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江山》昔莫

1、分离

　　01.分离
　　东望皇朝天庆十五年，云城。
　　云城位于东望与西离国的边境，商贸往来频繁，城内繁荣不逊于东望都城承安。隔着云江，两岸便是完全不同的景色与风情，东南的东望国与西北的西离国便是隔江相望。江上船只来来往往，一片忙碌。
　　三月光景，江南最是烟雨朦胧。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撑着纸伞缓缓向小巷之中走去，停在一间普通院落之前，推开门朝里面走去。
　　“爹爹！”
　　一个身着粉衣的约莫三四岁可爱小女孩扑进来人的怀抱里，男子宠溺的笑了笑，抱着怀中的小女孩，说道：“颜儿，又调皮了吧，有没有惹你娘亲不开心？”目光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清丽妇人，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复杂与内疚。
　　“哪有！”小女孩撅了撅嘴，回首看向身后的女子说：“娘亲，我可乖了对不对？”
　　女子看着女儿笑了笑说：“嗯，还不快进屋去，要是着凉了可怎生得好？”又看了看男子轻声说道，“仲书，你回来了。”男子也是莞尔点头。一行三人走入屋中，一派温馨自是不提。
　　入夜，天上乌云滚滚遮蔽了星辰，风雨夹杂着雷声，烛光跳跃映在窗柩上，让人心里颇感不宁静。男子手中持书坐在书桌旁，一会看看床上睡的正香的女儿，一会看看坐在床边正缝补衣服的娘子，手中的书却未翻动一页。握紧拳头却又松开，终是放下书朝床边的妇人缓缓走去。“清若，我……”
　　女子正在缝补衣服的手顿了顿，低头掩去眼里的一派凄凉神色，复又抬头看向床上正熟睡的女孩说：“嘘，颜儿还在睡，有什么是我们到外间去说。”
　　收了手中的衣线，女子先走向外间的的屋子，倒了杯茶递给旁边的男子，眉眼沉静的说“仲书，你是要回去了吧。我知道，毕竟你也是当朝左相之子，也该是时候回去继承家业。怎么可能由着你一直如此…如此不思上进，这样你便回去吧！”女子神色依旧，看不出任何波澜，但手里的手帕却以绞的凌乱不堪。
　　男子原本镇定的神色变的慌乱，声音焦急的说：“清若，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抛下你们母子两人的。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官场，也不在乎这些名利，否则当年就不会与你私奔到此。只是，我却不能将我的家族弃之不顾，如今天下局势混杂，与西离的战争一触即发。朝中也极不安稳，右相实力渐长，又一向与我爹意见不合，不断打压排挤我们萧家，我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族人受苦却将其弃之不顾呢？清若，你和我一同回去吧。”
　　男子伸出手想握紧女子的手，不料却被女子一把甩开，桌上的茶杯也被打落在地上，碎了一地，凌迟着两人的心。
　　“仲书，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当时说好的一生一世逍遥到老，不离不弃，再不去管这些红尘杂事，而如今你却又违背了你自己的诺言，你说的话我怎能再相信。我知道你已经做了决定，但我也有我的选择。我不想你为难，但是你的父母必定不会接受我。我也不想回到你那深宅大院，那样被束缚着于我也是可悲的，所以也请你放我自由吧。还有，烟柔，你也着实负她良多。能与你一起度过这四年快乐的日子，于我已经是赚到了。我会带走颜儿，你也不想她有朝一日像你一样如此吧。那么，从此以后，我们就此诀别，再不相见。”说罢，转身向内室走去。
　　“清若！”男子想要抓住女子却终是徒劳。
　　“爹！娘！”不知何时在熟睡的女孩早已醒来，半掩在屏风之后，怔怔的看着两人，眼睛里满是泪水。
　　两人也具是愣住，“颜儿，你……”
　　女子上前蹲下，抱紧女孩，终也开始轻轻啜泣的说：“颜儿，对不起，爹娘要分开了，你跟娘走好不好？”
　　“那爹怎么办？”女孩哭着看向在前面的男子。
　　“颜儿乖，爹不能和你们在一起了，以后要照顾好娘知道吗？”又转头看向女子道，“清若，你不必走，我这就离开。”男子转身向门外走去。
　　“爹！”颜儿哭泣着大喊。
　　男子的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青色长袍慢慢被雨水打湿，他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这浓重而凄迷的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见。
　　女子低头抱紧女儿，两人也是泣不成声。
　　从此一别，各自天涯。此生不相见。
　　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