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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 123 章 ...

  •   门外愈加喧哗,张县令带头走出去,一路到了衙门外,有人大声说:“官爷把这些人交给我等就可以了!”

      张县令又擦汗,舌头打结着说:“这……他们要去范家……要些钱财,平息事端……”

      众人大笑起来,有人说:“把他们拿下!小心那个书生……”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就往上涌来,李越一手握着何容的手,一手拿着制动器,准备动作,只见在赵宇身边的叶铭提起钉枪,哒哒哒一阵连发,人群里哀声一片,转眼间,十几个人都倒在地上,没有致命的,但也都捂胳膊捂腿儿,人们不往前挤了,向后退开丈余。赵宇笑着对张县令说:“官爷看是看见了?这是有人对吾等不利吧?并非吾等有意伤人。”张县令嗯哈着,一句整话也没有,李越心中叫了一声油条。

      有路人在一旁说:“你们本来不是也是要他们去范家吗?现在他们想去那里,你们怎么不让他们去?”又有人说:“就是呀,去范家那里,人还会多些!”

      围堵在衙门前的人们让开了,张县令脚步有点哆嗦着带着头,李越和赵宇夹着何容在中间,叶铭拿着钉枪边走边回头看,警戒着后面丈外跟着的百多人。

      路上何容突然停下,示意个卖斗笠的摊位,让李越买斗笠。李越掏出钱买了两个,给何容一个。何容小心地抱着那捆里面满是毒针的衣服,摇头不戴,只低声叮嘱李越把金属软甲尽快铺进去。李越只好亲手给何容戴上斗笠,虽然提醒自己不要碰何容的脸,可手指就是不听命令,从何容的脸颊上划过,弄得两个人都脸红了,想看对方又不好意思……两个人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然卿卿我我起来,赵宇在旁边叹了口气,往李越手里塞了个东西说道:“你拿着这个,专心点。”李越知道手里是激光剑的手柄,忙整顿了下情绪,跟着赵宇接着走。

      镇子不大,不多时就走到了一处大宅门前。这个宅子依山而建,门前是长条的台阶,大门两边还有两个高大的狮子。石狮子从汉代起就成为富商贵族皇族等宅院前的装饰,这对石狮子放在临安不算什么,可在这个小镇就显得格外富贵。

      他们刚台阶前,大门一开,里面出来了一群仆人打扮的人,都拿着棍棒等,一个中年人走出来,斥道:“吾府派人去逮你们还怕你们跑了,现在竟然敢送上门来,给我打……”

      叶铭抬手钉枪一发,那个人捂着腿单跪下来,接着又是几声钉枪,几个人跌倒在地上哭叫,前后的人都退开了。赵宇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为何就不能好好对话呢?你一说打呀什么的,我这位兄弟就容易当真。”

      赵宇扭头看张县令,张县令往后退了几步,赵宇又叹气:“官爷不好意思谈钱,我只好自己开口。你们谁是管事的?”

      人群里有人喊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大门里走出来一个青年人,腰中挎剑,一脸蛮横,指着赵宇刚要说话,那个地上的中年人突然扑过去抱了他的腿说:“三官人千万小心,那个人有快枪,能伤人哪!”

      那个青年人一看中年人受伤,对着张县令骂道:“你这狗官,看到这些人在我府前伤人,竟然不管?!你还想不想当官了?!”

      张县令叹着气行礼说:“三官人见谅,那是因为官家喝打,惹怒了那位官人。”他示意叶铭。
      那个青年人看向叶铭,叶铭平端了钉枪,傲慢地看着他,明显等着他开口骂人。那个青年人张了下嘴,但最终没有口出恶言。压住了怒气,对赵宇说道:“这是范府,汝等到处何事?”

      赵宇微微一笑:“一把钉枪就这么有用?方才还说要把我们抓来,现在就问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你肯定你知道你在讲什么?请问在官衙要找我们的是不是你府上的人?”

      那个青年人吸了口气,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赵宇还是笑着:“是,那么我们应邀前来,正好谈谈。不是,那我们可有事要对你府说一说。”

      青年人皱眉想了一下,“这是与不是有何区别?不都是要与吾府相谈事情了?”

      赵宇认真地说:“当然不一样,如果是你们去府衙闹的,那么我们就是你们找来的,出了什么事都是你们自己惹的。如果不是你们闹的,我就会礼貌些,给你们打个折扣。”

      青年人更皱眉:“什么折扣?”

      赵宇有些诧异道:“就是你们补偿我们的钱箔的折扣呀。”

      青年人一摸腰间剑柄,厉声道:“竟然来诈吾府钱财,你找死……”

      叶铭刚要动手,赵宇忙说:“别动,让我把道理讲清楚,省得显得咱们没理。”

      那个青年已经抽出了剑,叶铭冷笑道:“你敢动一下,就别怪我无礼了。”

      青年人终于没有动,赵宇还是笑着说:“这位官人,吾等在一旅店,遇到了没有教养的人,竟然调戏了吾等的小弟,我家二弟心软,没有要那个人的命。可还有人竟然骂人,我家三弟脾气不好,就打了那个人几下,倒也没有出人命。可是吾等走在街上,那个始作俑者竟然带了一大帮人挡了路,还向我的二弟发了毒针,明显是想要二弟的命,吓了吾等一跳。吾等觉得这样很不公,应该得到补偿。可那个发毒针的明显没多少钱,但是他身边的那几十人据说都是你们府上的,所以,吾等前来,请你们府上为那个发毒针的出些钱财给吾等,吾等就好好离开,不再追究那人谋杀人命和你府协从的罪行。”

      青年人有些发呆,看着赵宇道:“你是傻子吗?”

      赵宇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说话?我最不喜欢人们攻击我的智力水平,因为根本不切实际。鉴于你这么没礼貌,我就不打折扣了,你府拿百两金子来吧!”

      青年人仰头大笑,赵宇却不笑了,扭头看李越说:“该你帮忙了。”

      李越左右看看,抬手向旁边一挥,青年人戒备地一退,举剑齐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青年人狞笑着:“那我就给你……”话没有说完,台阶一边的石狮子突然从中裂开,轰然倒地,小的石块顺着街道的坡度一连串地滑落下去。众人惊呼,那个青年人愣住,赵宇笑着说:“你现在给我百两,我还不高兴了。黄金二百两。”

      青年人举着剑,不敢上前,赵宇眯眼:“是给还是不给呀?”

      青年人气得发抖:“你妄想!”

      赵宇对李越点头,李越再次挥手,另一边的石狮子片刻后也裂向两边,轰然倒地。有人爬起来往府中跑去,青年人也慢慢地退步,赵宇淡然说:“黄金三百两。”

      青年人急退回府,大声说:“关门!关门!”原来跟着赵宇等人的范府人众和门前的人都争先恐后跑进了大门,大门砰地关上了,外面剩下好几百在街边巷尾看热闹的百姓。赵宇似乎有些好奇地说:“石狮子倒了,木头门是不是就不会倒了?李越,你得试试。”李越心说怎么坏事都让我干?可只要不伤人命,他还是敢下手的。他看了下范家的大门,走上去,挥了几下手,木头的大门咔嚓断成几片,散落在了门框内外,从外面可以看见院子里满是人,李越转身走回了台阶下,对赵宇说:“其实这些做工都不是那么好……”话音未落,范府的门匾和牌楼吱呀作响后,突然断开落地,摔得碎片四溅,台阶下的赵宇等人都后退了几步。

      破烂的大门处跌跌撞撞地爬过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叠银票,低头作揖道:“各位爷,对不住!我府误信匪人,慢待了各位,万望见谅!些许意思,望笑纳。”

      赵宇接了银票,看了看数目,不满道:“不够!”那个人一通低头行礼,赵宇说道:“黄金三百两,至少一半等价银票,另一半写个借条。”

      那个人从瓦砾上爬回去,过了好一会儿,又爬出来,把一叠纸给了赵宇,另外给了赵宇一张借条。赵宇看了一眼,招手让张县令过来,把借条给他说:“这是范家为朝廷捐献的钱财,请多加保管,我会让人告诉廉政司前来查账。”

      张县令一脸苦相,接下了借条,李越想赵宇这一手就离间了范府和张县令。赵宇拿着那叠银票,对着范府前密密麻麻地站着围观的人群说:“诸位乡亲,我等只是路过的外乡人,与范家本无冤无仇。但是范府出人当街拦阻吾等,容人谋害吾弟,接着又去官衙叫嚣,言说要吾等性命。如此种种,让吾认为范府有一乡恶霸之嫌。吾在此散去这些范府的钱财,如果范府真的欺压乡里,这些就是给各位的补偿,请各位还要与贫苦乡亲分享。如果范府童叟无欺,请诸位捡到银票后,还给范府,以示对范府的感激!”说完,赵宇将手中银票往空中抛去,他们站在山坡上方,西北微风,银票在空中飞散开,向人群飘飘洒落,范府前一片大乱,人们争相捡拾银票。赵宇等从人中空隙间走过,人们专注着地上,许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至此李越才放下了心,他把制动器推回手腕上,只专心拉着何容。何容在行走间小声地问:“那……真的是先帝?你是李官人?那该不会……是叶将军吧。”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李越怕何容紧张,带着安慰口气说:“是呀,你别担心,我们都很好相处的,你没发现吗?”

      何容点头,低声说:“赵大哥……很厉害……”

      李越尽量淡化影响:“他就是对外人厉害,他方才不是认了你当四弟了吗?你就是和我们一伙儿了,你不用怕。哎,你不觉得我也很厉害吗?”

      何容小声说:“你真的太厉害了!”充满无限赞美的意思。赵宇微微一笑,前面的叶铭回头看了一眼,何容红了脸低头。

      他们走入小巷离开了混乱的街区,沿路匆忙地买了些饮食,就出了镇子。赵宇引着路,在山地横插到了一处偏僻的江岸,选了有林木遮挡的地方停了下来。赵宇说道:“就在这里歇息吧,明日天明前去渡口。”

      叶铭和李越卸下背着的大包,何容走到一边,小心地展开他抱着的衣服。李越走过去问:“你要干什么?”何容低着头说:“我想把这些毒针挑出来,以后防身用。”

      李越以为何容这次被吓着了,就对何容说:“你先别动手,我去给你准备些东西。”他走到林木边,选了根粗竹子,用激光小刀切割了,做了一个竹筒,又用竹枝子削成镊子,走回何容身边,递给他竹筒和镊子说:“你小心,我去做盖子。如果碰到了赶快告诉我,我有药。”

      他走回林边,用激光小刀加工了竹筒的盖子,再往回走,看到赵宇背着手站在林木稀疏处眺望长江,叶铭站在他的身后一步处。想到赵宇竟然用激光剑斩去了那个射他毒针的人的手臂,李越走到赵宇身边,笑着说:“你今天给我出气了。”

      叶铭冷冷地说:“他从来不出手伤人,今天就是为了你,破了他的戒。”

      李越不可置信地看叶铭:“天!你是今天才认识他的?什么叫他不出手伤人?你忘了他干过的事了?”

      叶铭微抬下巴,俯视李越:“你才是不懂他的人,他什么时候亲自动过手?因为他不愿脏了手,你一点都不知道他多照顾你。”

      李越瞥着叶铭,笑嘻嘻地对赵宇说:“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赵宇头都不回地说:“当然了。”李越咧嘴看叶铭,赵宇接着说:“跟我喜欢阿卓董义小知道他们一样。”

      李越凑过去,小声说:“怎么也要多一些。”

      赵宇叹气:“好吧,多很多。”李越满足,得意地看叶铭,叶铭皱眉了:“我不能当老三,他要叫我兄长。”

      李越笑着说:“那就叫三哥成不成?”

      叶铭还是不展眉,对赵宇说:“你也不能叫我三弟。”

      赵宇没好气地说道:“偏叫!你还能大过我去?”

      叶铭紧闭嘴唇,一脸不快,李越对叶铭笑着说:“你不是吃醋了吧?我们联合起来怎么样?”

      叶铭一边脸颊抽动了一下:“我不跟糊里糊涂的人合伙。”

      李越反驳:“我怎么糊涂了?糊涂能和赵宇搭档这么久?”

      叶铭冷笑:“被人蒙在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叫糊涂?”

      李越说道:“那不能怪我。”叶铭盯着李越,李越指着赵宇说:“他就是喜欢糊弄人!”

      叶铭马上扭脸大咳了一声,李越笑着把激光剑递还给赵宇,说道:“你看我帮了你吧?还没伤着人,省了更多的麻烦。”

      叶铭轻蔑地哼一声:“你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李越一愣:“这事还没过去?我们到现在也没有杀了范府的人,不能算是结了怨。”

      叶铭哼一声说:“不伤人就没有结怨了?范家在此势大,你要是他家,被夺了钱财,失了面子,可是就会甘休?”

      李越郁闷地说:“这还没完没了了?那他们必然是明日在船上下手,赵宇,你今天还告诉了张县令你要用谁家的船,他肯定会告诉范家了。”

      赵宇点头说:“这样才好,他们有了目标,省得还要在多条船上动手脚。”

      李越挥手:“反正你到时候说什么,我就去做就是了。我得去看何容,他在哪里挑毒针呢,说要防身,肯定是被吓得够呛。”赵宇与叶铭对视,李越没注意,他走回到何容身边。何容坐在地上,一根根地把毒针从衣服里用镊子拔+出来再放入竹筒,神情专注,呼吸清浅。李越坐在他旁边,肆无忌惮地打量何容的侧脸,觉得线条俊秀,皮肤白里透红,美好绝伦,心里突突地想去摸一下。他奋力抑制住自己这种欲望,告诫这是多少人都会对何容产生的贪念,自己可不能跟他们一样,可接着心思走了岔道,说自己不仅想摸,还想……还……还……

      何容长出一口气,终于把衣服外面上百毒针都挑出来了,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遍衣服,肯定没有了才放到一边,就要去拿斗笠,扭脸看见李越痴痴地盯着他,不好意思地忙转回脸,可又觉得不对劲儿,再扭头看李越,见李越眼睛都不眨,脸红彤彤的,对着他发呆。何容惊恐,以为李越毒发了,忙抓住李越的一只胳膊问:“你怎么了……”

      李越使劲眨眼,从他极为三个叉的白日梦中醒过来,下面已经难受得要爆发,他咬紧牙关才没把何容当场按在地上,做出不法之事。他想到何容前不久刚被性骚扰过,这时自己如果有任何表示,难免会让何容看轻,于是决定还是继续走正人君子路线,只吭哧地说:“没……没事……”艰难地转身,先趴着背对着何容,才站起来快步走了。

      何容看着李越的背影,抿唇一笑,回头开始从斗笠上挑毒针。这些针每根都浸了毒,一根都不能浪费。

      他们在这个地方过了夜,因为没有了旅店的被褥,何容就只有李越带的一条薄毯。两个人挤在一起,再醒来时李越发现自己紧紧抱着何容,脸都快贴上何容的脸了,他已经毫不奇怪了。好在何容还是醒的比他晚,李越得以保全脸面。

      他们天不亮就摸着黑往江边去,到了渡口时,东方微现灰白。渡口上没有几个人,可赵宇却指着一个人说:“看,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弄不好站了一夜。”

      李越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在江边的一大石头上站着,短衫窄裤,一脸紧张地四处张望。他看见赵宇等人,先向身后渡口停船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转回身,木呆呆地,赵宇笑着对他招了下手,那个人走下大石头,李越觉得他一边的手脚在同时动。那个人走到赵宇等人面前,口角不利落地说:“官……官人们……有……”

      赵宇笑着说:“船家有礼了,我们上船吧。”

      那个人迟疑着,像要哭了一样,赵宇安抚着说:“别担心,我明白。”

      那个人长出了口气,小声说:“我父母亲……”摇头后,前面带路。

      李越知道前面肯定是有事了,就把制动器握在手里,还是拉着何容,跟着赵宇和叶铭走到江边。

      渡口处,木板搭的栈桥旁停泊着各色木船,那个人领着他们到了一条木船船尾,结结巴巴地说:“官人们,请……请上船……”

      赵宇笑着看了看这条十米长的木船,然后对那个手脚无措的船家说:“我改主意了,不乘你的船了。”

      那个船家明显放下心的样子,竟然笑了:“官人们不要我的船了?”

      赵宇说:“不要了。”

      那条船上走出几个形容彪悍的的人,有人大声问:“怎么能不要了呢?”

      叶铭冷冷地说:“你是船家吗?不是就少插嘴!”

      那个船家又结巴了,问道:“怎么……怎么能……不要了呢?”

      赵宇笑着一指道:“我喜欢那条船。”李越顺着赵宇的手看去,离这边四五条船外,有一只明显高了许多档次的木船,木材质地均匀,船舱门窗都制作得很精美,船舱后还有桅杆,卷着的帆布很齐整,没有其他帆布上常见的补丁。

      船家看自己船上的水手,那些水手们互相看,一个人终于说:“那我去问问。”说完跳下船,向那条赵宇指过的船跑过去了。

      不一会儿,那个人跑回来,干笑着说:“客官真是有运,那边的船主说了,客官要上船就请上吧。”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赵宇向原来的船家施礼道:“不好意思了。”

      那个船家面露张惶,胡乱行礼道:“官人……一路……平安……”

      赵宇一笑往那条船走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个人围上来,叶铭一提钉枪喝道:“离远点!”

      赵宇笑着对周围说:“我这位弟弟脾气不好,大家莫要惹他。”他把弟弟一词咬得格外清楚,叶铭的脸色更加恶劣,果然无人上前。

      他们一行人上了船,几个水手都尽量不看他们。他们在甲板上方才站稳,岸边又匆忙上了几个人,岸边的人解了缆绳,船竟然就离岸了。他们离岸时,周围的五六条船也纷纷起锚升帆,跟在他们这条船的后面。

      赵宇笑着走向船头开阔处,嘴里说着:“知道我们赶路,马上就开船了,船资都没有讲,真是服务到家了。”没人理他,四五个水手划桨的划桨,升帆的升帆。赵宇站在船头看着风景,叶铭却背对赵宇,面对着船舱,手持钉枪戒备着。李越觉得自己即使武功不高,但反应速度和动作完全可以应付局面,他和赵宇穿着宇航服,也不用担心箭矢,只是何容没有保护,他就把何容掩在身后,半侧身对着那些水手,眼睛瞄着紧闭的舱门和对着他们的小窗。何容挽了他的一只胳膊,整个身子都贴着他,好像很胆怯的样子,让李越觉得自己高大威武,眉眼中就露出一丝骄傲。
      此时天气尚早,江面光线不明,除了他们和后面跟着的船,没有其他船只。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船静悄悄的,气氛诡异。

      过了段时间,赵宇在船头指点道:“我们就要到兵书宝剑峡了,何容,给我们讲讲。”

      何容细声细气地说:“兵书宝剑峡西起香溪河口,东止新滩,大约十来里长,江面最窄的地方不过三十丈,峡北岸崖壁石缝中有古岩棺葬的匣状遗物,形似书卷,相传是诸葛亮藏的兵书,其下有一块巨石直立似剑,插入江中,传说是诸葛亮藏的宝剑,故名兵书宝剑峡。又因‘书卷’其色似铁,又名铁棺峡。传说诸葛亮曾经在此驻兵屯粮,亦称米仓峡。”

      赵宇又问道:“这里的可算是险滩?”

      何容摇头说:“虽然水比较急,但还不能算是最凶险处。过此峡后,就是牛肝马肺峡,盖因江北有岩壁,上有两块重叠下垂的褚黄色岩石,一块形似牛肝,一块形似马肺,故有此名。那边两岸峰峦崔嵬,江面狭窄,江流湍急,可算险恶。再向前行,有崆岭峡,内有崆峪滩,是三峡中‘险滩之冠’。此江长约五里,窄处不过六七十丈。滩多激流,礁石林立,有名的险滩即有‘二十四珠’。险滩中礁石密布,枯水时露出江面如石林,水涨时则隐没水中成暗礁,加上航道弯曲狭窄,船只要稍微不小心即会触礁沉没。崆岭,原名崆,是一种有窗户的船。空聆就是空船。据《史记》记载,因江流湍急,舟行困难,此峡有俗语说:‘青滩泄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之称,那段路是江上的‘瓶子口’。由于航道狭窄,水势又急,因此每当有船至此,‘必空其聆,方可上下’,故名空聆,峡名据此意传为崆岭峡。白居易有诗曰:白狗次黄牛,滩如竹节稠。白狗和黄牛都是险滩的名字,说的就是险滩林立之意。”

      赵宇又问道:“那么景色可好?”

      何容应和道:“那边峡中峰峦迭秀,屹立南北。山峰都高出江面三百丈以上,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赵宇叹息道:“美景虽好,但航途凶险,真是不能两全。这条水路,肯定死过很多人。”

      何容回答道:“大哥明鉴,险滩之处触礁沉船的事故层出不穷,青滩北岸就有座‘白骨塔’,以堆积死难船工和旅客的尸骨而得名。而那些还是幸运的,许多人船毁人亡后,尸骨无存。”

      船上没人说话,就听着这两个人言来语去的对话。赵宇扳着手指说:“我要是存了坏心,能有几种安排,一,就在此峡中把人推到水里,然后返航回秭归。不用下险滩,但是害的人有可能不死。二,就是到了那什么牛肝马肺或者空窗户之类的地方,再把人推下去,虽然我的船得过险滩,可是落水的人大概死定了。三,当然是最简单的,就是在这船上把人杀了,这样也不用费事,可以直接回家吃午饭……”

      船舱的人猛地一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汉走了出来,后面拥着四个人,其中就有昨天在范府前见过的那个范家三官人。这个老汉头发花白,皮肤因常年暴晒而黝黑,嘴角下垂,眼睛有些暴突,目光狠毒。赵宇笑了:“敢问这位可是范家的家主?”

      那个老汉点头,运气方要开口,叶铭的钉枪已经指着他,冷冷说道:“我家……兄长礼仪周全,船家也要礼尚往来才好,莫要失了礼仪。”

      几个人忙上前,刀剑出鞘,挡在了老汉身前,其他船工也站到老汉的左右,范家的家主这才说道:“吾就是范家家主,本只是想从旁边看看你等如何死,可你竟然送上门来了。你既然知道此处水流湍急,还敢上船,许是倚着你有利器。可你再有能耐,也不能无船无人而过此峡。”

      赵宇笑着说:“所以我才选了最好的一条船,你想毁去也得心疼一下。”

      老汉恨声道:“你昨日索取三百黄金,可造多少条船。若能要尔等性命,毁去此船吾心亦足!”
      赵宇啧了一声:“你这种心情太矛盾。一方面,动了你的钱你就发这么大的火,另一方面,你又这样浪费,这么好的船也不要了。我昨天要了你的金子,可都分给了百姓。你要是个好人家,我想大家就该把钱还给你。你作为大户,应该给朝廷多交些税,那钱也许能给你买个好名声什么的。可把这船沉了,除了犯罪,什么也没得到,这种事,不是聪明人干的,看来我高估了你。”
      老汉斥道:“你死到临头还呈口舌之能,吾等都是熟识水性之人,只要往水中一跃,此船只剩你们几个,不多时就会触礁粉碎。”那个老汉指着后面几条船说:“那些都是我家的船,每条船上十几人都持挠钩长+枪,你落水后就是会水,也别想活着游回岸边。”

      赵宇张望了一下,说:“好可怕,你这么干了不就成了吗?干吗要告诉我?是不是你喜欢吓唬人?”

      老汉深吸气,说道:“若是你等现在束手就擒,我保证饶你们其中一人性命。”

      李越看那个范家的三官人一个劲儿用眼睛看何容,恍然明白他们没有立刻弃船实施计划,是因为有人动了何容的念头,大概怕船沉了何容落水淹死,美人就是得人喜爱,不禁笑着说:“看来我们得谢谢何容,不然现在大家都在水里了。” 何容紧紧抱着李越的胳膊。

      赵宇哦了一下,问:“何容,你想活命吗?我们都投降,让你活下去。”李越看到那个青年人脸上闪过的喜悦。

      何容忙说:“赵……大哥切莫说此话,我与各位兄长同生共死。”李越小声说:“别怕,就是真的掉水里了,那些人也近不了我们身边。”赵宇的激光剑和叶铭的钉枪能让人拿着挠钩接近他们?

      老汉大喝道:“弃船!”众人同时向船帮处倾身,赵宇也懒懒地说:“李越动手吧。”

      李越马上一抬手,按动制动器,哗啦啦,他们面前倒下了七八个人,包括那个范家家主,只在船帮旁的两三个人噗通通地投入了水中。赵宇挥手道:“去舱里看看有没有藏着的人。”

      李越忙往船舱走,何容把他一拉,自己要往前跑,李越再把他拉回来,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从倒在甲板上横七竖八的人体上走过去,进了船舱。他们仔细巡视了一遍,里面没有人。再出来,叶铭正在甲板上用绳子绑人,赵宇还是站在船头看风景。船没有了舵手,在江流中顺流滑行。李越回头,他们的船后面跟着五条船。

      李越顺着船帮走到船尾舵手处把住了舵,来回搬动,让船之字形航行了一段,感触转舵的幅度和船体的移动,就成了掌舵的人。隔着低矮的船舱顶部,他可以看到前面的航道,只是赵宇正挡住他的视线。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大声说:“赵宇,你让让呀。”

      赵宇回头看看他,说道:“你先别急,把望远镜拿出来,到船头看看。”李越应了一声,把舵交给了何容,何容把着木头舵把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李越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往船头走去。何容喊:“你快点回来!”李越回身挥手,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他心里甜蜜蜜。

      这时,那些被制动器麻痹后的人都慢慢醒过来了,叶铭把一个个人捆绑后又用一条绳子把捆住的腿都连起来,还把一个铁锚系在了绳子的一端。

      那个范家三官人大喊:“你们要干什么?!”老汉也回了过神,但是他马上说道:“如果没有掌舵的,你们根本不能活着出峡。现在没有纤工,船只能顺江而下。前面就要进入牛肝马肺峡,赶快放了吾等,让吾等掌了船,过了险滩,我们恩怨两消!”

      赵宇诧异道:“什么叫恩怨两消?这不准确。一开始,就是你们追着来打杀我们的,昨天给了我们一些钱,算是安抚,本来就该是了结了,可今天你们又来了个谋杀未遂,你们欠了我们,掌舵过险滩就算还上了?这太不划算了,我不想让你们这么轻易地就还了债。”

      那个老汉皱眉:“你是何意?”

      赵宇道:“就是我不用你掌舵,我可不信你,万一你把船往礁石上一撞,那我们的行李怎么办?我里面有好多好看的石头什么的,那不沉到水底了?”

      范家三官人说道:“那你们谁掌舵?”

      赵宇一指后面:“现在何容在掌舵。”

      船后面传来何容带了哭腔的喊声:“李……二哥,快来呀……”

      老汉凶狠道:“你莫要戏弄我!他怎么可能掌船过险滩?!”

      赵宇点头,指李越说:“那就让他掌舵吧!”

      李越拿着望远镜嘿嘿一笑,走到船头观望。那个老汉问道:“他可曾下过三峡?”

      赵宇说道:“当然不曾,我们这是第一次。”

      老汉哈哈笑起来,“你如此作态,怕是不肯服软。快快解开了我们,我此处定饶你等不死。”

      赵宇不快地说:“为何要你饶?我们又死不了。三弟!把他们都放在船边,一个人落水里,就把大家都扯下去了,也不用一个个往长江里扔了。”大概被叫了弟弟,叶铭气哼哼地说:“我绑他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现在还得再一个个挪动他们到船边?太费劲。要不,我马上扔一个落水?看看能不能把其他人从船中央就扯下去了,省我些力气!”

      老汉语气急促:“吾自幼上下三峡二百余次,尚不敢说能万无一失,曾经三次撞礁。若非水性好,不可能活命。你的那个兄弟如果是头一次驾船,根本不可能过峡!”

      李越不满地回头说:“掌舵谁不会?我曾经驾着飞船在天上飞来飞去,经常遇到陨石什么的。这种木船这么慢,不撞礁石应该也挺容易的。况且现在是枯水期,礁石都露在水面,没什么了不起。”他得意地看到众人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和赵宇有一比了。

      范家三官人颤抖着声音说:“他是个疯子!”

      老汉终于软了,对赵宇说:“这位官人,吾等只是为了朋友,并非要与官人们为敌。”

      赵宇点评:“这种文化很不好,不辨是非公正,单纯讲人情,很不利法治。”范家老汉显出迷茫的样子,李越从船头走来,问道:“什么叫为了朋友?你们的朋友干了坏事,你们就干更坏的?你们的朋友调戏人未遂,你就帮着杀人?”

      范家老汉质问道:“若是你的朋友之长子来了做客,被人打成重伤,你可会袖手旁观?若不出面,日后在江湖上如何做人?”

      李越生气:“噢,你的朋友是人,他要调戏的要毁了的那个人就不是人了?那个人也是别人的孩子,也是别人的朋友。就因为那个人的家庭和朋友没有托付你照顾,你就可以袖手旁观了?“
      范家家主皱眉:“那人与我何干?”

      李越质问:“那你朋友长子的性命与我何干?你的性命又与我何干?我若是为了我的朋友出手,杀了你们也是应该的了?人不能这么想,要觉得天下都是一家人才对。”他向何容走去,何容热切地看着他,李越觉得他是等不及把舵把转给他。

      范家家主马上说:“若你真的如此认为,就该放了吾等,视吾等为一家!”李越被问住,迟疑中,赵宇从善如流道:“当然,如果你想的和他一样,也像他那样公平良善,自然就是一家了,根本就不会被绑在这里。”

      何容把舵把交给李越,急切地说道:“他想的又不和你一样,干的事儿明摆着想要吾等的命,你莫要随便认亲哪!”

      叶铭也冷哼道:“吾那兄弟就是心软糊涂!你等设下的是必杀之计,现在想靠近乎了?吾昨日出手都留了余地,伤了而没有杀死范府上的人,更不要说吾……兄弟……只是毁了范府的石狮子,散了钱财给百姓,可你今日所为,就该还报自身。”

      范家家主忿声道:“那吾等与你们同归于尽!”

      赵宇笑着说:“别,我可不愿意,你们是谁呀?我连名字都不知道。哦,二弟,你用绳子系上何容,真翻了船,你带着他。三弟!你在我旁边,我可是会游水的人。”说完提起甲板上的行李,往船尾走,叶铭却弯身检查捆人绳索什么的,表示不听赵宇的话。

      范家三官人对着船外大喊:“你们快过来呀!救命呀!”声音在清晨的江面上传出很远。

      那个范家家主气哼哼地说:“不必叫嚷,等一会儿到了险境,他们必会求吾等帮忙!”

      赵宇停步,转身对叶铭道:“你把他们的嘴都堵起来,别到时候乱喊乱叫,让李越分心,或者嚷嚷他们领着我们出了峡之类的话。”

      叶铭拔出短剑,割了一个人的衣服,就去堵范家老汉的口,那个老汉终于怕了:“你不要自断后路……”叶铭把他的嘴堵上,接着又割衣,去堵范家三官人的,三官人大喊:“别堵,我可以……”又被堵了。其他的人纷纷喊叫起来:“爷啊,没人能第一次就过险滩哪……”“我真的愿意帮忙……”“你们会后悔的!”“我知航道!一会儿如果……”“我不说话,别堵……”“莫堵口,落水就活不了了……”

      叶铭把这些人的口都堵上了,直起身冷冷地对赵宇说:“你不是还想着饶他们的命吧?”

      赵宇遥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叶铭收起短剑,对船板上的个个紧捆住的人皱眉,说道:“船沉了最好。”这是在江上航行十分忌讳的话,一群人都拼命摇头。叶铭不理他们,走到船尾舵手附近。

      何容有些担心地看看周围,在李越身后紧靠着。李越回身对何容说:“你听赵宇的,找根带子把我们系一下。”

      叶铭看赵宇,大概也想和他系条绳子,赵宇看着前方,嘴里说:“你别想,我没他那么笨。你把我们的行李都绑好,放在一块木板上,以防万一。”叶铭黑着脸,去船舱处一脚把船舱门踹开,进去找木板。船舱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在拆家具。

      李越不满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笨?什么叫万一?我过去可玩过白浪漂流,对水流速度什么的很熟悉,你不要这么看不起人好不好?”

      何容紧张地问:“真……真不会有危险?”

      赵宇散漫地挥手:“当然不会,比自己往水里跳安全多了。”

      何容可怜巴巴地眨眼,对赵宇陪着小心说:“好,我听大哥的。”

      后面追的船靠近了,他们可以看到船上握着长杆挠钩的人们。那些船上的人们看到竟然是他们在舵手处,都大声叫喊,有的人还张起弓箭。

      赵宇说:“别让他们赶到我们前面去,挡风景。”

      李越看天:“我们怎么就不能轻轻松松地游山玩水呢?”

      赵宇马上说:“是他们起的头。”又对叶铭说:“你把行李绑好后,帮着他摇摇撸。”叶铭皱眉说:“你总这么指使我不累吗?”赵宇笑着说:“不累!”走到船边坐下专心欣赏风景。李越大声说:“他指使你二百年都不会累!”可叶铭竟然微笑了,简直是喜悦地去绑了行李,然后欣然地站到李越旁边摇橹。

      何容往前看去,说道:“前面就该是牛肝马肺峡了。”

      李越望前方,根本无心分辨哪块石头是牛肝哪块是马肺,只见江中处处有礁石,水流在石头的阻碍下形成大小漩涡,就专心掌舵,细心体会船的运作。

      范家家主在这条船上,这该算是范府最好的一条船。船体轻捷,对船舵的反应灵敏。李越庆幸赵宇选了条好船。此时是冬季,水位低,水速不快,水下礁石都裸+露出来了,没有暗礁,只需驾船避开礁石。李越觉得按照他的反应速度,应付这种航行还是绰绰有余。他渐渐喜欢这种行进在莫测中的刺激,隐约找回了些在太空驾驶飞船的感觉。可不久,江面的礁石就越来越密集,李越不让叶铭摇橹了,他们的船是下行顺水,无法控制速度,越慢越好。

      太阳升到正午时分,前方江面已经到了礁石林立的地步,两岸怪石横陈,江水回旋。行船如走迷宫,根本无法直航,只能在礁石间蜿蜒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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