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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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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了一顿饱饭,就着电热丝散发出的热量就睡了,连湿透的衣服都没有换下——并不是余未不想换,而是他唯一的换洗衣服上还占满了泥浆,正被铺在帐篷外面接受大自然的清洗呢。
这样随便小看大自然力量的结果,就是有人发烧了。
这不让人意外,让人意外的是:发烧的不是余未,不是鱼头,而是那个看起来就身体壮壮,受了伤照样在暴雨里干粗活的秦戈。
男人的发烧来的突然又静悄悄,刚开始没有丝毫预兆。
被清晨的日光唤醒,余未伸个懒腰从睡袋里钻出来,由衷地祈祷以后的每个晚上都能和昨天一样睡得这么舒服——昨天夜里既没有后顾之忧,也没有鱼头骚扰,电热丝的热度让他和鱼头在睡袋里也依然暖洋洋的。
在转头看到秦戈依然赖在睡袋里没有睁眼的时候,他甚至还得意了一下:看吧,他不是小白脸,他偶尔也有比这个特种兵起得都早的时候的!出帐篷时他特意没叫醒秦戈,只带着他自己的吃饭家伙——装着鱼头的大背包一个——偷偷摸摸跑了老远,带了些树枝、树叶、果实回来屯着——余未坚决不承认他这是给秦戈带早饭回来,仅仅只是为了以后吃东西方便嘛!——之后又回帐篷安顿鱼头,顺便张望了一眼还没有动静的睡袋。
哈!秦戈这家伙还没醒,他起得真早。不过……这种好像忘掉了什么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去摩挲背包带子,然后发现背包已经被他放到地上去了。
算了,想不起来的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大事。耸耸肩,余未继续去忙活他的事情去了,留下睡得正香的秦戈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不怕秦戈,反而往他身边凑的鱼头在帐篷里。
直到他都做完了一个木盒,把昨天采集的雨水统统装进了盒子里,准备造第二个电塔的时候,帐篷里依然还动静全无,他才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是电热丝的热度把男人烘得脸那么红的吗?而且那个表情,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很放松。放松得连鱼头都不怕了!他把正趴在男人身边舔毛的鱼头楸到一边,想到昨天冷冰冰的暴雨和对方没让他碰到的伤口,余未感觉不详的乌云又开始在头顶徘徊了。
“秦戈?”他蹲下,在睡袋旁边轻声叫唤,也不敢贸贸然伸出手去碰还闭着眼仿佛无害的男人的额头——小说里不都那么说吗?特种兵在不清醒时有个坏习惯,那就是逮谁攻击谁。“秦戈……喂,秦戈!”
“什么?”被深情呼唤了好几声的人终于睁眼了。也就是这一睁眼让余未肯定了对方绝对不在状态:现在的秦戈虽然还是面瘫,但是完全不像平时冷气制造器的样子,只让人觉得木讷。
“你是不是发烧了?”他打量了一下秦戈的脸色,“我没带温度计,让我碰一下额头吧。”说着也不管还茫然着没给他反应的男人,直接伸手探了下。然后被手心感觉到的温度吓了一大跳。
“好烫!”余未咂了咂舌,“给我看看伤口,是不是发炎了。”昨天男人的表现让他几乎都忘了对方的腿上其实带着伤,不然他也不会让秦戈去冒着雨搬之后的两条恐龙了——等雨停了再去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啊!至少比发烧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多了,被电死的恐龙又不会散发血腥味。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给我看看。”余未感觉自己的脑后跳出了一个井字,忍住给迷迷糊糊木讷得有点可爱……可爱?他怎么会那么想!是可恶才对!忍住给这个可恶的家伙一个爆栗的冲动,他直接动手去拉啤酒桶形状睡袋的拉链,“我这里只有退烧的药,没有止血的药,你可千万争气点不要是伤口更严重了。”
被余未摆弄来摆弄去,完全没睡醒的男人抗议了:“我还要睡。”
“等等再睡。”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已经和伤口黏在一起的布料,发现伤口已经开始化脓后眉头瞬间在眉心打了个结。
果然是发炎了。恐怕是昨天的暴雨让伤口感染了布条上的脏东西。
“嘶——”秦戈刚泄了声鼻音,又立刻咽了下去。
“痛?”余未挑眉看向头顶上面无表情的男人,如果不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都要怀疑这声音不是面瘫发出来的了:“忍忍。我待会去看看我晒着的衣服干了没有,干了的话给你重新包扎。你先吃药。”
他在背包里东找西找,终于找出一盒快过保质期的阿莫西林。“唔,这个你先吃两粒。”他记得这个胶囊里面的药粉好像有消炎效果,一会儿包扎前给男人的腿上洒一点吧。归根究底男人的发烧和他脱不了干系,余未有点愧疚地想。
“不吃。”
井字再一次欢快地蹦了出来。余未心里暗暗念叨,他要理智,他不能和烧糊了脑子的病患计较:“不吃也得吃!张嘴!”
“为什么?”
余未狰狞了脸恐吓:“因为不吃我就会揍你。”
“你打不过我。”
理智宣告完全崩盘,他撩蹶子直接不干了,把盒子一甩:“不吃拉倒!这么大人了还怕吃药。”
听到某个字眼,秦戈的耳朵动了动,面瘫着脸抗辩:“谁怕。”
“你,就是你!”和秦戈对视半响,余未毫不示弱地瞪大他的眼睛。“眼睛大了不起吗?啊?瞪再大也是害怕吃药的胆小鬼!”
沉默了一分钟,秦戈把嘴巴张开了。
余未:“……”
终于把吃了苦药大发雷霆——面瘫生气也是很可怕的,虽然仅仅只是散发冷气和一言不发——的祖宗哄好,顺便还骗男人吃下了一点饺子汤果和饺子汤果叶来填肚子。余未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一边念叨着鱼头都比面瘫好伺候,一边巴巴地蹲在电热丝前烘干自己的衣服,好为秦戈重新包扎上药。
就在气氛沉静到余未以为男人睡着了的时候,秦戈出声了。
“子河。”
“……”正坐在电热丝前烘衣服的余未有点火。老子伺候你半天,你不喊,喊个不知道是谁的名字还喊得那么深情并茂——也不知道他怎么从没有欺负的音调里听出深情并茂的。
“方子河,别死。”
“咦?”余未眨了眨眼睛,他知道这个是谁了。那不是老师孙子的名字嘛?!唔,这是梦到战友了吧。余未有点感伤地叹了口气。“方子河怎么死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我害的。”迷迷糊糊中,秦戈像已经酝酿了好几百遍一样迅速地回答了。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人来问这个问题,让他有机会自首。
“……”余未再次眨了眨眼。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个发烧是不是也和酒有同样的效果?“怎么害的?难道他不是打恐龙的时候牺牲的?”余未迅速脑补了一个为了救队友光荣战死的英雄形象。
“我让他去的,是我。”
“你为什么让他去?”
“我错了。”
“你错什么了?”余未连衣服都不顾了,好奇心让他一而再再而三趁着秦戈不清醒的时候套话。
“恐龙蛋。”
“……!!”上帝,不会是秦戈为了偷恐龙蛋,害死了他的战友吧!怪不得面瘫内疚感重到在发烧的时候都不忘忏悔。
不对,这个面瘫说过恐龙蛋的妈妈已经死了呀!
满脑袋的问号,好奇心被调到一半不上不下的,余未再问,却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秦戈反反复复只会重复刚刚回答过的那些。
“真讨厌。”余未撇撇嘴把差不多干了的衣服从电热丝前拿走,用刀裁了袖子口的内衬,再次烘干。“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唔。”
“唔什么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余未哭笑不得,“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余未。”
“呀,知道啊?”心跳的频率骤然快了一下,被余未努力忽视过去,“好了,差不多干了。喂,别发傻了,抬腿。”
“余未。”
“嗯?我在这呢在这呢。”被男人低哑的声音叫着名字,余未的体温开始渐渐向发着烧的某人靠拢:“忍着啊,可能有点痛。”边说边扳开了胶囊,把粉末均匀的洒上了伤口。一粒不够两粒,两粒还不够三粒,终于把整个化了脓的伤口都照顾到了。
“该死。”
余未:“……”
合着念叨起战友的时候就是别死,轮到他就变成该死了!到底谁该死啊!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气鼓鼓地用力给秦戈扎上了腿,余未连他造到一半的电塔都没心情管了。托着下巴抱起鱼头,一边左思右想他到底哪里该死了,一边守着男人等他醒过来。
他才不是担心呢!他是想等秦戈醒来之后找他算账!
他到底为什么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