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无言》憨妲妲

4、4

　　大红喜字贴了整个将军府，处处都是红彤彤的，映得整个府里都勃勃生机，下人们忙活着东西，清点着礼品，白天的熙熙攘攘还好似在眼前回荡，将军一身大红的喜袍更加英俊潇洒，只是那一直紧皱的眉头看得宾客们都有些猜忌。

　　“将军还没去洞房？”管家小心翼翼的问一边伺候的小童。
　　小童也是一脸的苦色：“是啊，还在喝酒呢！”

　　管家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敢贸贸然上前，只能由着他喝，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唯唯诺诺的上前了两步道：“少爷，您该去洞房了，新娘子怕是等急了。”

　　“少爷，您快去吧，您醉了！”小童也在一边附和道。

　　姜延昭苦声道：“醉了？千倍万倍下了肚，为何却是偏偏该醉的时候不醉，不该醉的时候醉了！”

　　尽管万般不情愿，姜延昭还是挪步去了那间红烛摇曳的房子，推开门，一身红衣的芷笙还端庄的坐在床上，头上的红盖头安安稳稳的罩在发髻上，姜延昭只觉得脚下坠了几千斤。

　　芷笙心中忐忑，看着那双黑靴一步步的逼近自己，只觉得快要晕厥过去，自己就这样成为了他的妻子？她不敢想，却忍不住的想。

　　头上一亮，她羞涩的抬了眼，却对上一双冰冷无比的眸子，居高临下的审视着自己，紧紧皱着的眉头将她的心也狠狠的搅在了一起。

　　“芷笙。“他轻轻唤了一声，这个唤了十年的名字，这个被他当了十年的妹妹，这个在自己出征前非要跟着自己，经受着大漠的风霜雨打的战友，这个在自己意乱情迷时紧紧抱着自己的娇小身躯，这个自己发誓绝对不能伤害的人，自己却……

　　姜延昭潦倒地坐在椅子上，伸手再次将桌上的酒拿起，径直往口中灌，清冽的酒水顺着他的脖颈和这几天长出的胡茬流下来，将宋芷笙的心凉到了冰点。

　　昭哥哥，你当真就这般的不愿娶我？

　　或许是这一身的大红喜袍让一直沉默温柔的芷笙来了勇气，她上前坐到姜延昭的身边，从他手中夺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姜延昭有些愕然，却也坦荡，自己又喝了一杯，眼睛里全是红丝。
　　“芷笙，你可怨我？”

　　芷笙笑了笑，并未回答，她也知道他不过是想说说话，想自己跟自己说说话，因为她安静，不会回答，所以他自小就习惯这样跟自己说话，要的不是答案，不过是心中苦闷，找个发泄倾诉的人而已。

　　“我是个混蛋。”姜延昭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在十三岁那年去世之外，自己从未这么痛，看着芷笙，脑海里还不停的浮现着青滟离开时的神情。

　　“延昭，我不过是将你还给芷笙罢了。”

　　姜延昭怒极反笑，大声吼道：“还给你！还给你！这么多年我对她的感情，她竟说是将我还给你！哈哈，哈哈！”随即，又是一杯烈酒。

　　芷笙无言的看着姜延昭，也大笑了起来，无声的笑，一刹那美得令人窒息，而痛的令人窒息。

　　不管是有什么误会，不管是有什么隐情，你终究爱的不是我，早在四年前的那一天，那一点点时间，你我便已经错过了，错过了一生一世！我不服！我不服！

　　可是……不服又能如何，你的心早已经交给了另一个女子，尽管此时我胸中有千言万语，尽管你我刚刚拜过天地，尽管你我已是夫妻，又能如何？

　　我终究是输了，输了自己，也输了你。
　　芷笙看着昏昏欲睡的姜延昭，转身将身上的喜服脱下，转身离去……

　　或许是几日的心力交瘁，待姜延昭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他揉着鬓角醒来，身边没有一个人，印象中布置的大红喜气的房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眼前有些模糊的隐隐看到一个身影款款走来，一身青衣。
　　他猛地一惊，意识清醒了起来。
　　“青滟？”

　　青滟淡淡的笑着走过来，伸手帮他将脸擦一擦，软声道：“你醒了？头还痛不痛？”

　　姜延昭似乎是陷入了狂喜中，木然的摇了摇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道：“不对，芷笙呢？芷笙去了哪里？”
　　青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站起身来背对着他。
　　“芷笙走了，三天前她找到了我，让我回来陪你。”

　　“她去了哪里？”有她在身边十年的光阴挥洒即去，忽然听到她的离去，姜延昭忽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少了一块。

　　青滟转过身来看着姜延昭的神情。
　　“小何将军初到漠北难以管制，她请旨去了漠北，继续驻守边关，快马加鞭，现在应当已经到了。”
　　姜延昭怔怔的回不过来神，脑海中一片空白。青滟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笑道：“或许我没有赢过，芷笙，或许你我都错了，你才是赢的那个。”

　　“延昭，有件事情，我想要告诉你。”青滟忽然转身道。
　　姜延昭还沉浸在方才的事情中无法自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但听完青滟的话，一双锐利的眸子却闪动着难以置信，半晌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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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
　　西北边陲忽生变数，蛮夷夜里突袭中土大营，我军毫无防备，众位将士拼死相抗，却无奈敌方奸诈，全军覆没，主帅何勇，战死；副军宋芷笙，战死，尸首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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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大漠依旧苍茫。

　　看来柳大人待青滟很好。
　　姜延昭放下青滟给自己的来信，长长的舒了口气，那个曾经让自己神魂颠倒的女子，此时也成了他人妻，可这一切也是自己选择的，心中有了惦念的人儿，又何必去耽搁她的青春？虽然芷笙已经不在了，自己却想在这儿度过余生，伴着她生前的音容笑貌，最后一起埋葬在这大漠之中。

　　他硬挺的鬓角也有了细纹，闭目养神却听得外面一阵阵若有似无的歌声。
　　“外面什么声音？”
　　外面守候的兵士上前道：“回将军！是个小孩儿，穿着蛮夷的衣服，要不要擒？”

　　姜延昭站起身来，叹了口气道：“蛮夷早已投降，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我出去看看。”

　　出了帐子，远远的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正骑着骆驼，口中哼着自己方才听到的歌谣，姜延昭细细一听。

　　“莲花池边藕青青，船中人儿自相迎，问君何时归来呦，君言来年复迎卿……”
　　姜延昭身子一震，猛然骑上战马，飞奔到那孩子身边，那孩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这个将军，停住了歌声。

　　姜延昭抑制住心中的澎湃，看着这孩子的眉眼，更是觉得太像。
　　“孩子，你叫什么？”
　　“姜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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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