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遥控器》兔子宝宝大人

16、卧谈

　　林南生一天天发现了宜云的改变。她竟然也开始有加班没时间回家做饭的时候。
　　林南生心里暗笑，小小行政助理，有什么事情能忙的，这小丫头估计是无聊得紧了，干脆以加班打发时间吧。再想想自己一向工作很忙已经很少时间陪她了，后来又加上与汪诗涵的约会，实在是冷落她太久了。可是宜云似乎也是自得其乐，不抱怨不争吵，逛街，看书，家事，写作，现在还有加班，完全不会因为自己的热情或淡出而乱了阵脚。要不是婚姻法只允许一夫一妻，宜云的确是做大老婆的不二人选，不过要先说服她不拿剪刀把自己“咔嚓”掉。
　　汪诗涵在这一点上，比宜云就差了些，自己加班稍多顾不上陪她，立刻就言语含酸。估计要是真的和她在一起，肯定得过上早请示晚汇报，每半小时再查哨的生活。

　　林南生想起当初和宜云在一起的时候她约法N章，却是句句不离自由。而后来的她，却宁熄掉光芒收起身形躲在自己背后，似乎完全不在乎自由不自由的事情。自己并没有捆住她的翅膀，而是她自行放弃了飞翔。就如一只笼里歌唱的鸟，贪恋着衣食无忧的安稳，心甘情愿守着门并未上锁的鸟笼，却不愿意振翅飞向森林。可是鸟儿哪里知道，离开了森林，它的歌声只能日渐贫乏，有一天主人厌倦了，自然会弃如敝履。只有窗外自由飞翔的鸟，才可能得到平等的敬重。

　　宜云又一次加班，回来很晚。
　　她回到家先钻进厨房煮粥，一面又叫林南生过来帮她剥莲子，林南生一边剥一边说，最近怎么变得这么忙呢。
　　宜云说，一向我工作上都没有太留心，最近良心发现，觉得应该努力一点，多学些东西了。
　　林南生说，你何时有了这般觉悟呢？
　　宜云说，老板如果一直意识不到你的存在，一旦他突然意识到还有你这么个人的存在，你就差不多要被fire掉了。
　　林南生说，了不得，再修练一下你都可以出职场生存手册了。
　　宜云说，那样的东西只能骗骗那些没有试过所谓“职场”这潭水深浅的毛头小孩子，你看市面上恋爱宝典，情圣速成、剖析男女关系的书那么多，所有的人不是照样被感情困扰么？说不定电台每日给人解答感情问题的专家，回家还照样被老公的外遇气到吐血呢。
　　林南生笑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突然似乎刻薄了。
　　宜云说，我一直都是这样啊，但是刺猬也不是对谁都竖起刺，对亲近的人还是会露出软软肚皮。
　　林南生突然出了神，想起以前大学时候和宜云斗嘴，似乎已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
　　宜云看他发呆，轻声问，南生，你怎么了？
　　林南生摇摇头说，其实我还是喜欢你竖起刺的样子。
　　宜云笑说，那还不容易，此刻起我苏宜云正式向你宣战开始斗嘴，你倒是不要逃跑才好。记得哦，我大学四年可是横扫全校无敌手的辩论赛最佳辩手。要是你说不过我还死皮赖脸我可要嘲笑你的。
　　林南生哼了一下说，那是因为我没有参加。
　　宜云说，那更是你的错了，害我一个人独孤求败多寂寞啊。所以呢，以后你应该多些时间陪我斗嘴。说罢眼波轻轻扫过林南生，然后端了粥碗款款走出厨房，林南生心想，要是眼前这个女子不是苏宜云，自己一定是全身骨头都酥了。

　　晚上，林南生躺在床上，却看见宜云还捧着一本书在看，于是说，知道你改邪归正开始努力了，不过也很晚了，还是睡觉吧。
　　宜云答应着放了书，却是一本《红楼梦》，林南生笑说，以为你在用功，却是在看闲书偷懒啊。
　　宜云说，整日看那种不闲的有用的书已经快要了我的命，晚上临睡前看写小说补补元气，明天好继续被资本家压榨啊。她躺下翻身，抱着林南生的手臂说，南生，我之前读《红楼梦》很不屑宝钗的做派，虚伪又无聊，还暗自奇怪为什么人人都喜欢她赞她。现在我明白，她就是聪明，一懂得不揭穿，从来不把别人的短处撞破，人家知她为自己留了体面，心里自然感激。二是她懂得找对比，黛玉嘴巴刻薄她偏偏言语谨慎，宝玉疯疯癫癫她偏偏形式周全，总是拿自己的长处去对比别人的短处，当然就显得她的好了。
　　林南生说，你越发高深了，明天我看也不用上班了，直接去把刘心武替下来你去讲红楼，只怕比他的那个还说得圆满些。
　　宜云说，所以呢，不管内心多么黛玉，要想活下去，表相还是要像宝钗。
　　林南生说，但是对宝玉而言，不管宝钗有多好，哪怕他娶了宝钗之后，他始终不还是念念不忘黛玉么？最后出家也还是因为她。
　　宜云叹口气，说，那又怎么样呢？黛玉在的时候只是让她伤心，不在了又后悔也来不及了。看《红楼梦》每次看到这里我都很难过。
　　林南生恍惚间回到了大学话剧团两人聊天说戏的时候，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说，傻瓜，看书为了散心还要难过，时候不早了，睡吧。
　　宜云顺势拉过他的手臂，轻声念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然后似笑非笑地红着脸看着他。
　　林南生心里一颤，轻声说，你这个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