这个漏洞，让我们这些超越‘人类’层级的存在被系统识别出来。”
　　“为什么？”
　　“不知道。听台北说，大概米国那帮家伙希望城市可以在游戏中还能彼此感知、又不想让同一国城市分配到不同的交战势力破坏现实团结就这么干了。虽然我觉得必要不大，再仿真的游戏也是游戏，和现实是两回事。”
　　也许，并不只是两回事？想起失去联系的威海，青差点把疑问说出来，但回忆起济南语气似乎一点不担心，刚进游戏也找不到方向，干脆还是不要给队友添麻烦，一边组队升级一边慢慢收集线索，必要时再告知她们吧。心中做下决定，他听见回应鲲抱怨米国恶趣味的鹭安慰说：“也有好的方面，比如我的召唤师职业原来只能召唤几个限定物种，我一个一个挑过去都不满意，接着就发现一个隐藏栏，召出来我最喜欢的白鹭。今后你们被加血的时候会有只白鹭在头顶飞，多漂亮啊。”
　　“哈哈，是很漂亮，我很期待。”鲲一杯干了麦芽酒，脸色也多云转晴，“还有城市的特殊优势：我们的身体机能本来就超过常人，神经元传导速度快很多，这款游戏又是在连接脑神经元基础上实现了‘虚拟实境’，按理说我们的作战能力也强于多数玩家……嗯嗯，虽然青选不了职业的事还找不到答案，等我们升到30级能去中立地区肯定能看到某个米国城市，到时候抓住他逼问就行了！”
　　鹭笑了笑：“嗯，是你的风格呢……”
　　“那我们就可以上路了？有12级的鹭在，两小时出新手村应该无压力？”得到肯定答复，青头一回笑得比鲲还要阳光灿烂。管他的枪兵，这世界上自称幸运值高的不少，吹牛能单刷高级副本PVP战功赫赫的更多如牛毛，可也没见着几个才在新手村出生就有两个萌妹子相伴的。虽说自己内心绝无非分之想，然而高帅富的幸运值位面岂是矮挫穷能妄加评判的！况且，况且……
　　况且他不是个真正的枪兵，陪伴他的，是乖巧可爱、圆头圆脑、只能用敲的出伤害的阿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