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公子》华山云

49、皇上的算盘

　　医治眼睛并不需要大费周章，御医们有的是办法。

　　不久之后的御书房里，皇上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那个雄赳赳气昂昂直立不跪的人，半晌，端起右手旁的瓷杯，呷了一口茶又轻轻放下，张张口刚准备说什么，就见冯思齐伸出右手来做了一个止的动作。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是不会为你卖命的。”

　　皇上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为何？”

　　“你可还记得，当年的战神和您的最后一次会面，旁边所站立着的那个小书童。”

　　皇上瞳孔骤缩：“你是那个小书童？”

　　“没错。”冯思齐仰面坦言。

　　皇上的眼珠转了一轮之后轻笑：“高傲如你，经愿意隐姓埋名至刘将军旁边侍奉，由此可见刘将军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匪轻。当年的战神为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难道不愿效仿于她？”

　　“皇上，”冯思齐轻轻地畅笑开来：“当年那最后一次会面，您心中的小算盘，您所做的一些事情，难道您就真的不记得了吗？若非那次被刘将军看破，恐怕事情就该换个局面了吧？若不是战神觉得您非可共富贵之主，又何必设个死局把自己给陷进去？皇上……”

　　皇上双眼眯起只留下一条缝，悄无声息地瞥了旁边侍立着的玉子一眼，见她低着头似有所思的样子，咳了一声将她拉回现实，然后继续冲着冯思齐说道：“你这片面之词又何以服众？罢了，朕不与你计较，不过对于朕和刘将军之间的关系，希望你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我们当年那可是情同亲生姐妹，若非她无意登基，朕甚至愿意将皇位拱手相让，又何来不能同富贵一说？算了，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你现在只需想好了，到底愿不愿意入朝为官？如果愿意的话，朕可为你与刘宇赐婚。”

　　冯思齐原本不屑外加讽刺的表情不由自主地闪烁了一下，被皇上敏锐地捕捉到了。

　　皇上身体前虚，又问了一遍：“你可愿意，与刘宇结亲，从此为朕所用？荣华富贵随手可得，功名利禄不在话下。”

　　冯思齐微微低下头去，若有所思。

　　皇上面带微笑，仿佛胜券在握。

　　突然，冯思齐猛地抬起头来，坚定的目光直视皇上的双眼：“我不愿意做你的走狗。”

　　“大胆！”即便是对于皇上曾经的所作所为亦有所不满，身为贴身侍卫的玉子也不能容许别人公然对皇上无礼。

　　皇上挥了挥手制止了玉子，又转向冯思齐：“你不愿意娶刘宇为夫？”

　　“我没有说这个。”冯思齐把脑袋转向一边：“如果我侍奉了恩师的杀身仇人为主，又有何面目去娶她的独生娇儿？”

　　“好个没有面目。”皇上不禁大笑：“看来你对朕的误会已深，不是一时半会便可解除的了，这些朕姑且不与你计较。但若如你所说，现在刘宇在朝为官，奉杀母仇人为主，岂不是不孝不义之人了么？”

　　“此事与他无关，我相信，恩师若在，也只希望小屁孩平平安安富富贵贵的好。可是我却不同，我……”话语至此，冯思齐突然感觉到自己与刘宇之间的距离其实有多么遥远，不由得一阵心酸涌上心头，对天长叹一声，喉咙似被什么堵着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就是说，你不准备娶刘宇了？”皇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么朕可以来朝便在青年将帅中择其优者，为刘宇赐婚。到时候，你可不要闹事？”

　　冯思齐抬头怒视皇上。皇上这分明是在逼迫自己，刘宇身心尚幼，怎么可能就那么着急着要择偶？她生平最恨人威胁，此时只牙关紧咬，暗握双拳，使劲隐忍着。她更清楚，此时若是暴动，那么事情只会更糟。

　　“朕不逼你，时候已不早了。”皇上打了两个哈欠，表现出疲倦的样子，但那眼神中却分明闪烁着得意的神色：“你可以慢慢想来。”

　　“等等！”见皇上马上就要离去，想到若不抓住此次机会，以后再见皇上想必也会困难，如果皇上真来个假戏真唱把刘宇许配了出去，那自己……她一咬牙豁了出去，大踏步走至皇上面前重重跪了下去，从紧咬着的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臣愿领命，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止住步伐，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了冯思齐一眼说道：“朕还要考虑考虑。来日朕将在辕门外摆下擂台，召在朝以及在野英雄好汉青年豪杰共聚，若有胜出者便可娶刘宇回府。”

　　“皇上？”冯思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皇上岂可出尔反尔？皇上刚才不是还说……”

　　“朕是说过你若为朝廷效力便将刘宇赐予你，然而你方才不是拒绝了么？就在你拒绝了之后，朕改主意了。”说完，皇上一拉袍袖，潇洒地转身离开。

　　玉子站在冯思齐面前叹了口气，然后跟上了皇上的步伐。

　　冯思齐跪在那里，思绪繁杂得无以复加，只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如此这般的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是……她一想到刘宇那双清澈的眼神，心便立刻软了下来，或许自己可以做些妥协的……但是，如果自己这般窝囊地被皇上戏弄着，岂不是辱没了刘宇的脸面！但是……

　　一阵寒风袭来，冯思齐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已经跪了很久，而皇上恐怕早已更衣歇息了。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至门外，抬头望着明亮的月轮，清淡的明光照射下来，一如刘宇那清丽的脸庞。她伸手想去轻捧，才发现原来看起来以为触手可及的玉盘竟然远在天边。叹了口气，她讪讪地把手缩回，裹紧衣服纵身离开。

　　战神不是曾经说过吗？能屈能伸才是真豪杰。先忍下来也未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