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自古游侠多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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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西山。
昨夜下了些雨，润物入微。树上的叶子又焕发了光泽，好似要重新绽出新绿。
地上却是一片泥泞。
在这恼人的天气里，偏是有一片本不该出现的人声嘈杂而来，打破了天地间的宁静。
一个蓝衣少年如凭虚御风般涉水掠过，美好的让人不由想起那句“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此时的这个美少年却没有闲适优雅地酌酒对月，也应该没有那样的兴致。
原因在于奔袭而来的危险。
他的身后不远处缀着一群拿着各式武器的彪形大汉，个个虎背熊腰，脸色阴沉，恨不得撕碎眼前的少年。
这个少年是谁？
这些人为什么要追他？
很快，这些疑问似乎都不重要了。
那少年面色苍白，脚力虚浮，原本纤尘不染的衣摆也开始染上了点点新泥，分明已是强弩之末。
仿佛一片叶子落下树梢的瞬间，又似昙花幽然而发的刹那，二、三十个大汉就把少年团团围在中间，形势剑拔弩张起来。
一个紫面虬髯的大汉排众而出，他身着比其他人略深的青衣，双目微凸，太阳穴隐隐暴起青筋，手里拿着口大刀，威风凛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只见他道：“臭小子，识相的话就快交出鸿蒙九玄图！还可以给你个痛快。”
蓝衣少年冷哼一声，反而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就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准备给人夺命一击。
“你已知道我们的身份？”青衣大汉问道。
“知道又如何？”少年冷冷一哂。
“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咱们的手段，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大汉阴恻恻地盯着少年，发出了“桀桀” 的怪笑声，“那软玉迷魂香的滋味如何呀？哈哈哈哈……”
少年脸色铁青，眼神如出鞘的利剑直指青衣人，“我连死都不怕，又岂会畏惧尔等鼠辈的手段？死得其所，吾所求也！”
话音未落，剑光已在青袂血影中飞扬闪动。
剑舞妖娆，却在弹指间就能惑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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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倒是骨气有佳，遥儿妹妹以为呢？”
就在激战所在地的不远处，繁阴掩映之下，白衣少年立在一棵大树侧伸出的枝桠之上，左手撑着一把油纸伞，洁白的伞面上妆点着几朵寒梅。
白衣白伞，遗世独立于广天苍木之间，煞是素美好看。
他缓缓地转着纤细的紫竹伞柄，表面漫不经心却是暗暗留意着树下的紫衣少女。
刚刚的赞美显然出自他口。
树下他目光所及之处，一把蓝色纸伞斜斜地倒在一边，少女蹲在泥地上，右手握着一把小药锄，正在细细地挖着什么。
她的头发已被细雨沾湿，贴在脸上；衣服也湿漉漉的，下摆沾染了不少泥。
活脱脱一个“小泥人”。
听到少年问的话，洛遥没好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意为：“没看到我在忙着呢吗？”
宫九倒也不恼，反而轻笑了起来。
“遥儿妹妹把注意都放在这些药材上了，连哥哥为你撑伞都嫌碍事，真真是好伤哥哥的心啊！”
说着，哀怨地看着洛遥作西子捧心状。
洛遥一阵恶寒，猛地抽了抽嘴角。
这宫九时而冷若冰霜，时而温润有礼，时而又疏狂妖娆，实在是难以琢磨。
或许他的性格本就如此，又或者这些都只不过是他的面具罢了。
洛遥知道的是，这人能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他，活脱脱就是一个妖孽！
不待洛遥多想，忽然一阵小儿啼哭声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原来是刚才那群青衣大汉又有援兵赶来了，蓝衣少年左支右绌，加上之前好像中了一些迷药，情势十分危急。
一个人被粗暴地推搡过来，是名梳着妇女发髻的女子，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
她的右手紧紧抓着一个小孩子，她不时地低头哄那孩子两句。
哭声正是这个小男孩发出来的。
洛遥宫九对视一眼，又一齐转过头去，静观事态发展。
还是刚刚那个紫红脸面的大汉，一把抓过妇女，用刀抵在她脖子上，冲着蓝衣少年大喝道：“柳余恨，还不快快束手就擒！看看这是谁？”
蓝衣少年也就是柳余恨在打斗空隙间眼尾一扫，待看到那妇女，惊愕开口大呼了一声：“张嫂！”
这张嫂是柳余恨家里仅剩的仆人，当年柳家一家上下三百口惨遭灭门，只有出游的柳余恨和回老家待产的张嫂幸免于难。
张嫂于柳余恨不仅仅是仆人，她更是他在尘世对家的唯一寄托了。
当年的他对无法拯救罹难的亲人已是悲恸欲绝，现在对于他唯二的“家人”——张嫂和她的孩子，他不想也决不允许他们在他面前发生任何无可挽回的意外。
他不能再有这样的遗憾了，他也再不能承受这样的遗憾了。
可鸿蒙九玄图……
抿紧唇，他做出了决定。
不会后悔，或能心安。
“少爷！”张嫂看着柳余恨慢慢放下手中的剑，不赞同地摇着头，眼里一片复杂——不知是难过，感激还是绝望。
突地，慢慢落剑的少年利落地反抓起剑，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像离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那些以为他中了迷药的大汉显然是没有想到他还会有这样的速度，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冲到了张嫂的附近与为首的大汉斗了起来，眼看营救在望。
张嫂看柳余恨与紫面大汉打得难舍难分，险象迭生，不由地暗暗着急。而这附近有这么多的青衣人，打败这一个，还有无数个，少爷又能支撑到何时呢？
趁人不注意，张嫂偷偷地向地上一具躺着的尸体挪去。
尸体的腰带上别着把匕首，正幽幽地闪着诡异的光。
此时的柳余恨跟紫面大汉的打斗正到关键时刻。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柳余恨虽是身中迷药体力不支，紫面大汉也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正待紫面大汉将要毙于剑下，突然一声大喝传来。紫面大汉趁柳余恨一愣神，猛地砍出一刀，却是虚晃一招，一招过后马上后退，隐入人群之中。
“少爷！张嫂不能继续照顾您了！望您日后保重，老奴先走一步！”
不好的预感升起，柳余恨转头就看见了让他目眦欲裂的画面，张嫂正要将匕首捅进自己的心脏。
他忙运起不多的内力，用尽所有力气奔到张嫂身前，总算赶上了把匕首挡了下来。
“张嫂，你这是做什么！”少年不复刚刚应敌时的沉稳，激动地道。
张嫂看着少年仍紧紧抓住匕首已是血流如注的手，“刷”得眼泪就下来了。
“少爷您快走吧！不要管我们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嫂，放心，我会带你们回去的。”
张嫂看着柳余恨的眼睛，里面的光彩坚定而不移，她啜泣着，慢慢放下了匕首。
柳余恨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全力地应敌。
就在他刺翻了又一个青衣大汉时，突觉后心一阵刺痛。
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见刚刚他挡下的匕首又一次染满了他的鲜血。
而那个拿着匕首的女人，正对着他阴森而诡异地笑着。
——是张嫂。
随着空气中传来的“愚蠢”二字，最后一丝光亮也再透不进柳余恨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自古游侠多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