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田絮和兔子的一生》初石

6、你你你你你……

　　【6】

　　“你！”小奴一愣，继而大怒，田絮忙努努嘴，一指假山旁的靓丽身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呵呵，我看美女而已嘛。”

　　负手而立的背影顿时僵住，小奴张大了嘴，面容扭曲：“你你你你你……”

　　田絮乘他痴呆摆脱控制，揉着肩膀行到美人跟前，和善一笑：“姑娘，我看你功夫甚好，轻轻松松就可跳得墙来，日后你那夫君待你不好，揍他一顿出气即可，万莫再冲动轻生啦，与自个儿赌气伤得是你自个儿，何况你还怀着宝宝。”最重要的是，佳人如斯，死了多可惜啊，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乘机再多看了两眼佳人……的背影。

　　雪白的身型更加僵硬，隐隐似还能听见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一旁小奴更加震惊：“主子，她、她她她她她……”

　　田絮皱眉，忍不住道：“你口吃？”

　　对方立即配合地转过脸，抖着手指向她：“你你你你你……”

　　见他憋得辛苦，脸涨得通红，却又始终憋不出下半句话来，田絮一掌拍在他头顶，小奴惨叫一声蹲在地上，张了许久的嘴终于顺利合上，怒火中烧从地上跳起来，指着田絮就骂：“刁蛮丑妇，好大的狗胆，竟敢敲小爷的头，你可知小爷我是谁，你可知我家主子……”

　　“闭嘴，小川子！”一声冷冷的呵斥，带着浓重的鼻音，朦朦胧胧，竟使田絮莫名听出几分威严的气势，直疑心是不是脑震荡后遗症引发错觉。

　　瞥一眼自家奴才，再狠狠剜了一眼正怡然自得盯着自己，露出观赏花朵般赏心悦目之色的田絮，美人深吸一口气，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等一下！”田絮忙拦住他。

　　美人停步，不耐转脸，但见那一双美目漆黑中透着潋滟，潋滟中透着纯洁，雍容华贵，冷傲无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啧啧，冷美人，真正的冷美人。可爱、妖娆、清傲、冷艳、高贵……这美人无论哪一种风情，无论哪个角度看来竟都美得勾魂夺魄。

　　田絮看得舍不得收目，强敛心神伸手道：“姑娘，我的牌子。”

　　美人不理。

　　田絮与她解释：“我非京都人士，来此是为选秀，牌子丢了虽说可补，却也很麻烦，况且那牌子虽算不得十分打紧，终归还是官府之物，姑娘拿去了，若被人瞧见怕是会连累你吃官司……呵呵，当然姑娘你生得这般绝色，大可以说那牌子是你无意拾得的，相信天子脚下，没有证据官府亦不敢乱来……”

　　如玉肌肤下隐隐可见淡青色脉络突突跳动，田絮也知道自己太罗嗦了，忙以手抵唇轻咳一声，言归正传道：“好吧我承认刚才说的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深吸一口气，无奈道：“重点是姑娘你拿着那牌子没用啊，容我冒昧直言，姑娘今日轻生，无非是一时想不开，乃为一时冲动丧失了理智，但凡想开了关节，通了这口心气，过了这道坎，自当明白珍爱生命，远离渣男，好好生活，这同姑娘因我机缘巧合出手相救、便对我生出……呃，生出好感，亦是一个道理，姑娘只是一时情商，错把感激当感情而已。”

　　这种例子现代不要太多，大学时曾选修过一段心理学，虽不深刻，粗略的道理却也还能讲得出来。思及此，她自信一笑，往前踱了两步，不慌不忙接着科普：“从心理医学的角度说，这其实是一种逃避现实的自我疗伤法，只要熬过这一段，待你遇见更好的男子，便会渐渐回转过来。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要相信，这世上男人并非个个都寡意薄幸。”

　　好一会儿，美人缓缓琢磨过味来，徐徐朝她转了脸：“想要牌子？”声音带着朦朦的鼻音，听不真切，说罢微扯唇角，勾魂一笑。

　　霎时间，仿若梨花散尽，落英缤纷，天空中下起了花瓣雨，田絮看得呆住：“想……”

　　打量她青肿滑稽的痴呆脸，美人笑得勾魂夺魄：“想进宫当宠妃？”

　　“嗯嗯~”忍着强烈想要伸爪子摸摸兔子的冲动，田絮点头，末了又猛摇：“不想不想！”

　　“哦？”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美人笑得高深莫测：“那可正好。”

　　田絮虽不明白什么事“正好”，一心只想先要回牌子，遂咬了咬牙上前道：“求姑娘莫要再强人所难拉，我对女人真不感兴趣的！虽然，唔……你的确是很漂亮。”

　　想起那个吻，不由自主地脸颊发烧，背地里却听小环焦急唤道：“小姐！”三两步行过来将田絮往身后拉了拉，戒备地道：“小姐，是什么人？”

　　“美人。”田絮心不在焉，见小环瞪眼，忙咳了咳，正色道：“萍水相逢，非歹人。”

　　上下打量几眼，见对方确实容貌不俗，小环没再怀疑什么，自顾自拉了田絮到一旁：“快穿上吧，夜里寒气重，仔细着凉。”说着抖开捧在手里的衣袍，往她身上披去，侧身时还细心地挡在田絮身前，挡去二人视线。

　　田絮乖乖站着，任由小环服侍，本着多看一眼是一眼的原则，眼睛还频频瞥向一旁。片刻后，忽觉身上一暖，低了头，才发现那是件男式衣袍，淡蓝的颜色，款式华美，做工精致，随手一摸，柔滑细腻，用料亦是上等。

　　摸着身上过分宽大却尚带余温的袍子，田絮心虚地道：“实话说，这袍子你抢来的吧？”

　　小环惊叫：“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偷的？”环顾四周，恍然大悟，青楼这种地方，趁男人们与姑娘办事时溜进去顺件袍子出来也并非难事，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环环你真牛！”

　　小环哭笑不得：“别管了，快走吧，还要找大夫给你医鼻子呢！”

　　田絮连忙去摸鼻子，这一摸又想起来，急急忙忙抬头，院中哪还有了兔美人的身影，只余那名小奴仰头站在墙根下，正作势要往外跳……

　　“等一下！”田絮连忙冲过去，笑呵呵同他打商量：“这位小哥，劳你转告你家主子，我对女人真不感冒，请她想通了之后就把牌子还我，我就住在驿馆，很好找。”

　　面容极度扭曲，对方嘴角抽搐，一咬牙狰狞道：“要我带话也可以，你先告诉我你和我家主子是怎么认识的，还有你们之间发生过神马？”

　　话音刚落，墙那头传来阴测测的嗓音：“小川子，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啊，主子，马上来马上来！”嗖一身，消失不见。

　　田絮呆了半晌，摸着下巴感慨道：“又一朵，风一样的……才纸啊！”

　　半个时辰后，内城皇宫外，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顺着宫道往宫门方向疾驰而去，突然，前方的马长嘶一声扬蹄停下。后面的人一惊，连忙扯缰，也勒停了自己的马。

　　垂着头似在思考什么，前方马背上的人一直没出声，等了一会儿，后方的人试探着便要上前询问，双腿刚要夹马肚子，一个东西突然凌空飞来。

　　小奴一惊，连忙接住，拿到手里发现是个牌子，还来不及细看，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道：“去查个人！”

　　被那声音里咬牙切齿拆腹入骨般的寒意惊到，小奴连忙应是，恭敬地打马跟上，岂止刚行了两步，前方又是一个急停。

　　沉思良久，披着雪白披风的背影转过身来，绝美的面容上眉宇微凝，缓缓沉吟道：“你觉不觉的，那件袍子有些熟悉？”

　　小奴不解，傻傻地问：“哪一件？”

　　一双美目越发精锐，那人沉思片刻，肃然道：“去打听一下，今晚宫宴定王有无提前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