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华》倾弦影

7、第六章 故人

　　绍光廿六年七月七日，备受瞩目的魔教盛会只有林云一人前来参会。
　　林云在一名魔教弟子的带领下爬上凌峰顶。
　　她所知的萧誉风野心勃勃，被正道人士忌惮并痛恨。曾助风雨楼残害正道，引起江湖大乱，最后风雨楼被圣教四阁主和玉魄公子铲除，萧誉风这才罢手。数月前，萧誉风与烈焰山庄霍云天联手对付圣教，多处分堂被袭，多年来暗助圣教的慕容山庄的分庄也被牵连，眼见圣教颓势，她瞒着颜倾玉让萧竹颜派人从中作梗，离间萧誉风和霍云天，最后萧誉风和霍云天反目，圣教分堂和慕容分庄逃过一劫。
　　然而，萧誉风并未准备罢手，以倾城之泪诱之，引来江湖众人的争夺，最后导致参会十人成为众矢之的，屡遭算计，在林云看来，萧誉风并非没有想到这点，除了笼络势力，这背后是否还藏着什么动机？
　　不管萧誉风有何动机，今日她一定要偷走倾城之泪！
　　她一步步踏上石阶，眸光清冷，默默握紧双拳，大有荆轲刺秦王之势。
　　凌峰顶乃阴山最高处，峰上云雾缭绕，奇石兀立，古松独秀。
　　林云张目远望，只见古松前一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似在远眺，身后十个席位已成虚设，因为只有她一人前来。
　　“参见萧教主！”林云俯首行礼，暗自揣测如何令对方不慎以便偷走倾城之泪。
　　“不用多礼。”萧誉风缓缓转身，林云凝目张望，只觉得此人非同一般！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岩岩若孤松之独立，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本以为今日可以一睹江湖名人风范，不曾想最后只有你一人！”
　　这声音分明是卓前辈的徒弟白墨！
　　白墨是卓玉的徒弟，两人因为师父月孤鸿与卓玉常年比剑相聚，白墨脸上有一块骇人的伤疤，平日里喜欢沉默寡言，她总以为对方因相貌丑陋自卑，一直送美颜祛疤的药膏给他，两人时常趁两位师父比试时喝酒聊天，弹琴吹箫……
　　没想到白墨就是萧誉风！
　　她心下骇然，一时怔怔说不出话来。
　　萧誉风墨眸灼灼，淡笑道：“还记得初次相遇，你说过什么？”
　　一句话便揭开过往那一幕。
　　那年，天山上的雪花簌簌而落，卓玉正跟月孤鸿比试。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林云热络地问好，他漠然颔首，对于陌生人他一向冷漠。
　　深知两位前辈剑法高明，他径自坐在茅草屋下观察两人的剑招，暗中记下不少，林云却在那里大放厥词，取笑月孤鸿剑术不行，在他看来，此人当真无知，居然看不出自己的师父内有乾坤，只需要学上一招便可扬名天下！
　　就这样，一人过分地安静，一人过分地喧闹。
　　最后月孤鸿饱受打击，停下比试，拿着剑暴跳着要砍林云，林云四处逃窜，四周一片狼藉，最后连茅草屋也掀了。
　　他虽然闪得及时，身上还是沾了不少稻草。
　　月孤鸿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将他和林云凑到一块，笑嘻嘻道：“这两张脸一比，一个是美玉，一个却连美玉上的斑点也不如。”
　　脸上那块伪装的伤疤只是为了掩饰身份，他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所以他没有说话。
　　然而林云挺身而出，笑着问月孤鸿：“你知道你是什么？”
　　月孤鸿摇头，林云猛地后退了几步，掩着鼻子嫌恶道：“粪坑里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如此有趣的回答，他忍不住笑意，一时笑个不停，月孤鸿气得又要砍林云，卓玉及时出面阻止，这才停止一场争斗。
　　午膳时，月孤鸿唉声叹气，一直苦叹怎么会有林云这个胳膊往外拐的徒弟。
　　那时林云笑得很开心，忽然指着他道：“他不是外人，我们是朋友。”
　　他是魔教教主，做事狠绝，从不留余地，整个江湖都视他为敌人，恨不得杀之而痛快，而林云居然视他为朋友，真是单纯得愚蠢。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许今日是朋友，明日便是敌人。”他冷声提醒。
　　“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我的看法。”林云依然笑容灿烂，眸子璀璨如星。
　　下意识地，他微微动容，可心里还是觉得此人愚蠢，随便将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当成朋友，无可救药的单纯和天真。
　　面对林云热络的谈话，他依旧不冷不热，巴不得此人早早离开，因为他厌恶多话的人。很庆幸，月孤鸿抓林云去练剑，耳边终于清静了。下一刻，看到林云只用一招便破了月孤鸿的剑招，他难以置信，一脸震惊。
　　这人当真是愚蠢？为何他觉得对方不简单？
　　后来种种的试探终于令他发觉，对方看似单纯实是慧黠。
　　先是对弈，他习惯一步一棋都运筹帷幄，可林云居然是随性而下，看起来毫无章法，偏偏让你摸不着头绪，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无法预算，难以估计，最终与林云只持平手。
　　而后是琴艺，林云居然弹得一手好琴，想不到那双烤东西的手居然能弹出那种天籁之音来，他的琴艺不如林云，便以萧合奏，两人竟是少有的默契。
　　一曲完毕，他对林云的看法有所改变。
　　比试结束后，两人分道扬镳，明年相聚的时候，总会听到很多关于林云的消息。
　　武林第一公子，武林第一美人的意中人，衣鬓门上下的公敌……
　　后来方知林云当初飞鸽传书给他是为了在衣鬓门闯出名堂，两人相见时正值衣鬓门门主韩筝选夫之际，林云很热情地帮他牵红线，他对第一美人没什么兴趣，不过对美人的背景相当有兴趣，随即答应了下来。
　　那个高傲的第一美人的确钦佩他的才华，可一看到他脸上的伤疤，转身就走。
　　普通人一看到那张伤疤狰狞的脸都会害怕，更何况是第一美人？
　　他碰上唯一的例外就是林云，第一个没有以貌取人的朋友，那时候觉得此人至诚至性，值得深交。
　　三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却是很好的朋友。
　　如今他是正道痛恨之人，林云待他是否如往昔？
　　林云蹙眉，当年她只知道他是卓玉的徒弟，是青囊坊的白墨神医，所以会与他成为好友。若当日知晓他就是萧誉风，万万不可能与他结交！他是魔教教主，她是圣教圣主，两人一出世便注定是敌人！
　　如同她当初那般，萧誉风并不知晓她就是凌云心，看到林云踌躇的眼神，方觉自己可笑，正道那些人视他为死敌，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林云是晏无玄的传人，自然亦是如此！
　　两人僵持之际，一名魔教弟子匆匆来禀，萧誉风闻言似有喜色，命人带林云下去，以贵宾待之，随后跟着那名弟子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