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今夜请将我埋葬》卖火柴的女子

3、徘徊天堂口

　　3、
　　2009年的冬天，她一个人徒步走完了小城附近所有的风景区，公园。在狮子口的高山之巅，北风凛冽，有一个登山的老先生带着随声听，正唱着乌盆记：
　　……
　　未曾开言泪满腮，
　　尊一声老丈细听开怀
　　家住在南阳城关外，
　　离城十里太平街。
　　……
　　可怜我含冤有三载，有三载，老丈啊！
　　奇臭难闻我的口难开。
　　恨赵大夫妻将我害，
　　害得我一家人两离分开。
　　老母望儿儿不在，
　　妻子盼夫夫不能够归来。
　　好一似失针归大海，
　　要相逢除非是梦里阳台。
　　望求老丈将我带，
　　你带我去见那包县台。
　　在那公堂之上把我冤仇解，
　　我保你福寿康宁永无灾。
　　……
　　她听着，让冷风呛得泪流满面。
　　……
　　莲心。
　　她看到了三年前的高章成，扭转头，注视着她，无声微笑。
　　就在这一刻，她的记忆渐渐明晰，就好似魂魄缓缓归了位……
　　“董事长，请！”高个子便衣温良如玉，拉开了门，缓缓伸出了右手，如绅士般优雅。
　　在她的注视下，高章成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永远。
　　瞬间，喉头便有腥甜滋味，她强自忍着压了下去。
　　月亮光一点一点爬上了窗棂，渐渐照亮了床头，月影斑驳。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小外孙儿也要去……
　　在梦中，她又回到了童年。她看见年轻的母亲抱着自己走在山道上，北风卷动着她的短发。
　　娘，天堂在哪里？
　　天堂在梦里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小外孙儿也要去……
　　娘，那是谁在哭？
　　嘘，那是大灰狼
　　姥姥把它赶跑了
　　姥姥……
　　小宝贝，睡吧，睡吧……我来亲亲你，闭上小眼睛，长呀长得高……
　　月光下，姥姥安静地坐在她的身畔，轻轻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姥姥……
　　她的眼泪汪洋成河……
　　姥姥牵起她的手。
　　莲心，姥姥带你找他去……我们问问他去。
　　雾气迷漫……不！我不要！她大哭。
　　你恨他？你恨你的舅舅。
　　不！
　　她绝望得大哭：舍不得！忘不了！放不下！
　　人生何其苦。
　　……
　　天地苍茫，雾气沉沉。只隐约可见一条昏黄的河流，和一条吱吱扭扭写着奈何的小桥。
　　莲心，来。到这边来……姥姥带你回家去。
　　我们回家去……
　　她看见幼时的自己跟在一群顽童的身后，欢快地奔跑。穿行在青翠的山野间，如同一只自由的飞鸟……
　　她带着笑意醒来，隔着岁月的河流，她仿佛又看见了六岁的自己在火海中挣扎；她看见了自己的脸肿得像个打足气的二手皮球，眼部绑着白色的纱布，躺在病床上……
　　莲心，舅舅喂你喝粥好不好？
　　粥里有豆豆吗？她听到了自己稚嫩的声音，在深夜里回荡。
　　有，粥里豆豆。有天那样的豆豆……
　　她裸露在月光下，哭得一蹋糊涂。

作者有话说

　　莲心，舅舅喂你喝粥好不好？
粥里有豆豆吗？她听到了自己稚嫩的声音，在深夜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