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Harold和流浪骑士》无言之镜

7、第七章

　　Finch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Root从预设的一次性传送阵转移到海对面的大陆——Mr. Reese将完全失去他的踪迹。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似乎Root并没有多么看重骑士的力量。她的马车自从出了城就径直向西边的一片庄园驶去。

　　在马车上，Root坐在窗边欣赏着窗外的田园风光，显得十分娴静，如果忽略她身上廉价的衣裙，你会觉得她是一个只会跳舞画画，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小姐。真看不出来当她瞪着眼睛施法的时候又那么邪恶。

　　Root把装着松鼠的笼子放在座位的另一边，用手按着笼子的顶端。Finch说不好她怕笼子被马车颠下去，还是另有玄机。现在麻醉的药效已经过去了大半，Finch尝试着动了动嘴，只发出了微小的吱吱声。果然不能说话！南部女巫的黑巫术非常诡异，又因为从来只在女人之间流传，所以Finch对此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已经可以活动了。

　　Finch悄悄的转了转眼睛，看了一眼Root。觉得她应该并不忌讳自己回复行动力，不过为了不让她计算出自己的抗魔力，Finch决定还是在笼子底下多趴一会。

　　很快的，马车停了下来。

　　Root提着笼子进了屋，Finch在鸟笼里默默的打量着这里的大厅，和Finch奢华又古典风格的房子比起来，Root现在的落脚地可以说只是中规中矩的普通。这里甚至看不出来是一个巫师的住所。Finch很怀疑，是不是Root又干了什么残忍的事情，霸占了房子。他闭了闭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这时，一股特殊的味道传进了他的鼻腔。

　　啊，是萨乐蒂的床幔——一种被王国禁止流通制造的熏香——将大麻，曼陀罗，星型桂干和小薄荷叶，以1：0.5：2：3的比例混合然后在放在熏香炉里燃烧就会发出这种幽幽的香味。Finch一下子就分辨了出来。本来他觉得变成动物至少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感觉敏感了不少倍，可以偷听到Root和她的车夫小声的在说话。但现在他痛恨这种变化。这意味着他将比人类的耐受性差很多，如果一个人没使用过这种多数用来做欣快剂的熏香，那么他将会变得亢奋起来，并且沉溺于感官的享受，但还尚能分辨出自己做了些什么。如果是一个之前尝试过这种违禁品的人或者是有备而来的意志坚定之辈，甚至能抵抗这种熏香的作用。当然，巫师更有自己的手段，可以完全不被干扰。只是，现在Finch的体型大大缩水。而且这种味道对动物来说，还有些不同的影响。

　　Finch在脑子里急速计算着，失望的发现，如果不考虑麻药在身上的作用，直接暴露在这种味道里，大概3个小时之后他就会不受控制的手舞足蹈，上蹿下跳，6个小时之后就会陷入对Root言听计从的状态里——曾有人使用这种特殊的熏香来捕捉洞里的冬熊。

　　忧惧很快就笼罩了Finch，现在他只能勉强在笼子里坐起，如果没人来救出他，6个小时候以后他将成为Root的战利品，比如变成一个签订了完全服从契约的仆人，或者自愿成为一个黑巫术献祭的活祭品。

　　Finch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哆嗦了一下，焦虑的啃起手指甲。不过他的牙刚接触到尖尖指甲就已经发现了不对。Finch嫌弃的呸了一下，索性爬了起来，像一只真正的松鼠一样端坐在了笼子里。他现在真的无计可施，只好坐等事态变化来寻求机会。

　　Root不知道还没进入书房，Finch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一部分意图。她愉快的打开书房的门，将笼子放到了一个准备好的高架上。

　　“喜欢这里么，Harold？我特别为你准备的。”Root神色天真的向Finch展示着书房里的几大排书籍。以松鼠的良好视力，Finch轻松的看到了书脊上的名字，不得不说Root确实收集到了很多珍本。不过……她到底为此策划了多久……？Finch一阵发寒，尾巴上的毛都突然炸起来了。

　　“哦，小可怜儿，别害怕。”Root取笑了Finch突然竖起的蓬松的大尾巴，“我说过了，我不会伤害你的。”Root把手指伸进笼子，想要摸一摸Finch的头，结果被松鼠一爪子排开，在手上留下了两道血痕。

　　Root收回手，吮吸了一下伤口，一脸失望的看着Finch。语气里也充满了愤怒： “别这么不友好，你是还不知道我的理想！等你完全明了我的想法之后，你就会后悔的！我先去换身衣服，回来再和你谈谈。”

　　Root转身离开了屋子。只剩下Finch一个人呆着这间充满了香气的屋子里。Finch按照冥想的方式，努力平静下来，慢慢的降低自己的心跳，减少呼吸的次数。他想借此减少吸入熏香的数量。虽然不知道这么做能有多少用处，但能少吸入一点也是好的。

　　Root很快就回来了。她换上了一身带披风兜帽的黑色镶边束身长裙，皮革和穗状骨雕的装饰让这套衣服充满了野性和神秘。这样看起来她倒是完全符合了人们口中传说的Root的身份了。

　　“Harold”，Root再次试图和Finch交谈。不知道她刚才如何整理了心情，现在她完全找不到刚才的那种尴尬和愤怒，她柔声说道：“作为这世上少数洞悉真理的人，你应该明白，现有的世界是多么的令人失望和恶心。你亲眼见证了人们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就互相欺骗，贵族们对贫民毫不怜悯，有才能和头脑的人比不过一个虚假的封号。这个国家彻底的腐烂了。所有的正统典籍里都强调着秩序，似乎我们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只要按照书上的指引就会得到幸福。可是事实上呢？你当然明白，这不过是对愚民的一种催眠罢了。不然你为什么会放着那些伟大的研究不做，转行开始在城中到处多管闲事呢？”

　　Root伸手卷了卷耳边垂下来的头发，提高了一点声音继续说道：“你也许猜测过了，我为什么来到这座城市，而你查不出来任何破绽。很对，我出生在这个地方。”Root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踱向窗边。

　　“多么神奇，两个世界上最具天赋的人都出现在一座城市里。我自学成才之后在大陆上到处游历。试图找到一个能让人安心没有那些丑陋的事情发生的国家。可惜我失败了。”

　　她侧过头看着Finch神色天真的笑了起来。这个表情成功的让Finch向后退了一步，脊背靠到了笼子冰冷的金属栅栏上。

　　“然后我终于意识到了。秩序，才不是被需要的。我应该打破它，让所有的人平等竞争。把那些给人洗脑的书籍全部毁掉。这样人就再也不会虚伪的假装成自己不愿意做的人。既然天性里做不到那么神圣和无私，何必要提出这种遥不可及的理想呢？这样现在的事情虽然还会发生，但是至少人们显得真成了很多。但是做到这些之前，第一步，我要毁掉这个世界表面上的平静。”

　　Root完全转过身来了，因为背着阳光，她脸上的阴影让Finch看不清楚她现在的神色。不过Root的声音变得非常狂热，她紧紧的攥起拳头，充满热情的说道：“就从我的家乡开始！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神或者神秘的意志，他一定是赞同我的理想的，因为我回到家乡在这里发现了你！！”

　　“Harold，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如果你想，全城，全国，甚至全大陆的飞禽都将为你所用。你可以化身在任何地方而不引人怀疑，没人在你面前能隐藏秘密。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我需要的不是一个手下，而是一名志同道合者。以你银色苍穹首席巫师的身份！”

　　说完，Root掏出一把星沙，向Finch做了一个手势，一个翻译魔法作用在了松鼠身上。

　　“你怎么——！！”

　　Finch完全没想到自己隐瞒多年的身份被Root一口拆穿。没在意那个魔法脱口说出了一句人言。他僵硬的贴住背后的金属栏杆，感受着冰冷深入骨髓的感觉。在五十岁前，他漠视众生，高高在上。拥有了别人几辈子都难以积累的财富，和知识，创立了顶级的巫师联盟。他曾一度认为在他心里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东西，除了魔法。

　　但后来的一次变故改变了他，他失去了很多东西，比如他唯一的朋友，比如他的地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躲避和逃亡之中所遇见的帮助与伤害都让他从新认识了这个世界，他开始珍惜生命遇见的每一个人，当然还有John。他不再躲在高塔里俯视着地面上的人群，而是真诚的想弥补之前的不作为，既然他有能力的话。

　　“你不可能说服我的，如果你现在不杀了我，那么我一定会破坏你的计划。你明白的，虽然你会用各种手段，但规则总有漏洞。”

　　Finch不再对接下来可能的遭遇感到害怕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自己将是Root计划中的重要一环，那么只要杀死自己就好了。

　　“我不会去毁灭世界的，也不可能成为你毁灭世界的工具。杀了我。”

　　Root冲他得意的扬了扬嘴角，说道：“你尝试了一下发现不能调动任何魔力不是么？你甚至没法跑出那个笼子。”她掏出怀表看了看，笑着说道：“真遗憾你没主动同意，但我做了万全的准备。现在你还撑得住，不过很快萨乐蒂的床幔就会主宰你的意识。用不了多久，我等着你亲口说出同意的那一刻。”

　　说完，Root拿出一小罐水，和一盘松子，用法术将它们转移到了笼子里。之后她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厚厚的书，悠闲的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