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债（修）》田可心

24、第二十四章 酒会

　　毫不含糊地，这天早晨，林西子上班一打开Skype，就收到了用户名为RonXu的添加联系人请求。
　　她点了接受，然后就看见他的头像正亮着，并且很快就打过来一句：“早上好！”
　　林西子也对他回了一句“早上好”，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满脸微笑。虽然根本没有人看见，她还是心里发虚，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收了笑容，揉了揉脸颊，像是要转换成正常状态，使它们不要再做错事一样。

　　“昨晚上睡得好不好？”许超然问。

　　林西子有些窘迫，好像对方已经知道她昨晚梦见了俞乐怀一样。她愣了一下，才回复道：“还好，不过周五总会比平常要觉得困，好像弦绷了一周，到最后关头终于有些挺不住了。”
　　许超然说：“同感！”

　　因为这天早上许超然有会，所以俩人只聊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
　　林西子托着腮看他头像上那个红圈中横一道杠杠的标志，心里有些失落，像是被悬在了很高的半空里一样。
　　她感觉到了一些危险，干脆把Skype的界面关掉，由得它去。

　　在纽约总免不了要到百老汇看秀。林西子和陶睿知早就计划着要去看一场，但上网查了票，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块钱一张，林西子就嫌贵。陶睿知说：“不用这么小气吧？我出钱都不行？”
　　林西子还是摇头：“你的钱就不是钱吗？还是会觉得冤。”
　　陶睿知不同意：“冤不冤还得看完才说得着呢，也许人家的秀好得不得了，你看过之后觉得物超所值。”
　　林西子仍是犹豫：“等等总没什么关系，反正百老汇总是有秀，又不会等我们有钱了就停演了。”
　　陶睿知搂住她的肩膀：“小管家婆，你要多少钱才算有钱啊？咱们不是一直在不断地变得比以前更有钱吗？如果你一定要我们变成亿万富豪才算有钱，那可有得等了……”

　　再上班的时候和Ashley聊到这个话题，Ashley就给林西子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很多秀到上演的当天下午，你们如果到剧场的售票处去买的话，会有很大的折扣，有些能折到只卖30多块钱一张票。”

　　拿到了这个信息，林西子万分欣喜，晚上和陶睿知讲电话的时候就跟他商量：“你这周末过来吗？来的话咱们周六下午就去排队买票吧。”
　　陶睿知还是笑她：“小姐，时间也是金钱呀，像我们这种每小时都不止挣30美元的高级人才，排一个小时的队就蚀掉整个票价了。”
　　林西子不跟他这么算：“可是周六本来也不工作呀，就算你挣外快好了。咱们在街上一边聊天一边看风景，又有什么不好？”
　　陶睿知逗她：“喂，你怎么这么心疼我的钱呀？放心，就算我花全价，买不是最便宜的票，给咱俩看一场百老汇秀，我也还是娶得起你！”

　　然而有些事情，是你说了要做、而且明明也没有什么不能跨越的阻碍，却也仍要拖到很久以后也未必做得成的。这个周末陶睿知过来了，他们俩也还是没有去看秀。而在正式看秀之前，林西子倒先去了一趟百老汇。

　　也是Ashley向林西子提供信息的那次聊天当中，她说完之后就对林西子说：“你想去看秀啊，不如先去百老汇看看小戏热热身吧。我有个朋友是演员，他这段时间就在百老汇演戏，给了我两张下周三晚上的票，不如咱们俩去？”
　　林西子踌躇道：“啊？你怎么能跟我去呢？要也是跟你们Alex呀！”
　　Ashley拼命摇头：“他呀，我估计那种小剧目不对他口味的。”
　　林西子便有些雀跃：“好啊好啊，那咱们俩去！”

　　人在有了期待的时候，时间就好像突然变慢了。好不容易到了下周，周一的时候Ashley和林西子收到许超然的邮件，邀请她们于周三下午参加纽约商会的一个茶话会，主题是宣讲某咨询公司新近推出的可持续发展战略。因为也是和企业社会责任有关联，许超然觉得她们俩会有兴趣，随信附来了完整的海报。
　　Ashley和林西子合计了一下，茶话会是下午四点钟开始，估计持续时间在两个小时左右，百老汇那边的演出是七点半开始。因为她们的写字楼离茶话会举办地点和剧场都不远，分别需要约摸15分钟时间就能走到，所以中间的时间应该刚好够他们吃晚饭。
　　于是决定：去！
　　这个决定使得林西子的期待又多了一重。

　　好不容易又过了两天，终于到了周三下午。Ashley和林西子把这天的工作整理完毕，三点四十五准时出门。

　　她们俩一起穿街过巷地往一幢气派的保险大楼走去。Ashley一路向林西子介绍说，那栋大楼虽然没有建在洛克菲勒中心，但却是洛克菲勒女儿的资产。
　　林西子一听这话，想起了什么，问Ashley道：“其实洛克菲勒中心离这儿也不远吧？”
　　Ashley点头：“没错。对了，GP就在洛克菲勒中心，我猜Ron也是要走过来的。”

　　林西子便顺着Ashley指点的方向切切地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自觉脸上有些发烧。

　　富人的资产就是气派，不但内部装潢得金碧辉煌，进门还要过安检。
　　林西子取下自己背着的Snoopy挎包放到筐里交给安检员，再从电子门走过去。取回挎包的时候，安检员忽然对她很严肃地说了一句：“这栋楼里不许带狗狗进入！”

　　林西子愣了一下，垂眼见他正指着自己挎包上的Snoopy，才明白过来，后面跟过来的Ashley也听见了，三人不免哈哈大笑了一番。
　　一块儿向电梯走去的时候，Ashley逗林西子说：“你看你，可爱的女孩子，连保安都喜欢你！”

　　林西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微笑。
　　她忽觉有一些失望，为了没有正好在那时遇到许超然，让他也知道，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呢。
　　可难道他还不够知道吗？在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啊……

　　这是个小型的茶话会，参加者不算很多，进门签到之后，就看见里面酒会已经开始，许超然仍是那副西服笔挺的英俊模样，正端着杯红酒和什么人说着话，而眼角已经瞥到Ashley和林西子进来了。
　　于是，他结束了那边的交谈，举着杯向她俩走来，到近前时正听见Ashley对侍者点了杯白葡萄酒，而林西子说：“给我杯雪碧就好，谢谢！”
　　Ashley问：“怎么？乖乖女吗？不能沾酒精？”
　　林西子苦笑：“也不是，我就是有个毛病，晚上喝了酒会睡眠不好，喝得越多就越睡不着。”
　　许超然走过来接了腔：“还有这么奇怪的毛病？别人喝了酒都是想睡觉，你怎么相反？”
　　林西子无奈道：“是啊，非常不方便，大学毕业的时候和同学们party喝酒，曾经有一次因为喝了六瓶啤酒，到第三天晚上的后半夜才睡着呢。”
　　Ashley惊叹道：“呵！原来你是个酒鬼！”
　　林西子接过侍者递过来的加冰雪碧点头道：“没办法，我还宁愿喝一点点酒就醉过去呢。所以后来研究生的时候再跟同学去酒吧，人家都要这种那种酒的，我却只好跟招待说：请给我牛奶，谢谢！”

　　这话说完，刚给许超然续了红酒递到他手上的女侍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他们三个人相对着呵呵乐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招呼许超然，然后许超然顺势把Ashley和林西子介绍给他，几个人攀谈起来。
　　因为林西子资历太浅，说久了就会渐渐搭不上话，于是悄悄退开，自己去另找别人交谈。

　　和另一个做环保的NGO代表聊了一会儿之后，有一位灰发的中年男士过来对林西子自我介绍。“我在Tiffany工作。”他简要地说。
　　“很荣幸认识你。”见他居然是金饰名品店Tiffany的代表，林西子心下颇有些惊喜，面子上却按捺着，只得体地微笑着同他握手。
　　“小姐，你很年轻，我猜你最多不会超过24岁，和我女儿一样大。”Tiffany先生说。
　　林西子很惊叹于他的老道，不禁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Tiffany先生笑了：“其实是蒙人的，我刚才碰巧听见你说你研究生时如何如何，如果算研究生是两年的话，你看起来又太年轻，应该是刚刚才开始工作，正常年龄是24岁，当然也可能更小。”
　　林西子点头道谢：“承教了！”

　　Tiffany先生又问：“所以，Sissi，你这么小的年纪，不知道有没有光顾过我们的店？”
　　林西子笑道：“还真巧，去过芝加哥的店看过一次，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很不解。”
　　“敢问是什么事情呢？”Tiffany先生饶有兴致地问。
　　林西子倒有些不好意思：“是你们的商品都没有标明价格，以至于我们想了解一下大致的价位都不能够。”
　　“啊，这个——”Tiffany先生哈哈笑了两声，“价格有，但是被压在了下面，所以要把东西拿出来才能看得见。”
　　林西子给他提意见：“可是这样多不方便啊，顾客可能会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买得起的东西而不敢请求一试。”
　　Tiffany先生点点头，敏锐地抓住她话中关键：“我们就是要求我们的销售人员公平对待每一位顾客，不管对方会不会购买我们的商品，或者购买哪一价位的商品。而不把价格展露出来，就是希望我们的顾客能够先排除其他干扰，仅从商品本身及他们的喜好需求来选择。”
　　林西子表示钦佩：“这很不错！好的，以后我知道了，要在你们店里踊跃尝试。”
　　Tiffany先生鼓励地笑起来：“请一定要这么做！”

　　结束了和Tiffany先生的闲聊，林西子心情愉悦地转过来，不期许超然什么时候竟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害她差一点撞到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