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某猎人》素雪尘

43、要么卑微要么变黑

　　18.
　　凯特与俩小简述完自己与琪琪的过去，为免他们过于深究，便刻意提起小杰与自己相遇的事，还有自己接受委托在卡丁国做自然调查的事，并邀请他们一起加入，这样的话，琪琪应该也会留下来。

　　由于小杰和奇犽各怀复杂的思绪，他们到底没有深究凯特和琪琪过去的种种。
　　而且，他们都好奇起《理想世界》这个游戏来，并相约这次的工作结束后，要是没别的事，就一起玩这个游戏试试。

　　第二天，琪琪果然对昨晚的事毫无所觉，而凯特他们也尽量表现得自然而然。
　　琪琪虽然直觉很准，但纠结于自己与凯特关系，也就没心思注意到其中的异常。

　　扪心自问，琪琪真的很喜欢凯特，可凯特爱喜的毫无疑问是觉醒前的她。
　　虽说他也未必讨厌如今表现得十分像个正常人的自己，但要说多喜欢现在的她，估摸也就爱屋及乌的程度。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心中有数的琪琪待在凯特身边就成了一种折磨。
　　凯特表现得越是喜欢她，她的内心就越是备受煎熬，以致于好一段时日里，她都是心不在焉地躲在营地最高的树梢上，看小杰和奇犽的互动，看天看景看飞禽走兽，反正就是不看也不理凯特。
　　直到某天傍晚，凯特不由分说地来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在树顶上看落日，并明说了想和她谈谈。

　　琪琪还是不想和他说话，却也没有特别想赶他走。
　　何况…总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的是‘前世’的你，所以你根本不想理仿佛毫无自觉的我？”
　　凯特直视明显故意冷起脸的琪琪，态度诚挚又语重深长。

　　琪琪浑身僵了须臾，但很快便故作镇静地递给凯特一个“你还算有自知之明”的眼神，便不再看他。

　　“其实我也有过迷茫，毕竟鄙人又不是爱情专家之类经验丰富的存在，由始至终都只爱过你一人而已，且恋爱过程还那么的……嗯，算是一波三折吧，结果却是那个样子。
　　“在见到你以前，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还爱着觉醒记忆后的你，因此才一直都没有去找你。
　　“但是，当你毫无预警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瞬间就明白了：我还是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这不过是你的错觉，反正只要我变成怪物的模样，你也会瞬间明白我与你所爱的那人，已是天差地别的存在。
　　“爱屋及乌，不过如此，你又何苦非要与我继续互相伤害？”

　　“听你说话的语气、再看你现在的一嗔一怒，我当然知道你和从前早已判若两人。但‘你还是你’的确凿证据就是——你依然还爱着我，从你一开始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
　　“琪琪，这难道还不够吗？非要把过去和未来的你我都区分得清清楚楚的才可以吗？”

　　“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用‘你现在依然想上…抱现在我，但却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来证明自己是爱我的？
　　“啊啊～真是够了！这样的爱，还不如恶狼对我的一半真切呢！
　　“凭什么你会认为我只要喜欢你，就非得跟你在一起不可？！我还没爱你爱到宁愿卑微地当个替代品，也要待在你身边的程度！”

　　琪琪的情绪愈发难以自控，甚至到了竭斯底里的程度，说到这，她自个都被自己吓到一般，霎时没了声。
　　见凯特的神色从被惊到的错愕，慢慢变成耐心聆听的沉默与认真，琪琪这才意识到她的失态，不由得深呼吸着努力缓和自己的心绪，才继续道——

　　“再者，就算你真的爱着现在的我又怎样？这世上爱我的人多着呢，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我再不是从前缺爱的无知少女，没那么稀罕你的…怜爱与疼惜。
　　“所以，请你不要再管我了。”慢慢低落下去的声音已有些哽息，琪琪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至此溃不成军，“如此，我们就都能做回轻松又自在的自己，而不会被过去的种种绊住前行的脚步……算我求你。”

　　“原来…如此，是我存在的本身会让你想起过去的苦痛吗？”
　　看着这样的琪琪，凯特满是心痛和愧疚：“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可否请你消除我心中有关‘她’的所有感情和记忆？或是麻烦祈忆帮你我一起消除过往那段记忆，想必如此一来，我们之间肯定可以一了百了了吧。”

　　“……？！”
　　没想到凯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本来还在强撑气势的琪琪，竟是下意识地慌忙拒绝凯特道：“不！‘凯特’的存在才不是我的苦痛！我存世以来最美好的记忆，都是‘他’给予我的！我才不要忘了凯特——我绝对不要忘掉你！”

　　眼见琪琪的态度终于松软下来，凯特立马狠下心趁热打铁地问：“那只消除我对‘她’的记忆和感情？”

　　“……”
　　琪琪彻底懵了，好像现在才认识真正的凯特一样——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凯特他真的……他是这样的人吗？

　　“怎么？这也不愿意？……女人口是心非也该有个限度，明明很享受我的追求，却故作无所谓地无视冷落我？”

　　“我、我…我没有。”
　　她的心是虚且慌乱的，双手狠狠揪住其下的衣物和枝梢。

　　而凯特的刻薄与冷厉还在继续：“真觉得我非你不可吗？自我感觉良好也该有个限度。
　　他咬咬牙，好像下定了什么新的决心：“改天我就去找个可爱的女孩，然后慢慢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样就算你不愿帮我消除记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也逐步偏移吧。”
　　凯特天生面冷眼神狠，这会儿他有意表演绝情绝义，骇人指数自然直线飙升：“那么，就让我们继续互相伤害一段……”

　　“不要！”
　　琪琪终于一把抓住似乎就要远离她而去的凯特，以往几日的矜持与疏离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脆弱与卑微：“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不要忘了我和别的女孩来往，求你了，凯特。”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脑子心里皆在风起云涌，大浪滔天。
　　琪琪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可潜意识驱使她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动作。

　　凯特脸上无任何表情，心中却得逞而笑，心酸又心疼，是为自己，也是为他的爱人——

　　啊，那个需要他、没有他就不行的孩子，又回来了。
　　你果然还是当初的‘你’。
　　所以，我才会不可理喻且义无反顾地…又一次爱上你，恍如飞蛾扑火一般……

　　如此可爱的你，要如何才能避免再次被别人拐跑，变得非我不可呢？

　　“既然你都求我了，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眼中含泪的琪琪闻言愣了愣，思绪百转千回了一阵，忽然脸红着低下头，心中暗念一句：「游戏领域展开。」

　　忽见满天红霞依旧，二人的身处之地却变成了他们当年共处的孤岛之家，四周是不大不小的野花盛开之地，是琪琪从前最喜欢的幕天席地之处。
　　而在不远处，就是正值潮汐的海岸线。落日伴随着不大不小的海浪声，营造出只留存在二人记忆深处中的独特氛围——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美好世界。

　　凯特惊呆了，可让他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长发衣衫迎风招展的琪琪，如邀人共舞般优雅舒张开纤婉双臂，而后含泪带笑、如花绽颜地面向他道：“凯特，让我再也忘不了你吧。相对地，从今往后，再也不许你离开…或忘记我。”
　　那笑容似是一如以往，却又恍若隔世。

　　“……”
　　凯特也笑了，百感交集得眼眶湿润：他养的“花儿”终于开了，且第一次主动向他盛放。
　　只为这一瞬，时光人事予他的刀削火炼，他都觉得值了。

　　花草凌日处，潮岸相交时；天涯咫尺间，爱人眠于上……
　　人间盛景，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