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爱琴遗梦》碧泉炎紫

2、真是不打不相识

　　游轮拍卖会结束了，南宫思羽眼看着白衣少年用一块方形的绣凤鎏金绸布将锦盒包了起来，并在封口处贴上了一张奇怪的黄纸，似乎是写满了红色咒语的符纸。然后在游轮一靠岸就匆匆下船离开。南宫思羽立刻跟了上去。
　　白衣少年的脚步很快，南宫思羽一路小跑竟还险些追不上。
　　在一处拐角，眼看着白衣少年刚拐进去，南宫思羽随后跟上却不见了少年的踪迹。正在疑惑之时，忽觉背后闪过一道力度，随后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耳边接着传来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我？”
　　竟是流利的中文！果然是中国人！南宫思羽心头一喜，说话自然稍显轻快：“抱歉，我并无恶意，也非有存心跟踪，只是——那面铜镜可否——”
　　“住口！分明觊觎铜镜，还敢狡辩没有恶意！”对方断然截断了南宫思羽的话。
　　“你真的误会了。”南宫思羽试图解释。
　　“不用多说，我不会与你多加计较。我刚点了你的穴道，这穴道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后会自动解开。到时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白衣少年说完急速离开。
　　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怎能就此眼睁睁错过？南宫思羽稍一运气，自行冲开了穴道，急急追着少年而去。
　　因为过于心急，南宫思羽直接拦在了白衣少年的身前。少年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年纪的人：“你？怎么可能？”
　　“对不起，我只是想借铜镜一看。”南宫思羽开口道。
　　“休想！”白衣少年拒绝后转身要走，南宫思羽则抢先一步再次拦在他的身前。
　　“让开！”白衣少年大声喝道。
　　南宫思羽一动不动，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白衣少年见状快速击出一掌，原以为可以打退眼前顽固不化的少年，却不料这一掌不仅没有击中对方，更是被对方生生挡开。
　　“你？！”白衣少年再次愣住，自己是自小在深谙中华武术的世家中长大的，所以懂得许多不为人知的秘传武学，方才那一掌虽然没用多少力度，却是突然出手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反应得过来，更别提挡下了。但眼前的少年，为何竟可以轻易出手制住？难道？他也会中华武学？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白衣少年抱紧盒子，与南宫思羽打了起来。
　　果不出所料，白衣少年的招式尽数被南宫思羽轻松化解开来。
　　两个东方少年在希腊的海边演绎着只有中国武侠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画面，简洁有力的招式却不显突兀，反而飘逸而华丽。
　　白衣少年并无伤人之意，南宫思羽也无争胜之心，几个回合下来，双方不分胜负。最终二人同时停下动作，莫逆于心相视而笑。
　　“你的功夫不错！”白衣少年首先赞叹。
　　“你也不差。”南宫思羽微微一笑。
　　“敢问怎么称呼？”
　　“南宫思羽，思念的思，羽毛的羽。”
　　“我是萧如镜，平波如镜的如镜。我们交个朋友吧。”萧如镜早已从南宫思羽的功夫和笑容中看出他不是坏人。
　　“正有此意。”南宫思羽爽快答应。
　　二人可谓心有灵犀。
　　“我们这可是不打不相识，哈哈。”萧如镜笑得豪爽。
　　“哈哈，的确如此。”南宫思羽点头赞同。
　　两个少年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我在这附近订了住处，不嫌弃的话，我们去那谈吧。”萧如镜提议。
　　“好极。”南宫思羽立时答应。
　　爱琴海边是错落有致的街道。房屋一律是雪一样的白色，给人一种圣洁而肃穆的感觉。萧如镜带路，二人来到了一处民宅，里面的装潢简单却朴实温馨。主人是一对地道的希腊夫妇，他们很热情地招待了这两位来自东方的客人。
　　本来语言就不是很通，在简单的寒暄几句后，两个少年来到了宅子的阳台。这是一个很宽敞的露台，可以直面爱琴海蔚蓝色的海面。广阔的海景一览无遗。
　　“这个地方很漂亮。”南宫思羽赞叹。
　　“是啊，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萧如镜完全同意。
　　两人同时望向遥远的海平面，一阵的静默。
　　“能告诉我原因吗？”萧如镜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想要铜镜的原因。”
　　“只想看看而已。”南宫思羽回答，视线依旧停在远方。
　　“就这么简单？”萧如镜有些不敢相信，一开始他还以为南宫思羽是觊觎铜镜的年份价值。
　　“是，也许你不相信，但我并没有要把它据为己有的想法。”南宫思羽转头看向萧如镜。
　　“我很好奇，一般人想得到这面镜子都是因为它历经千年的价值，而你却只是想看一眼？”萧如镜很疑惑。
　　“那是世人的想法，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就算现在拥有它又能怎样？”南宫思羽一脸的恬淡。
　　萧如镜读不出南宫思羽年轻的脸上为何会有这般慨叹时空的沧桑。他转身回去拿来了包裹严实的锦盒，很是小心地揭下符咒，轻轻地打开，取出静静躺在里面，尽管历经千年却仍保存完好的铜镜。
　　“呵——”南宫思羽伸手去碰触铜镜的边缘，怜惜地摩挲着，像在抚着极珍爱的至宝，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想不到千年后，除了色泽不再鲜亮，它一点都没变！”
　　“千年前？！”萧如镜愣了，他转头看向南宫思羽若有所思的侧脸，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你？！见过这面铜镜？”
　　“是。”南宫思羽轻描淡写，“我还见过这铜镜当时的主人。”
　　“可是一位道人？”萧如镜第一次动了念想，从小到大就被作为拥有特殊能力的阴阳师来培养的他，见惯了世间百态，原以为已经心如止水，没有任何事情能打动他臻于完境的心。如今却是被眼前谜一样的少年拨动了那根弦，无法平复。
　　“不。”南宫思羽摇了摇头，“是一位姑娘。”
　　萧如镜正想继续追问，南宫思羽已早一步继续道：“不过镜子确实是一位道人赠与那位姑娘的。”才说完，南宫思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惊诧地转向萧如镜，“你又是如何得知是位道人的？难道你也——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南宫思羽接连摇着头。
　　萧如镜看着南宫思羽的奇怪举动，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说出了实情：“不瞒你说，这面铜镜是我的先祖专门请人打造的，而且在他临终之前留下了一个故事和一个遗愿。”
　　“有这种事？你的先人居然会是当年赠与她铜镜的道人！”南宫思羽不禁有些慨叹世事的造化悄然。
　　“也许是吧，只是他老人家仙逝前再三嘱咐过，无论如何都要将铜镜找回来。”
　　“难怪你会出现在游轮拍卖会上。”
　　“是，我父亲也是在一周前得知铜镜被索罗氏拿到游轮上拍卖，于是命我赶来，不惜一切代价都务必将镜子拍下带回去。”
　　“原来如此。”南宫思羽终于了解为何萧如镜这么在乎这面镜子了，“只是这镜子甚是奇特，照的人模样会完全异常，能否告诉我这其中的缘由？”
　　萧如镜站在露台上，任海风吹起他的衣袂，伸手轻轻撩了撩额前的乱发，目光投向了湛蓝的海面，带着似能洞悉尘世的超然。朱唇轻启，开始向南宫思羽诉说起了铜镜的秘密和过往的一切。
　　不疾不徐的嗓音魔幻般倒回了流转的时光，将往昔的一幕幕清澈地展现在南宫思羽的面前——
　　太祖皇帝驾崩，武林纷争再起。各大门派为立威名逐鹿中原。不过，当时但凡习武之人，无一没有听过“刀剑双侠”的名号。无一不想见识二人的绝世神功。听闻二人乃同门师兄弟，师弟聂飒专用刀，师兄展御风则擅用剑。只要刀剑在他们手中，无论长短利钝，形状如何，皆是削铁如泥。不只是二人用兵器的神妙，二人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不仅轻功了得，更可在千军万马中如入无人之境而取走主帅首级。
　　二人原本隐居于五台山，谁想师弟聂飒功利熏心，一听武林争夺盟主一位，硬是下山挑战。战败不甘又修炼起邪门秘籍，心焦气躁而致走火入魔，嗜杀成性。展御风为救师弟机缘下认识名震天下的铸剑师——铁靳，和灵音道长少师昊，三人合力打造了“御风剑”和“无相镜”，这才制住称霸武林的野心。
　　自生自灭，因果循环。
　　镜子被传承了下来，却又被送给了一位姑娘，女扮男装入世，却使青楼硝烟弥漫，武林纷争再起。
　　灵音道长是慈悲之人，最后带着一份终止祸乱的怜悯带着锥心刺骨的悲哀，为救姑娘性命将她封入镜中带走，至此，一切结束在无声无息之中。

　　“其实流传下来的只像传说，已经无法得知当年真实的情形——”萧如镜收回远望的视线，转向南宫思羽，竟意外地发现眼前人已是满脸泪痕。
　　“你，你没事吧？”萧如镜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还是忍不住问了。
　　南宫思羽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早已脸颊湿润，匆匆用袖子擦了擦，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说最后那个女子被你的先人封入了镜中？可知她如今是否仍在里面？”南宫思羽迫切想知道答案。
　　萧如镜摇了摇头：“没有，我在这铜镜里什么都没感应到。”其实萧如镜早在拿到铜镜的第一时间就用流传下来的术法尝试过了，“也许传说被扭曲过，毕竟千年了——”
　　南宫思羽失望地垂下头，看向微微泛着碧波的海面，“是啊，千年了，她若还在镜中，是如何度过空寂得百无聊赖的光阴！”一想到司徒姝羽是一个人在等待，南宫思羽心中就痛得像要滴出血来。
　　仿佛能感受到南宫思羽的苦痛，萧如镜走近站在南宫思羽的身边：“你和那位姑娘是——”
　　“千年前我曾和她订下婚约，只是后来我为了调查一件事离开了她，却又在调查中途被杀，来不及回去兑现曾给她的承诺——”南宫思羽幽幽地说出口，自责满怀。
　　萧如镜再次被“千年前”这三个字震撼，难道？难道真有人能存活千年？可是，南宫思羽不是说自己被杀了吗？既然被杀，又是如何来到现在？种种疑惑让身为阴阳师的萧如镜也深感不解。
　　强压下心头的繁多疑问，萧如镜轻问：“你和那位姑娘又是如何相识的？”
　　“相识呵——”南宫思羽的目光转向天际，此时一阵风过，撩动他的发和萧如镜的袍摆。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偶然的相遇，却似故交老友，露台上英挺的两个身影，浸染在金色的霞光之下。
　　千年的眷恋，在南宫思羽的口中渐渐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