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今夜请将我埋葬》卖火柴的女子

1、徘徊天堂口

　　1、
　　王屋之北有一座古城，凤凰。凤凰的东南方向有一座断桥。然而，断桥之上并没有白娘子和许仙的情缘。首先，凤凰位于北方的寒冷之地，从地理位置看，本身就是个南辕北辙的故事。
　　桥下有一条干涸的河道，泽河。这条河道隔开了凤凰新城和老城区。东岸是新城区，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因为建设新城的原因，河道重新被注入了生命。每逢夜间，灯火倒映在水面，随风荡漾，繁华如同易逝的生命。西岸，是一片低矮的老城区。
　　太阳东升西落，这座断桥连接了白天与黑夜，默默见证了多少的红尘悲喜。
　　她的家在老城区，紧埃着西岸。夕阳西下的时候，她静静坐在岸边，周身充满了光辉，金色闪耀。
　　断桥上有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的微笑，如同一尊褪了色的蜡像。
　　夜幕降临，泽河两畔渐渐喧闹，跳舞、太极、登山、散步……走在东西两岸，随处都可以听到欢快的笑声。
　　她感到了自己的不合时宜，起身回转，离开了河岸。她依然保持着微笑，身边不时有暗重重的影像交错而过。有人打招呼，“回家？”“是啊，回家。你也回家？”“是的。”或者，“不，我再走走。”“好，那你慢走。”
　　渐渐离开了小城主道，灯火一点点晦暗，终至冥灭。她住在终南巷，巷子里有着连片的晚清古旧民宅，木雕的窗棂上刻着花，走廊顶一根根黑黄的、沉重的木头掾子……残了、破了，掩不了当年的繁华。她站在巷子口，古旧泛黄的气息像蛇一样钻入骨髓里。小巷阡陌纵横，伸向了多少个未知的故事，她选择了，其中的一个，隐入了黑暗之中。
　　35W的日光灯在院门上方发出惨淡的光晕，很远就可以听到咒骂声，“该死的……”日光灯下，兴旺噼噼叭叭击打着股间的蚊子，神色阴郁。她笑了笑，低头走了进去。电视机的音量很大，锣鼓喧天，隔着院墙都能听到。杏花，斜躺在沙发上，嘴角流着哈喇子，似已睡熟。
　　小小心心洗漱完，上楼。黑暗中，她打开了音乐：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音量调得很低，屋子里流淌着周迅略带沙哑的声音……今日何日兮，搴舟中流……
　　无休无止。
　　她睡着了……仿佛又看见了锦绣那张似乎非笑的脸，乌鸦鸦的影子围成一圈，章成、章远、章忆，周身泛着血光……章成穿着月白色的大号囚衣，畏缩着身体。锦绣的目光渐渐阴郁缸艕熎Ｓ白佑⒈平诵珊斓淖煲徽乓缓稀
　　章成抬起头，注视着她，
　　她注视着他。淡淡说了一句，“这颗心，我剜给你看。”
　　她果真伸出手朝着心房位置探了进去，忍着痛揪了出来。锦绣还是似笑非笑，众人也跟着似笑非笑……她捧着心无所适从，血，滴嗒滴嗒，染红了视线，染红了世界……她怒极狂笑，“这颗心，我不要了！”说是不要了，依然没舍得扔到脚下践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
　　她捧着心，像个孤独的舞者，在众人的围观下唱起了这首越人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不停地唱，不断地旋转，不停地流泪……就看见围观的人群外，远远的站着桃花——她的姨。桃花也只是看着，茫茫然、远远地看着……
　　她空洞的心房一阵剧痛，醒了。泪流满面，如梦似幻……
　　窗外的月亮光朦朦胧胧，千百万年。
　　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
　　她起身净手焚香，默诵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观音慈悲微笑：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她苦苦哀求：我只为自己的一颗心。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做不到四大皆空，佛，求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因造就了今日的果？
　　她跪在佛前苦苦哀求。
　　观音静默不语。

作者有话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如果没有这开始，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