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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新妃入宫(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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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后阳请滕裳喝酒,但是并不在帐子里摆宴席,就在空场的火堆旁边立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几样小菜,也不是很精致,倒有好几大摊子酒。
桌子很矮,薛后阳都没让人搬椅子,直接席地坐了下去,滕裳看起来是个文人,却也不矫情,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也是流过血杀过敌的人,跟着坐了下去。
薛后阳拍开酒坛子的封泥,把面前两个海碗满上,道:“明天就要进京,还没来得及款待裳相,裳相不会怪罪罢?”
“怎么会?”
滕裳笑着拿起海碗,一口闷掉,道:“能送断头酒的都不是一般的朋友,滕某人怎么会怪罪朋友?”
薛后阳愣了一下,又给滕裳满上,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什么酒。”
“我一向有自知之明,能得万年侯送行,也不虚此生。”
他说的很轻松,时至中秋,再有几天就是八月十五,天气也渐渐凉了,京城郊外没有什么树林,一刮风带起厚厚的尘土,吹着火堆哗啦啦的作响,黑夜里自有一种苍凉。
滕裳并不嫌灰土弄脏了酒菜,好像并不拘小节。
薛后阳注视了对方良久,滕裳低头瞧了瞧自己衣襟,道:“我有什么不妥么?”
“不……没有。”
薛后阳收回了目光,俩人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天气本身不太冷,烈酒喝的倒是全身发热。
薛后阳忽然开口道:“裳相记不记得很多年以前……滕王围猎,你救下了一个被称为刺客的孩子。”
滕裳经他一提,有些发愣,显然不记得了,但是仔细想了想,似乎又有些印象,笑道:“侯爷怎么知道的,莫非有千里眼?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滕王还是先皇,有个孩子误闯了围场要被处死,我也是一时心软……”
“相爷不该心软。”
忽听薛后阳冷然开口,滕裳似乎觉得自己喝得有些多,头疼得厉害,反应不过来,道:“侯爷何出此言?”
薛后阳注视着对方,沉吟了半响,才冷淡的道:“裳相因为一时仁慈,断送了诸多将士的性命,我说出来恐怕你要后悔。”
滕裳也回视着对方,他的眸子里被酒意氤氲出了雾气,盯着对面的万年侯,似乎答案呼之欲出,让他心里有些揪着难受,还是艰难的开口道:“为何?”
“因为相爷当年救的人,正是在下。”
滕裳心口顿时一痛,像是被巨石砸中了一般,闷得他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喉头滚动了两下,才笑道:“确实……我确实好后悔。”
薛后阳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丝了然,站起身来,背过去道:“不知道裳相听没听说过,曾经有术士说我天生暴戾之相,留之必是祸患……那时候我年纪并不大,心性还没有定,就一气之下跑了出来,没想到遇到了裳相你。”
滕裳笑了起来,似乎有些苦涩,他真的没想到自己救了一个孩子而已,而这个孩子竟然在以后的日子里,变成了敌国的战神。
滕裳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了。
薛后阳转过身来,弯腰拿起桌上的海碗,仰头干掉碗里的酒,最后把碗一甩,扔在地上,笑道:“裳相以为我请你喝酒,是拖住你不让你逃走的罢?其实恰恰相反,我是给你践行的……你走罢。”
滕裳也站了起来,冷酒上了头,让他四肢变的有些发软,身体摇晃的差点摔倒,笑道:“走?我走哪里去?侯爷要放我走?我这一走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处……你肯定觉得我迂腐,但是侯爷也设身处地的想想,就算我救过你的命,现在要你带着五千精兵倒戈相向,杀了薛钧良!你肯么?”
他可能醉了,说话的声音不小,他们站在空场上,旁边有巡逻执夜的精兵,纷纷驻足侧目,手上的长戟反着火光。
滕裳说罢,浅笑道:“你不肯我怎么可能肯,如此……只能多谢侯爷美意了。”
薛后阳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在言语,两个人一人一碗蒙头喝酒,喝完了的坛子就倒在一边。
这一夜滕云也没有合眼,薛钧良似乎很快就睡着了,滕云不敢动,躺的他后背有些发麻,双眼一直盯着墙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滕云突然感觉自己腰上一沉,薛钧良的手臂竟然搭在了自己的腰上,那个人的身体仿佛也贴了过来,紧紧靠住自己。
滕云一下绷紧了神经,他往里挪了挪,但是那个人也跟着挪了挪,要不是后面人的呼吸很均匀,他一定要以为薛钧良是故意的。
滕云也不敢紧挪,等一会儿后面的人没动静才挪一点点,但是马上又被跟了上来。
突然薛钧良轻笑了一声,果然他也没有睡着,手臂揽紧了滕云的腰,把滕云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温热的气息吐在对方的耳朵边,暧昧的笑道:“我有什么不妥,让爱妃这么嫌弃么?”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在寂静的寝宫里显得格外清晰,但是滕云没有回话,就当没听见,闭上眼睛。他已经退到了最边上,再退也退不了了。
薛钧良也不在意,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轻轻拍着滕云,像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温声道:“快些睡罢。”
第二天早起的时候,姜谕在门外唤了几声,都没听到薛钧良的声音,等时间实在不宽裕了,才提高声音,只不过照样没人应。
大王在后妃的寝宫里,也没人敢进去,只有下人干着急,毕竟今天是滕国大公主进宫的日子,一大早起来万年侯就带着精兵进京了,如今都已经进了宫,就等着薛钧良上朝呢。
其实薛钧良早睡醒了,只不过他没动,依然揽着滕云,悠闲的厉害。
滕云也醒了,其实就没睡着过,外面姜谕的声音不小,而且越来越大,显示着急了,但是旁边的人就不动晃。
滕云心里清楚对方卖的什么关子,也不说话。
薛钧良无非就是想起晚一点,让滕国的使臣多等一等,然后让大家知道,昨天陛下在皇后的寝宫里乐不思蜀,一个小小的滕国公主并不怎么尊贵,他还不放在眼里。
又等了一刻,外面忽然奏起了鼓声,鼓声之大通通作响,薛钧良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唤姜谕进来。
姜谕火急火燎的冲进来,响鼓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薛国宫里有一面大鼓,每当鼓响,就算站在禁宫的最角落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面大鼓是勤政所用,大王到时辰不上早朝,臣子就会起鼓,隔一炷香再响一次鼓,鼓响三遍,就可以废帝立新王。
薛钧良不紧不慢,可苦了姜谕,让人为薛王洗漱更衣,赶紧准备步辇往前殿去了。
薛钧良走之前,还嘱咐了袖瑶好好照顾皇后,药一定要定时喝,药膏也要定时抹,如果觉得汤药苦口,可以让小厨房多做几道甜口的小菜。
袖瑶乐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看着滕云就知道笑,一边傻笑一边试探道:“娘娘……娘娘你身体……咳,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奴婢看娘娘有些恹恹的,是不是累着了?奴婢现在就帮你准备沐浴!”
滕云刚开始听着还没得什么不对劲儿,只是后来看着袖瑶暧昧的笑容,越来越觉得对方的话味道不对,加上薛钧良走的时候说了一些暧昧的话,袖瑶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不用沐浴,简单洗漱一下就行了。”
毕竟昨天晚上才沐浴了一次,滕云虽然现在是女子的身体,但是没有那么讲究,再洗真怕把皮洗掉了。
袖瑶一听很惊讶的道:“不沐浴?娘娘……那个……不好好沐浴把那个……洗干净的话……那个……”
滕云顿时觉得头疼,他的确有些病恹恹的,但是其实是因为自己有心事一夜未眠,薛钧良躺在自己旁边,精神又紧张不能放松的缘故。
薛钧良上了早朝,见过了滕国使臣滕裳,把公主安顿在一处新建的宫殿,新宫虽然建了有些年,但是一直没住后妃,正好给新娘娘住。
新宫和皇后的云凤宫离得不远,虽然滕云和大公主并不是很亲近,但是终归是血亲,他想去看看滕浅衣,但是又不敢去,不知道以什么身份面对这个亲人。
婚事就定在两天之后的中秋。
而这两天薛钧良依然经常逗留在云凤宫,似乎早就算好了,新娘娘要打听什么消息都很方便。
滕云的存在就成了薛钧良的一枚棋子,帮助他维持着奉国和薛国的关系,同时也制衡了滕国。不得不说虽然薛钧良不善于修身养性,但是他精于下盲棋,有条不紊的慢慢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