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姐》封十八

4、往事知多少

　　好吧，面瘫脸阿影算是这七年来除了杜云卿以外，我唯一喜欢过的人，虽然可能说喜欢也不太准确。

　　阿影身材高大，五官也长得周正，若是放在一个普通的村镇上，也能勉强算的上村草之类的。不过在这男女相貌平均值极高的暮云宫，实在是放在白鹤群中的一只公鸡。可能是他自知不如其他男孩子长得精致，笑不出那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妖孽气质，也笑不出那种光风霁月，云散天晴的温润尔雅，便整日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结果惹得女孩子们都对他退避三舍，在暮云宫里真正被人认为不近女色的应该是阿影才对。

　　我刚刚到暮云宫的时候，杜云卿对我还是蛮有兴趣的，整整和我在一起呆了一个月。白天他会带我去吃好吃的东西，去后山的林子里打猎，去飞瀑崖下听流水哗哗的声音，晚上我们躺在一块说着悄悄话，说着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奇怪事情，说着各自的专长，比如说武功和毒药，还有彼此的童年。

　　有的时候，我还会给他弹上几首曲子，每次听完他都会问我是不是有心事。我能有什么心事呢，不用三更灯火五更鸡地做功课，也不用随时随地防备兄弟姐妹们那些无伤大雅的讨教，不用因为没毒死一只小狗就被罚没有饭吃，，也不怕整天担心没会及时做出解药而丧命，这一个月的我过的很开心。

　　不过这一个月在某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结束了。清晨的阳光晒到脸上，暖暖的很舒服，睁开眼睛身边只留下了一点微微还能看出是人趟过的痕迹，那人身上好闻的气息也尚未散去，不过被窝已经冷了，连带着我身上也是冷的。

　　杜云卿去哪了呢？

　　我问了侍女被告知，杜云卿正在处理公务，让我不要去打扰他，呆在屋子里等着。

　　后来那间屋子成了我的，我也老呆在屋子里等着。

　　再后来就只是呆在屋子里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从别人口中才能知道杜云卿的活动。
　　“回夫人，宫主去江南了。”
　　“回夫人，宫主已经回来了，不过现在正在闭关。”
　　“回夫人，宫主请您沐浴更衣后过去”
　　“禀夫人，宫主正在处理公务，让奴婢送您回去”
　　日子便如此循环往复的过了下去。

　　夫人是谁先开始叫的呢。

　　记忆里是一副娇俏可人的面容，挽月这个姑娘并没有伺候我多久，一年之后她就被一位木阁主看上了。记得那时她哭了许久，不过有什么好哭的呢，木阁主不过是女人多了些，嫁给他之后热闹些，好歹还送了很多东西过来。送来的东西里，除了些首饰外，最最要紧的就是有一身红颜色的衣裳，和一顶红彤彤的盖头，木阁主并不当挽月是个玩物，是真心实意要娶她为妻的。

　　小的时候，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只有新娘子才能穿大红嫁衣，盖红盖头，而小妾之流的好的不过一顶小轿，差的不过一个包袱便入门了。

　　我来的时候连个包袱都没带。

　　婚礼的时候杜云卿又有事出去了，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夫人意思着给举行了婚礼。还没有做过新娘子倒先当了一次高堂。

　　阿影和小倩是挽月出嫁后的第二天，出现在我面前的。

　　一个面瘫脸的少年和一个瓜子脸的小丫头，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沉闷一个罗嗦，一个目不斜视一个东张西望，这两人搭配起来真是奇妙的组合。

　　我从小倩口里知道，这两人原先就是认识的，阿影的爹爹是小倩家里的长工，却和小倩的母亲有了私情，老财主知道后怒火攻心一命呜呼。家中立马便处置了红杏出墙的小妾和偷人的长工，长工的独生子和小妾留下的女儿也被赶了出来。两人乞讨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小公子，说他俩根骨不错，磨砺一下，可以为之一用，这便是阿影和小倩来到暮云宫的前因后果。

　　小倩是个机灵的姑娘，太机灵了，相对之下阿影倒显得有些木讷。阿影呆呆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第一个喜欢过的男孩子，阿虎哥。仔细看起来，这两人的面貌也是十分相像的，都是魁梧身材，粗眉大眼，高挺鼻梁。小时候，每当有人欺负了我，阿虎哥总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有一次还被表哥他们打得鼻青脸肿；阿虎哥的娘亲做了好吃的，他也会第一个拿给我分享；过家家的时候，我做新娘子，总是会挑阿虎哥做新郎。

　　不过我好就没见过阿虎哥了，好像从那个知道很多江湖上有趣故事的常安来了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阿影与阿虎哥很像，不过阿虎哥脸上总是挂着傻傻的笑，而阿影却从来不会做出任何表情。我很想知道阿影笑起来会不会更像阿虎哥呢，或者长大后的阿虎哥会不会就是阿影的样子。

　　抱着这个念头，我做了许多事情想要搏阿影一笑，比如说整治了嘲笑他的小人，做了好吃的给他，给他说笑话，甚至动了已经很久没拿起过的针线帮他补了破衣服，不过阿影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