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钱万三VS南宫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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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次日，钱万三携一把先秦梨花古琴前来，这是南宫让预想不到的。
在做那一场剖白的时候，南宫让真是将自己的自卑、世俗摆在了钱万三的面前，钱万三会因此厌恶，借口“改日再来”就此离开，真的一点儿也不奇怪——倘若是他，视为德馨君子的人其实表里不一，也会叫他厌恶之至。毕竟，钱万三视他只是知己，而非他…
南宫让想得入神，只听钱万三问道：“怎么？堵在门前不让我进去？”
“不！不！”南宫让连忙摆手，为钱万三让出一条路，钱万三遂走进房内。
【2】
小童随钱万三进屋，从琴盒里取出一把古琴，遵照钱万三的吩咐摆在书桌上。
南宫让这时走了过去，钱万三叫小童去门外候着，又问南宫让：“会弹琴么？”
南宫让一时不明就里：就在昨天，他对钱万三剖析自己，钱万三决然离去。今日，他却重新登门，还带着贵重的古琴。这样的行为既叫他期待，又忍不住害怕失望。
等到钱万三问第二遍，南宫让恍然回神，羞窘道：“小弟、小弟不会…”
这么一说，南宫让又是一阵羞惭。他本不是过分在意身外物的人，自从和钱万三有了交往，竟渐渐注重起这些来：钱万三带来一把梨花古琴，他却只有一张霉烂的木桌可以摆琴，两相映衬，叫他羞惭；钱万三有雅趣请他弹琴，他却从未有过机会学琴，枉称京城才子，叫他羞惭；钱万三视他为知己，即使知道了他追求功利的心思仍不嫌弃，他却对钱万三怀着龌龊心思，叫他羞惭。
【3】
钱万三见南宫让又走神了，眼里不禁泛起柔光。他立刻回过头去，轻轻的拨动了琴弦，在试音的时候轻轻说道：“既然文泽不擅琴，我便献丑了。”
说罢，钱万三的手指在琴上翻飞，乐音也随之飞扬。只听琴声渐渐，时而松旷沉郁，时而清冷入仙，时而飘渺多变，却脱不开雍容平淡、急而不乖的曲风，自有安闲之象，显尽潇洒之趣。
南宫让认真的聆听，最初只是单纯的听曲，但是他何其聪明，很快明白了钱万三的曲中意，他一张俊脸乍然色变，走上前去一把按住钱万三的手，神色不虞道：“南宫让为人粗鄙，不懂陶潜之趣。”
【4】
这么抗拒？
钱万三微微皱眉：“文泽既然知道我弹这首《归去来辞》的意思，就听为兄的一句：万事随心。”
南宫让张口要反驳，被钱万三用手遮住，只听钱万三说：“文泽本是天上云鹤，该是最悠闲自在无拘无束的，为了科举考试收起本性十年寒窗已是极苦，你叫我如何看着你将来去面对官场的黑暗、党派的倾轧？”
南宫让为钱万三指尖的温热愣住，却没有把他的一番劝告听进去，仍是固执道：“钱兄也知我十年寒窗苦极，科举考试已经临近，我多年的心愿即将了却，你寥寥数语便叫我放弃多年的目标，我怎么甘心？”
【5】
“文泽…”
“钱兄不必再劝，你不过是我一个朋友罢了。”
——竟是暗指他人微言轻！
钱万三眼眸微沉，问道：“如若不止是朋友呢？”
“什么？”南宫让疑惑的抬眸，猝不及防的叫钱万三捏住了下巴。只感到一阵压迫感袭来，钱万三的气息把包围，一个热烈的吻烙在了他的唇上。钱万三一吻过后，仍用拇指搓揉着他的唇瓣，暗沉沉的问：“这样呢？以一个爱慕你的人的身份，能让你听一句劝么？”
【6】
能够与钱万三心心相印，是南宫让从不敢奢求的事，也是他毕生最快乐的事。
但是——他爱慕、并爱慕他的人，是为了阻止他多年夙愿达成，才表明的心意。
这个了不得的男人，堪称京城首富的钱老板，怕是从来也不会为他设想，考虑他现在的社会地位。他不是高官，也不是富商，这样的他，在和钱万三在一起后，甚至连自己也不会是了，只能沦为钱万三的附庸，被世人戳着脊梁骨骂作男宠。他也是个男人，需要干一番大事来证明自己，而不是整天情情爱爱变得不像自己！
南宫让越想越觉得心灰意冷，竟口不择言道：“便是你爱慕我又如何，你的爱慕我接受了，但是你的劝告我不接受！这次的科举考试，我一定要参加！”
“你——”钱万三才说了一个字，南宫让一把打开房门，对门外候着的小童说道：“钱公子要准备回去了，快去安排马车。”说着，他回头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面无表情的说：“钱公子请，恕不远送！”
【8】
待钱万三拂袖而去，南宫让稍稍冷静一下，心里便泛起悔意。
那一天，南宫让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在房里来回踱步，一时想起仕途大志，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儿过错，一时想起儿女情长，又担心错失了钱万三。
这样踌躇着，却听小沙弥叩门，道：“南宫施主，王小姐来访。”
【9】
现在？
南宫让看了看窗外，已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的时候，会面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未免有失礼节，传出去还会污了王小姐的闺名。南宫让略想一想，正欲叫小沙弥替他推脱，却听一道女声响起：“小师傅叫我久等，我便自己过来了。南宫让，来喝酒吧！”
这、这佛门清净之地，怎能沾酒？
一直到南宫让和王柳萱坐在庭院里，喝干几坛美酒之后，他仍是不明白，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的同王柳萱出来喝酒了，只是他已经喝得熏熏然，听见王柳萱催他快喝快喝，便把刚刚想的事情抛去了。
【10】
摇一摇手里的空酒坛，南宫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带着醉意吟道：“千里黄云白日曛，白风吹雁雪纷飞。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王柳萱托腮看着他的背影，只听他问道：“十年寒窗，空有满腹经纶，却寄住白马寺。读书、读书，到底为何？！”
王柳萱说：“公子多年苦读，当考取功名，倾平生所学，在朝廷上施展人生抱负。”
王柳萱本以为，南宫让问她前途，是要与她共修千年缘分，岂料南宫让回过头来，竟是痛斥：“小姐可曾懂我？官场腐朽，处处人情世故，区区一个南宫让，哪里经得起这番倾轧？”
王柳萱被这一句说得伤心，通红着两眼，气呼呼道：“我不懂你，你便去找一个懂你的人罢！”说着，她踢翻了一个酒坛，匆匆的跑离寺庙。
【11】
适时一阵冷风吹过，南宫让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些许。想到自己对一个姑娘家那般态度，他心里惭愧，决心写一封致歉信，叫王柳萱不要怪罪才好。
另外…
王柳萱说的那一句“找一个懂你的人”却一直徘徊在南宫让的心头。
快到宵禁的时候了，南宫让却不管不顾，借着酒意冲出白马寺，他要去找钱万三！在他混混沌沌的脑子里，便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找到钱万三，然后…
长安大道上，一辆马车驰过，南宫让刚从小巷子里冲出来，将将要撞上去了，却听一声“吁”，驾车的小童勒住了马，竖起双眉骂道：“你这酸书生——整日之乎者也便算了，今日是想碾死在马车轮下么！”
【12】
这一幕，何其熟悉？
南宫让呆呆的瞪大眼睛，看见香车宝马里伸出一只手，撩开了车帘子。那双熟悉的温柔的眼睛在黑夜里静静的看着他，“文泽，你还好么？”
纵是高官厚禄、衣锦还乡，怎敌他一个眼神？
南宫让模模糊糊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我不考状元了，往后就赖你养我了。若是你愿意资助我，我倒是可以开个私塾，做个‘南宫先生’。”
钱万三闻言一怔，随之喜上心头，他拉南宫让上马，贴着他的耳侧轻轻说了一句：“乐意之至。”
【13】
自从那次不欢而散，王柳萱没再见过南宫让，听白马寺的小沙弥说，南宫让给她递了致歉信后，便搬离了白马寺…
但是南宫让也没有去考状元，她的相公是朝廷大员，她多次向他打探一个叫南宫让的大才子的消息，他每每都不耐烦的告诉她“不知、不知”。
不该啊…以南宫让的才华，考上状元都不奇怪。
王柳萱一直疑惑着，直到几年以后，她送自己的孩儿上私塾，看见私塾里一个穿着蓝色士子服的青年被小孩儿抱着大腿叫“先生先生”，他的身侧，气度不凡的钱老板含笑不语。
那一刻，她恍然明白。名为南宫让的那个结，也终于在她的心里解开。
--钱万三VS南宫让【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7】钱万三VS南宫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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