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014夜的生贺】夜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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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时分，闹腾了一整天的寨子总算是安静下来，拼酒吃肉讲段子的汉子们都逐渐消停，喝的烂醉被家人各自领回了屋。
这次临时兴起的庆典格外热闹，几乎要赶上苗人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秋年了。很难想象这座寨子在七天前还陷在被迫失去首领与最优秀蛊术师的绝望中，而当今天清晨那个异族少女将被困于剧毒蛊池中的首领安全救回时，这一切困扰寨子的绝望都迎刃而解，因而举寨欢腾，庆祝他们在这一次变异毒尸的浩劫中存活了下来。
夜间微凉的风让苏洛迷糊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顺着萤火虫的微光向着密林深处走去。作为拯救了首领与整个苗寨的最大功臣，晚宴上她自然免不了被各路人马敬酒。苗疆特色的百花蜜酿初入口时甘甜醇香仿若果汁，后劲却出人意料的强，饶是酒量彪悍如苏洛这会儿也有些微醺，视线模模糊糊，思维好像慢了一拍，感觉手脚的动作都有些不协调了。
这样歪歪扭扭的状态下，她也成功找到了在密林深处空地上独自乘凉的黑发青年。李舒夜不太喜欢晚宴这样人多热闹的地方，加上体质原因酒量有限，早在苏洛被集火灌酒的时候就很没义气的抛弃了她，一个人悠闲的躺在这里直至夜幕。
“喝了这么多？”一路同行到现在，舒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姑娘被灌醉的样子，深觉有趣，看着她迷迷瞪瞪的在自己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平日里灵气活泼的眼神有些失焦，双颊绯红嘴唇湿润，别有一番微醺中的风姿。
“大家都来敬，拒绝不了啊。”苏洛微微打了个酒嗝儿，侧头看向身边全然融入夜色的黑发青年，墨色之中自有那一双眼睛是澄澈的冰蓝，仿佛极北亘古不化的冰川。
“舒夜为何中途离席？”
这一次能战胜毒尸救回苗寨首领，李舒夜的功劳并不在苏洛之下。从配置让人能在那剧毒的蛊池中呼吸行动自如的解药开始，到指点苏洛找到毒尸的弱点并加以制服，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局面，哪怕苏洛拥有令人叹服胆寒的身手，单独面对这诡异的苗疆巫蛊也是束手无策。
“我不能喝太多酒，会让体内的寒毒失控。”舒夜淡淡解释了一句，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点儿让苏洛坐的更舒服些。
“太可惜了……这里的百花蜜酿真是超——好喝啊！无论如何舒夜你也该尝一点儿的。”说起这里的特色佳酿，苏洛的眼神都亮了，一扫之前失焦的状态，整个人都显得灵动了起来，“今天正好是首领的五十大寿，足足开了五十坛百花蜜酿，平时可没法这样畅饮啊！”
“那不是正好，合了你的意。”舒夜笑，顺手拂开了苏洛脸颊旁因为酒香而盘旋的萤火虫。少女的脸颊微红，眼神明亮如光，带着微醺的醉意，从未见过的风情让舒夜有一瞬间的微微愣神，手指在少女脸旁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苏洛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自然而然的亲密动作，依旧在努力的向舒夜述说他没有喝到百花蜜酿是件多么值得惋惜的事情，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口中顿了顿，“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舒夜你的生辰呢，好歹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下次就带百花蜜酿给你庆祝吧！不过你不喜欢喝酒……那之前都是怎么庆祝的？”
“阿洛你呢？”似乎提及了一些不愿回想的记忆，舒夜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都是怎么庆祝的？”
“唔……小时候跟师父住在一起，他老人家似乎在我在诞生之日似乎经历过一些很不好的回忆，因此每年生辰的时候师父都一个人喝闷酒，我也只能自娱自乐啦。”苏洛双手捧着脸颊，慢慢说着，“后来下山认识了不少朋友，生辰也就一年比一年热闹了，啊！说起来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还是萧阳送的，白玉雕花的簪子，他说我太不像个女孩子了…………”
说起萧阳苏洛的情绪明显就黯然了许多，两人最后在山庄中对持的情景历历在目，昔日最默契的搭档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苏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但她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舒夜不是凶手，舒夜在众人跟前帮她洗清了冤名，这两点是她唯一能够确认的事，因此即使萧阳不相信，她也不能放任那些人给舒夜冠上莫须有的罪名。
“不想他啦！”因为这些事而黯然神伤可不是苏洛的作风，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忘掉不愉快的事，转头看向身边的黑发青年，“舒夜你呢？”
“…………没有庆祝过。”舒夜顿了顿，看着少女明亮的眼睛，决定还是将一切都告诉她，“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大概也从未有人在意过。在师父将我从冰窟之中带出来前，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里呆了多久，连师父也说在那样极寒的环境下我能一个人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黑发的青年看着表情诧异的少女，笑了笑，“这大概，也是我身上寒毒的来源。所以我从未庆祝过生辰，甚至不知自己今年何岁。”
“…………舒夜…………”苏洛喃喃自语，没想过这个在外人跟前沉静如蛇，令江湖闻风丧胆的毒圣还有这样的过去。她蹙眉想了想，在舒夜开口之前蓦地抬起头来，似乎有了个好主意。
“让我来帮你庆祝吧！”苏洛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像在请求一般，“每年都没人庆祝生辰岂不是很寂寞……不知道日子的话，自己决定一个就好！不如就在今天吧！唔……反正首领也已经回来了，明天就可以运用冰蚕替舒夜解掉寒毒，对舒夜来说就好像是新生一样的日子，算作生辰不是正好么？”
舒夜微怔，似乎没想到少女会这么回答。
“啊……不过这样就跟首领是同一天了。”苏洛吐了吐舌头，“你介意吗，舒夜？”
“……嗯……”看着少女认真在烦恼的表情，舒夜忍不住笑了笑，冰蓝色的眼睛犹如融化的冰川，“不介意，但你要怎么个庆祝法？”
“现在是朔月竹醉之日，师父曾经说过这是被称为‘夜弦’的时节，取意是‘夏夜听弦声’，不是正好符合现在的情况么？”苏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黑发青年，“你等我一下！”
少女说着便起身跑了出去，弯腰在附近的草丛中寻找着什么，而手中一番折腾，没一会儿又坐回了舒夜身边，“弦声没有，草笛声将就一下啦。”
舒夜这才注意到她手中握了一个奇怪的乐器，似乎是用树叶与野草根茎作成的，被苏洛慢慢凑到嘴边，而后发出了第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是一首无法形容的曲子，至少在舒夜过去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曲调。与其说它是首曲子，到更像是集合了自然界声音的鸣奏，忽而短促，忽而悠长，闭上眼睛舒夜便能看到通过草笛声展现出来的世界，时而是云雾缭绕的高山，时而是欢乐奔腾的小溪，时而是风中落下的树叶，时而是夜空中闪耀的繁星……
一曲毕，苏洛放下草笛得意的向他笑，舒夜也就顺了她的意，好奇的询问。
“这是什么曲子？”
“我自创的！算起来舒夜你可是第一个听到的人呢，师父他虽然听到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能耐心听完的。”苏洛懊恼的叹了一声，“小时候一个人呆在山头无聊，久而久之就自己学会编制草笛吹出想要的声音了，好听吗？”
“嗯。”舒夜微笑着点头，“再来一曲？”
描绘出山川风景的曲调再次响了起来，舒夜缓缓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自己人生第一份寿礼。恍惚之中似乎过了很久，身旁的曲调渐渐的消失，舒夜睁开眼睛，看见吹草笛的少女已经抵挡不住醉意与睡意，歪着头靠在背后的树干上睡着了。
累坏了吧，毕竟经过那样一场惊险的恶斗，又被连番灌了这么多百花蜜酿。
舒夜伸手将苏洛手中的草笛取了下来，而后脱下自己的外衣替她盖上，顺手理了理少女有些凌乱的鬓发。
说是给自己祝寿，结果到最后连寿词都忘记说了。
舒夜笑了笑，理完鬓发的手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顺着少女柔软的脸颊缓缓向下，最终停在她因为醉酒而有些嫣红的唇瓣上。
睡着的苏洛看上去乖的人畜无害，双手松松的撘在膝盖上，像个毫无防备的邻家小姑娘。但舒夜知道这双手下藏着一柄令整个江湖都为之胆寒的陌剑，当它被苏洛握在手中时，天下无人能敌。
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少女嫣红的唇上流连了许久，最终收回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轻轻一按。
手指上柔软的触感让舒夜有些心猿意马，他安静的注视着熟睡的少女，冰蓝色的眼睛在月下泛着冰凉的光，带着某种危险的味道。
要怎样做，才能让你明白呢，阿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2014夜的生贺】夜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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