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琴相悦，弹掉！》末尚尚

4、第四章

　　4月20号那日，白天下了一场大雨，到了傍晚雨竟然停了，莫家别墅里的植物上都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风一吹就能滴到土里。我想我能体会到别墅里种这么多植物的好处之一了，空气里会带着湿润的泥土味。
　　莫展慈上学还没回来，管家和佣人在布置大厅，我的上司坐在三楼的玻璃窗前朝我招了招手。
　　正在花园溜达的我赶紧跑了上去。我喘着气站好，等待上司给我安排任务，没想到莫展宏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坐。”
　　为莫展宏做事，累是累了点，但他总能让我心甘情愿，他简直就像是举着一叠叠可爱的钞票在我面前挥来挥去。
　　一楼大厅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莫展慈喜欢可爱的东西，所以在大厅门口还摆了两只巨大的泰迪熊。
　　莫展慈有这样的哥哥，真是幸福，不知道我的妹妹万从静，会不会觉得有我这样的姐姐幸福呢？唉，我已经很努力了，再要我豁出去就真的是要我想尽办法嫁进豪门。
　　在我眼前就有一位豪门，但我深知自己的斤两，玛丽苏是种病，得治，我从很多年前就已经不看类似灰姑娘的故事。
　　莫展宏说：“从安，谢谢你。”
　　我说：“莫总说的哪里话，我领薪水的。”
　　虽然莫展宏经常是一张面瘫脸，但这并不妨碍他貌美的事实。他没有沈千姿不经意就露出来的千姿妖娆，莫展宏是个商人，不动声色是他的特点，他有着那些企业家杂志封面最喜欢的一张脸。每当杂志封面用了他的肖像，当月的杂志销量总是高得让人咂舌。
　　莫展宏望着一楼大厅露出一个浅笑，说：“从安，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懂得如何搞定展慈的小姑娘情怀。我跟展慈有一点像你跟你的妹妹，相依多年，当哥哥的，总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我说：“啊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的情况跟莫展宏有点不一样，我的妹妹发生过意外，我会想补偿她，可是莫展宏这种完全是妹控……
　　原谅我经常吐槽我的上司吧，阿门。
　　小姑娘终于放学回来，她今天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如同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她像一阵风似地跑上三楼，直接扑到莫展宏怀里了。
　　“哥！”
　　莫展宏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嗯。”
　　莫展慈问：“沈千姿来没有？”
　　莫展宏望向我，我赶紧回答：“我们预约好的时间是晚上8点，沈千姿只有8点过后才有空。”
　　一个晚上八万，沈千姿赚钱真容易……
　　后来林岚也来了，我们在莫家吃了一顿晚餐，饭桌上林岚时不时朝我使眼色，而莫展慈正在跟哥哥说着关于沈千姿的娱乐新闻。
　　我用眼神跟林岚表示：“干嘛？”
　　林岚朝莫展宏的方向努了努下巴，表达：“抓紧机会，快套近乎！”
　　我假装没看见，低头扒饭。
　　林岚恨铁不成钢地瞪我一眼，竟然出声了：“听说沈千姿原本是在国外留学，今年才回国，他以前还跟随钢琴大师万家胡学过钢琴呢。”
　　莫展慈小姑娘的眼睛一亮，点头道：“是啊是啊，报纸上有过对他的采访，是这么说的。”
　　林岚眨眼睛：“他好像还有过很特别的绯闻，毕竟长得有点妖媚的男人，总是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他在国外留过学，肯定很开放的。”
　　莫展慈惊讶地捂住嘴巴，说：“真的吗？”
　　林岚说：“呵呵，也可能是别人乱猜的，既然是绯闻，当然是怎么精彩刺激怎么写。”
　　看着莫展慈小姑娘的这副表情，我觉得她已经被林岚搞定了。其实讨小姑娘欢心，林岚才最拿手啊！
　　发现有一道目光直直望着我，我忐忑地望回去，莫展宏目光柔和，朝我举杯。还好林岚和莫展慈聊得火热，没有注意过来，我快速地也朝他举了举杯子，喝了一口酒。
　　既然是莫展慈的生日宴会，来的人里大都是小姑娘的同学，除了沈千姿，我还找人请来了几个小歌手唱歌助兴。
　　一张张年轻有朝气的面孔，真是让人羡慕。我跟林岚站在楼上，没有下去自取其辱的想法。
　　快到8点了，莫展慈小姑娘跑来我面前期待地望着我，说：“安姐，沈千姿怎么还没来？我已经告诉同学他会来了，他一定会来吧？”
　　我说：“嗯嗯，再等一会儿，他会来的，我再打个电话去问问他的助理。”
　　电话刚刚拨出去，沈千姿的身影就出现在大厅门口。他的身后跟了三个小提琴手，每个人手上拿着一把小提琴。
　　我迎上去，微笑：“沈先生，您好，钢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我的声音迅速淹没在一阵尖叫声中，一群少男少女已经围了上来。
　　好吧，没我什么事了。沈千姿的目光却还停留在我身上，直到他被小女孩们闹着要签名，他才不再看我。
　　我回到二楼，林岚就比较镇定，拿着手机往下面拍照。
　　林岚满意地望着手机上的照片，说：“你还真把他请来了啊。”
　　我说：“嗯。”
　　林岚说：“不过沈千姿不是不参加这种私人活动的么？”
　　我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林岚拍了拍我的肩膀：“从安，你太万能了，难怪莫展宏会一直将你带着，你明明跟我一样大啊，却有点处事老练的味道了。”
　　我笑了笑，说：“其实我一点也不万能，就是比较执着，有些事情我觉得别人也不一定能做到，我就会继续磨啊磨，就会有收获了。”
　　楼下，沈千姿已经坐到钢琴前准备弹奏，他若有若无的目光望到二楼，林岚惊得把手机藏回口袋，拍着C罩杯的胸脯说：“被他看见我偷拍了？”
　　我说：“可能吧。”
　　一个个音符在空中跳跃，沈千姿的指尖像是沾了魔力，一楼大厅的少男少女都停下说话，认真倾听沈千姿弹了一首《生日快乐》，接着他又弹了一次生日歌，不过改了些许调子，更加活泼轻快，仿佛有一位拇指姑娘在钢琴上一遍一遍地跳舞。
　　就好像我第一次看见他，他坐在我家的琴房弹琴，跳动的音符抚慰着躁动的阳光，周围的其他声音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他练习钢琴的曲子回响在耳边。
　　林岚跑去上洗手间，我在二楼的露台吹风，让自己冷静冷静。
　　背后有足音传来，一声一声地格外突兀，我以为是莫展宏，就没有回头。
　　“安安。”背后传来沈千姿柔柔的低唤。
　　我惊讶回头，看见沈千姿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我说：“好久不见。”
　　沈千姿的眸光里跳跃着小簇的火焰，我琢磨着他要说点什么，我的手已经被他握住，他从我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慢慢抚下去。
　　“安安，你做了别人助理，你为什么不弹琴了？”
　　我想把手挣脱开来，却被沈千姿镇压握紧，他检查完我的左手手指，又检查我的右手，甚至连我的手腕都被他仔细地抚过一遍。
　　我说：“我手没事，我不喜欢弹钢琴。”
　　他把我的右手放在他的手掌，举在半空做端详状，似笑非笑地目光扫过来，像是要蛊惑我：“为什么不喜欢？这双手不应该拿来干活，我有没有说过，你的手很美，我很喜欢。”
　　他有说过，所以我开始学琴，后来我却没有再弹琴。搞艺术的人，应该有不用为生存烦恼的条件，如果连活着都是辛苦，怎么还有心思搞艺术？
　　在我以为沈千姿要吻上我的手背时，他突然停下来，歪头观察我的表情。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远处飘荡过来，长廊边的帘子被晚风轻轻吹起，外面好像又开始下雨，我抿紧嘴唇保持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
　　他又开始了仿佛咒语的低唤：“安安。”
　　我说：“干嘛？”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他垂下眼眸，有一点哀伤。
　　这回我有点语塞，其实当年的事情不能怪他，是我迁怒到他的身上，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没有立场再说什么。
　　我回答：“没，事情都过去了。以前是我不懂事，才怪到你的头上。”
　　沈千姿抬眸看我：“安安，辞掉你的工作。”
　　我说：“我已经不弹琴了，其实我不喜欢弹琴，当初学琴完全是因为想让我爸爸高兴。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我不工作，你养我妹妹吗？我妹妹左腿断了，你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还轻轻松松地劝我继续搞艺术。有钱的人才能玩艺术，否则就是被艺术玩，我玩不了艺术了。”
　　他说：“我回来了，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办到。”
　　我把右手举在半空，眯着眼睛看，说：“我想拿这只手换我妹妹的一条腿，你能帮我办到吗？”
　　他愣住，说：“不能。”
　　我说：“那就是了，我不弹琴了，我做不了钢琴家，没有再弹的必要。你说愿意帮我，如果将来我有事情找你帮忙，你能够帮一帮我，我就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