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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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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崽子随着九月份的秋高气爽长成青少年了。
对于初中生的改变,是他们不再过六一,而是过五四。又由于劳动节激增至七天假期,这个青年节里的庆祝学校就顺理成章的免了,于是这个节日被华丽丽的遗忘。
中学里的课业比小学重了很多,成绩的要求也变得高了许多。这几个小崽子们也就有了更大的区别。
胜在子弟小学教学质量不错,路南还比较聪明,进附中时勉强够上普通线。而一度的革命战友大亮同志终于吊车尾,凭借职工子女身份,终是有资格拿了几千块的建校费。刺猬进了艺术特长班,进校的时候也拿了钱。卓鹏宇成绩比路南好,但也是普通班的料。大马则跟着做生意的老爸进了京,离开了这个小团体。
而开学时,还有一个惊喜。除了路南和卓鹏宇,其他人被弄得一愣,尤其是大亮。
刘云舒成绩斐然,进了重点班。
“怎么回事啊?她不比我们小吗?”
“缺心眼的样。”路南哼哼一声,“她是实验小学的,五年制。大哥。”
附中的升学率不是吹出来的,分数线也不是编出来的。师资雄厚,纪律严明。光是校规校训就是满满的四个镜框。诸多与子弟小学要求一样,例如校内必须穿校服。
纵然你再有标新立异的心思,男生也只能用在袜子上,女生也只能用在头花上。
因为学校要求,星期一升旗仪式,必须穿白鞋,其他时间是黑白两色均可,鞋跟不能高过三厘米,不可以是尖头的,不可以是带掌的,不能在地板上发出踢踏声的;头发不能是黄的,一只耳朵上不能有两个眼儿的。
那个说:老师,我天生黄毛。老师说:行,上门口十五块钱焗成黑的。那边又说:老师,我月科里扎的耳朵眼。老师说:行,带个火柴棍可以,能反光的一律不行。
违反上诉规定坚决扣分,一律严惩不贷。
除了诸如此类的细节规定,班级的综合成绩也成了他们梦魇。下课的时候值周生检查,上课时候年纪书记检查。丝丝扣扣各种细节。
窗台有灰,扣分;上课说话,扣分;上课照镜子,扣分;衬衫领子开了三个扣,扣分;室外分担区有石头,扣分?!……
这分扣得简直不要脸了,你这要是没改造的沙土操场,还不把人扣死?
综合成绩跟老师奖金挂钩,被扣了一定的分数老师这个月班主任奖金就得打折扣了。在二班的路南他们老师说:“老师挣钱跟你们爸爸妈妈一样不容易,不过这是老师职责所在,扣了也就扣了。但是,你们应该体会一下什么叫感同身受。所以啊,咱们就一分三块钱,不多吧?我不让你们天天交,那么多零钱我也没处放。咱们就开家长会的时候统一齐一次,留作班费。取则于民,还则于民。以后买点小礼品,奖励一下表现好的同学,或者组织组织活动……都给我安静。咱们班的课余生活和团结友爱,就看谁来添砖加瓦了啊。”
卓鹏宇在路南他们隔壁,初一三班,班主任是个年轻小伙,教数学的,惩罚方式没那么市侩。扣分者每周排行,前三名,下一个礼拜的板书、擦黑板、搬教具的工作全权包办,括弧,每科。也就是说,下一周的课间时间都要美好的贡献出来。
另外还有罚扫除的,专扫公共分担区,诸如(快)九班,刘云舒在此。
罚体育体活课的,以体活为主,不够了体育课补上,诸如特长七班、八班,刺猬在此。
别的班的惩罚都是立竿见影的。可路南他们二班和大亮在的一班都是奖金惩罚制,在上半个学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危害。
刚开学老师一番磨磨唧唧的演讲,起初大家都没当回事儿,直到第一次期中家长会,班主任站在台上拿出个小本本,悉数各位罪状之后。班级经费骤然升至三位数。
路南在这次围剿中,充公了二十一块钱,被刘得喜女士好一顿皮带炒肉,炒完了,路南没怎么着,她倒是嚎啕大哭了:“你个败家的小兔崽子,我这边刚下岗,就得花二十五块钱给你买打扫卫生扣的分。上初中也用不着你带红领巾了,你还给老娘扣那么多分!我就不明白了,在家你都没那么霍霍人,怎么到学校给我满地乱扔纸屑去了?垃圾桶仨字你不认识吗?就知道败坏钱,你还上学干什么玩意,拿个笤帚扫大街去吧。”
瞪着老妈手里头的皮带,盘算着那“多败儿”的“慈父”咋还不下班。路南不太理解这“下岗”的新名词是怎么回事,就知道她妈单位的职工医院变成卫生所了,用不着那么多护士,她妈就只能天天在家看着她了,超不自由。
正在路南打算配合母亲大人的梨花带雨时,门响了,不是归来的慈父,是窜门子的一家三口。刘云舒站在门口,黄色的小风衣十分扎眼,满眼写着俩字——活该。
刘德福比较有人情味,劝道:“姐,咋哭成这样?孩子不懂事就管,慢慢教育,你跟着哭啥?”
看见弟弟就是看见亲人,刘得喜哽咽着诉说了自己一个礼拜前下岗的事情。
钱宇来神了,指着刘德福就数落,“你看看,现在上岗都来不及了,你还给我办个停薪留职。你打那马虎眼干什么,干脆撂挑子走人得了,好大个二厂,还留不住你了!”
刘德福满不在乎的回答:“亏不着你,过两天我就跟哥们练摊去,你不用憋屈。”
“练摊?连个个体都不是。你就不知道什么是丢人?”钱宇瞪着眼睛,表情还是那么斯文。
“我凭本事赚钱,我丢什么人啊!”
“你知道都怎么看那帮干个体的?那就是一帮投机倒把钻改革开放空子的人,正经人哪个不在单位里好好干?一天介的不求上进。”
“我怎么就不求上进了?多挣点钱不好?不挣钱你那什么买吃买穿?钱正着是正经的,你管被人怎么看?都给谁活的啊!”
……
路南傻乎乎的瞪着看,嘟嘟囔囔:“矛盾转移了,这就。”
“甭管,都吵吵好几天了。”刘云舒脱衣服进屋,“听说你被罚惨了啊?”
“估计大亮比我惨。”
“可不是嘛,我出来的时候他家那还嚎呢。”刘云舒一脸可捡到笑话的表情。
路南悄悄把门关上,省的一会儿刘得喜反应过来继续追打,“要说还是狐狸命好。靠,原本最好成绩排在班里第二名,眼看就剩三天了,结果出来两个打架的,一下子被挤到第四名了。挨罚没他什么事儿啦!”
“嘿嘿,那两天给他愁坏了,就不乐意给班级贡献那十分钟。”
路南不削的狂翻白眼,数落刘云舒:“你都扫了四次分担区了,连着两个礼拜天天早上看见你。”
“我那多数是因为不交作业。”
“你胆儿肥。干吗不写?不会写,抄总行吧?”
“会写,那么没营养的东西浪费生命。会抄,无用功,浪费笔油。”
“没想到你这么叛逆啊四儿。”
“哼,我跟老师就这么说的。”
回想起来,刘云舒那时候就站在办公室,很沉着的说:“老师,你要成绩吗?我给你,但是你别让我写作业就行,就那些个东西太浪费生命。”多年后她再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很彪,很傻叉。
但是现在,路南已经崇拜的无以复加,“你太帅了,我舅妈怎么说?”老师保准找家长吧?
“我妈说看成绩。”然后她得意的笑,“不才,这次考得全班第一。”
路南马上献上热烈的掌声:“厉害,你有厉害的资本。靠,要是姐姐我能拿到全班前十,我就把数学作业摔老杰脸上!”
“吹吧吹吧,又不用上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